第十章 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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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短皮襖，有些錢被吞沒了，這是去年謝肉節期間的事。
此外還有别的什麼&hellip&hellip提出指責的人是一個高大強健的小夥子，不蠢，也很溫和，不過一旦喝醉了，就會纏着與人攀交情訴苦衷。
他即使罵人、抱怨，也似乎是為了以後與對方更親密地和睦相處。
另一個&mdash&mdash健壯、敦實、個子不高、圓圓的臉，為人狡詐而工于心計。
他也許比自己的同伴喝了更多的酒，但隻是微有醉意。
他很有個性，是出名的富翁，可是不知怎麼，他現在甯可不去刺激自己的這個感情沖動的朋友，于是把他帶到酒販子那裡；朋友硬說，他理當給他上酒，&ldquo如果你是正派人的話。
&rdquo 酒販子對顧客懷有敬意，而對他的那個感情沖動的朋友卻有些鄙視，因為他不是花自己的錢，而是接受款待；他拿酒來斟了一杯。
&ldquo不，斯捷普卡，這是你應當做的，&rdquo性格外向的朋友眼看斟滿了酒，便這樣說道，&ldquo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rdquo &ldquo我才不和你白費口舌呢！&rdquo斯捷普卡回答道。
&ldquo不，斯捷普卡，這就是你在瞎說了，&rdquo他一邊接過酒販子的酒杯一邊說道，&ldquo因為你欠我的錢啊；沒良心，你的眼睛也不是自己的，是你借來的！你下流，斯捷普卡，這是我說的；一句話，下流！&rdquo &ldquo你哭什麼呀，酒灑了！好意帶你來，酒也拿來了，你就喝吧！&rdquo酒販子對性格外向的朋友嚷道，&ldquo總不能通宵伺候你吧！&rdquo &ldquo我不是在喝嗎，你嚷什麼！聖誕節快樂，斯捷潘·多羅費伊奇！&rdquo他微微颔首，禮貌地舉杯轉向斯捷普卡，就在半分鐘前還罵他下流呢。
&ldquo祝你長命百歲，不再借債度日！&rdquo他把酒幹了，滿意地&ldquo嘿&rdquo了一聲，擦了擦嘴。
&ldquo弟兄們，從前我曾多少次舉杯祝酒啊，&rdquo他嚴肅而莊重地說，仿佛在對所有的人，而不是隻對某一個人說話，&ldquo如今哪，要知道，年歲不饒人了。
謝謝，斯捷潘·多羅費伊奇。
&rdquo &ldquo不客氣。
&rdquo &ldquo斯捷普卡，我還是要舊事重提；除了你在我面前的表現很下流之外，我要對你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這個醉鬼，我也有話要對你說，&rdquo忍無可忍的斯捷普卡打斷了他的話，&ldquo你聽着，注意我的每句話：這就給你把世界一分為二；一半歸你，一半歸我。
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我受夠了！&rdquo &ldquo這麼說，你是不想還錢了？&rdquo &ldquo還要什麼錢哪，你這個醉鬼？&rdquo &ldquo嘿，在陰間你主動來還，我還不要呢！我們的錢是勞動所得，是血汗錢，是磨出老繭掙來的錢。
拿了我五戈比的硬币，你會在陰間受盡煎熬。
&rdquo &ldquo見你的鬼去吧！&rdquo &ldquo幹嗎趕我走啊；不能禁止我說話吧。
&rdquo &ldquo滾，滾！&rdquo &ldquo下流的東西！&rdquo &ldquo惡棍！&rdquo 于是又惡語相加，比請客吃酒之前吵得更兇了。
這時有兩個朋友單獨坐在通鋪上：一個高大、健壯、胖乎乎的，一個十足的屠夫；有一張赤紅的臉。
他幾乎要哭了，因為他動了感情。
另一個&mdash&mdash羸弱、纖細、清瘦，有一個長鼻子，鼻子上好像有什麼液體在滴落，還有一雙細小的豬眼睛望着地下。
這是一個和藹而有教養的人；當過文書，對自己的朋友有些高傲，這使後者心裡頗為不快。
他們整天在一起喝酒。
&ldquo他竟敢對我不敬！&rdquo胖乎乎的朋友叫道，用摟着文書的左手使勁搖晃着他的腦袋。
對他&ldquo不敬&rdquo&mdash&mdash意思是打了他。
胖乎乎的朋友原是士官，暗中忌妒自己枯瘦的朋友，因而他倆都在對方面前炫耀着文雅的談吐。
&ldquo可我要告訴你，你也不對&hellip&hellip&rdquo文書武斷地說，執拗地不擡起眼睛看他，傲慢地瞅着地下。
&ldquo他是對我不敬啊，你聽見沒有！&rdquo朋友打斷了他的話，更加使勁地搖晃着自己親愛的朋友。
&ldquo我在世上如今隻有你了，你聽見了嗎？所以我隻能對你說：他竟敢對我不敬！&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還是要說：這樣酸溜溜的辯解，我親愛的朋友，隻能使你的聰明才智蒙羞啊！&rdquo文書文質彬彬地用尖細的嗓音反駁道，&ldquo你還是承認吧，親愛的朋友，這樣縱酒無度是由于你自己不夠堅定&hellip&hellip&rdquo 胖乎乎的朋友微微往後一閃，用一雙醉醺醺的眼睛呆呆地瞪着自鳴得意的小文書，突然，他完全出人意料地揮起自己碩大的拳頭，使盡全力在小文書的小臉上猛擊了一拳。
這一整天的友誼就此結束。
親愛的朋友失去知覺，飛快地栽到了通鋪底下&hellip&hellip 我認識的一名單人囚室的犯人這時走進了我們的牢房，這是一個極其善良而愉快的人，相當聰明，喜歡無傷大雅的玩笑，非常樸實的樣子。
在我入獄的第一天，在吃午飯的時候，就是他曾在夥房打聽富有的莊稼漢在哪裡，他聲稱自己是&ldquo有自尊心&rdquo的人，還和我一起喝茶來着。
他年約四十，嘴唇特别厚，有一個長滿粉刺的肉乎乎的大鼻子。
他手裡拿着巴拉萊卡琴，随意撥弄着琴弦。
像随從一樣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非常矮小的大腦袋囚犯，我至今對他的了解很少。
不過，對這個人誰都不予理會。
他是一個古怪、多疑，總是沉默而嚴肅的人；他在被服廠上班，看來他竭力要離群索居，不與任何人交往。
現在他喝醉了，如影随形地追随瓦爾拉莫夫。
他非常激動地跟在他身後，還揮舞雙手用拳頭捶着牆壁、通鋪，甚至忍不住要哭了。
瓦爾拉莫夫對他好像絲毫不予理會，就像身邊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個人從前幾乎沒有任何接觸；他們在職業和性格方面都毫無共同之處。
而且他們屬于不同類别，
此外還有别的什麼&hellip&hellip提出指責的人是一個高大強健的小夥子，不蠢，也很溫和，不過一旦喝醉了，就會纏着與人攀交情訴苦衷。
他即使罵人、抱怨，也似乎是為了以後與對方更親密地和睦相處。
另一個&mdash&mdash健壯、敦實、個子不高、圓圓的臉，為人狡詐而工于心計。
他也許比自己的同伴喝了更多的酒，但隻是微有醉意。
他很有個性，是出名的富翁，可是不知怎麼，他現在甯可不去刺激自己的這個感情沖動的朋友，于是把他帶到酒販子那裡；朋友硬說，他理當給他上酒，&ldquo如果你是正派人的話。
&rdquo 酒販子對顧客懷有敬意，而對他的那個感情沖動的朋友卻有些鄙視，因為他不是花自己的錢，而是接受款待；他拿酒來斟了一杯。
&ldquo不，斯捷普卡，這是你應當做的，&rdquo性格外向的朋友眼看斟滿了酒，便這樣說道，&ldquo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rdquo &ldquo我才不和你白費口舌呢！&rdquo斯捷普卡回答道。
&ldquo不，斯捷普卡，這就是你在瞎說了，&rdquo他一邊接過酒販子的酒杯一邊說道，&ldquo因為你欠我的錢啊；沒良心，你的眼睛也不是自己的，是你借來的！你下流，斯捷普卡，這是我說的；一句話，下流！&rdquo &ldquo你哭什麼呀，酒灑了！好意帶你來，酒也拿來了，你就喝吧！&rdquo酒販子對性格外向的朋友嚷道，&ldquo總不能通宵伺候你吧！&rdquo &ldquo我不是在喝嗎，你嚷什麼！聖誕節快樂，斯捷潘·多羅費伊奇！&rdquo他微微颔首，禮貌地舉杯轉向斯捷普卡，就在半分鐘前還罵他下流呢。
&ldquo祝你長命百歲，不再借債度日！&rdquo他把酒幹了，滿意地&ldquo嘿&rdquo了一聲，擦了擦嘴。
&ldquo弟兄們，從前我曾多少次舉杯祝酒啊，&rdquo他嚴肅而莊重地說，仿佛在對所有的人，而不是隻對某一個人說話，&ldquo如今哪，要知道，年歲不饒人了。
謝謝，斯捷潘·多羅費伊奇。
&rdquo &ldquo不客氣。
&rdquo &ldquo斯捷普卡，我還是要舊事重提；除了你在我面前的表現很下流之外，我要對你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這個醉鬼，我也有話要對你說，&rdquo忍無可忍的斯捷普卡打斷了他的話，&ldquo你聽着，注意我的每句話：這就給你把世界一分為二；一半歸你，一半歸我。
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我受夠了！&rdquo &ldquo這麼說，你是不想還錢了？&rdquo &ldquo還要什麼錢哪，你這個醉鬼？&rdquo &ldquo嘿，在陰間你主動來還，我還不要呢！我們的錢是勞動所得，是血汗錢，是磨出老繭掙來的錢。
拿了我五戈比的硬币，你會在陰間受盡煎熬。
&rdquo &ldquo見你的鬼去吧！&rdquo &ldquo幹嗎趕我走啊；不能禁止我說話吧。
&rdquo &ldquo滾，滾！&rdquo &ldquo下流的東西！&rdquo &ldquo惡棍！&rdquo 于是又惡語相加，比請客吃酒之前吵得更兇了。
這時有兩個朋友單獨坐在通鋪上：一個高大、健壯、胖乎乎的，一個十足的屠夫；有一張赤紅的臉。
他幾乎要哭了，因為他動了感情。
另一個&mdash&mdash羸弱、纖細、清瘦，有一個長鼻子，鼻子上好像有什麼液體在滴落，還有一雙細小的豬眼睛望着地下。
這是一個和藹而有教養的人；當過文書，對自己的朋友有些高傲，這使後者心裡頗為不快。
他們整天在一起喝酒。
&ldquo他竟敢對我不敬！&rdquo胖乎乎的朋友叫道，用摟着文書的左手使勁搖晃着他的腦袋。
對他&ldquo不敬&rdquo&mdash&mdash意思是打了他。
胖乎乎的朋友原是士官，暗中忌妒自己枯瘦的朋友，因而他倆都在對方面前炫耀着文雅的談吐。
&ldquo可我要告訴你，你也不對&hellip&hellip&rdquo文書武斷地說，執拗地不擡起眼睛看他，傲慢地瞅着地下。
&ldquo他是對我不敬啊，你聽見沒有！&rdquo朋友打斷了他的話，更加使勁地搖晃着自己親愛的朋友。
&ldquo我在世上如今隻有你了，你聽見了嗎？所以我隻能對你說：他竟敢對我不敬！&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還是要說：這樣酸溜溜的辯解，我親愛的朋友，隻能使你的聰明才智蒙羞啊！&rdquo文書文質彬彬地用尖細的嗓音反駁道，&ldquo你還是承認吧，親愛的朋友，這樣縱酒無度是由于你自己不夠堅定&hellip&hellip&rdquo 胖乎乎的朋友微微往後一閃，用一雙醉醺醺的眼睛呆呆地瞪着自鳴得意的小文書，突然，他完全出人意料地揮起自己碩大的拳頭，使盡全力在小文書的小臉上猛擊了一拳。
這一整天的友誼就此結束。
親愛的朋友失去知覺，飛快地栽到了通鋪底下&hellip&hellip 我認識的一名單人囚室的犯人這時走進了我們的牢房，這是一個極其善良而愉快的人，相當聰明，喜歡無傷大雅的玩笑，非常樸實的樣子。
在我入獄的第一天，在吃午飯的時候，就是他曾在夥房打聽富有的莊稼漢在哪裡，他聲稱自己是&ldquo有自尊心&rdquo的人，還和我一起喝茶來着。
他年約四十，嘴唇特别厚，有一個長滿粉刺的肉乎乎的大鼻子。
他手裡拿着巴拉萊卡琴，随意撥弄着琴弦。
像随從一樣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非常矮小的大腦袋囚犯，我至今對他的了解很少。
不過，對這個人誰都不予理會。
他是一個古怪、多疑，總是沉默而嚴肅的人；他在被服廠上班，看來他竭力要離群索居，不與任何人交往。
現在他喝醉了，如影随形地追随瓦爾拉莫夫。
他非常激動地跟在他身後，還揮舞雙手用拳頭捶着牆壁、通鋪，甚至忍不住要哭了。
瓦爾拉莫夫對他好像絲毫不予理會，就像身邊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個人從前幾乎沒有任何接觸；他們在職業和性格方面都毫無共同之處。
而且他們屬于不同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