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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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蘇珊娜·邦巴爾 每天早晨浏覽報紙的人不是過目就忘,便是為當天下午的閑聊找些話題,因此,誰都不記得當時議論紛紛的著名的馬内科·烏裡亞特和敦坎案件,即使記得也恍如夢中,這種情況并不奇怪;再說,事情發生在出現彗星和獨立一百周年的1910年,那以後,我們經曆和遺忘的東西太多太多。

    事件的主人公已經去世;目擊證人莊嚴地發誓保持沉默。

    當時我隻有十來歲,也舉手發誓,感到那浪漫而又嚴肅的儀式的重要性。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注意到我作過保證;也不知道他們是否信守諾言。

    不管怎麼樣,下面是事情的經過,由于時間久遠,文字表達的好壞,難免同真情有些出入。

     那天下午,我的表哥拉菲努爾帶我去月桂莊園參加一個燒烤聚會。

    我記不清莊園的地形地貌了;隻依稀覺得是在北部一個樹木蔥寵的靜谧的小鎮,地勢向河邊緩緩傾斜,和城市或草原完全不同、我覺得火車路程長得煩人,但是大家知道,小孩子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我們走進莊園的大門時,天色已經開始昏暗。

    找感到那裡的古老而基本的事物:烤肉的香味、樹木、狗、幹樹枝、把人們聚在周圍的火堆。

     客人一共十來個;都是大人。

    我後來知道最大的不滿三十歲。

    我還發現他們熟悉的東西都是我所不了解的:賽馬、時裝、汽車、奢華的婦女。

    我怯生生待在一邊,沒人打擾,也沒人理會。

    一個雇工慢條斯理地精心烤着羊羔,我們則在長飯廳裡耐心等待。

    有一把吉他;我記得仿佛是我的表哥彈奏了根據埃利亞斯·雷古萊斯的《廢墟》和《高喬》譜的曲于,以及當時那種貧乏的俚語寫的十行詩,詩裡講的是胡甯街一場動刀子的決鬥。

    咖啡和雪茄端上來了。

    誰都沒有提回家的事。

    我感到了"為時太晚"的恐懼(盧戈内斯語)。

    我不願看鐘。

    為了掩飾小孩在大人中間的孤獨,我匆匆喝了一兩杯酒。

    烏裡亞特大聲嚷嚷要和敦坎玩撲克。

    有人反對說,那種玩法沒意思,不如四個人玩。

    敦坎同意了,但是烏裡亞特以我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的固執态度堅持要一對一。

    我除了消磨時間的摸三張和獨自思考的打通關以外,一向不喜歡紙牌遊戲。

    我溜了出去,誰也沒有注意。

    一座陌生而黑暗的大房子(隻有飯廳裡點着燈)對于小孩的神秘感,比一個陌生的地方對旅行者的神秘感更強烈。

    我逐一探索那些房間;記得有一間台球房、一道安有長方形和菱形玻璃的回廊、兩個吊椅、一扇可以望到外面涼亭的窗子。

    我在暗地裡迷了路;莊園的主人——經過這麼多年,我忘了他姓阿塞韋多還是阿塞瓦爾——終于找到了我。

    他出于關心或者收藏家的虛榮心,帶我到一個玻璃櫃子前面。

    點燈後,我看到櫃子裡面陳列的是白刃武器,一些被用得出了名的刀劍。

    他告訴我說,他在佩爾加米諾附近有一注地産,平時兩地來往,陸陸續續收集了那些東西。

    他打開玻璃櫃,沒看卡片說明就如數家珍地介紹每件武器的曆史,大體上是一樣的,隻是地點日期有些差别。

    我問他那些武器中間有沒有莫雷拉的匕首,莫雷拉是當時高喬的代表人物,正如後來的馬丁·菲耶羅和堂塞貢多·松勃拉。

    他不得不承認說沒有,不過可以給我看一把一模一樣的、也就是有U字形護手柄的匕首。

    這時,憤怒的嚷嚷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立刻關好櫃子門,我跟着他出了房間。

     烏裡亞特嚷嚷說,他的對手玩牌作了弊。

    夥伴們站在兩人周圍。

    在我印象中敦坎比别人高大,膀粗腰圓,金黃色的頭發淡得發白,臉上毫無表情。

    曼内科·烏裡亞特浮躁好動,皮膚黝黑得像是古銅色,傲慢地留着兩撇稀疏的胡子。

    大家顯然都喝多了;我不敢确定地上是不是有兩三個酒瓶;也許是電影看多了,似乎有這種印象。

    烏裡亞特不斷地罵娘,字眼尖刻下流。

    敦坎仿佛沒聽見;最後他不耐煩了,站起來給了烏裡亞特一拳。

    烏裡亞特倒在地上,喊叫說他絕不能容忍這種侮辱,要決鬥解決。

     敦坎說不行,解釋似的補充說: "問題是我怕你。

    " 大家哄笑了。

     烏裡亞特爬起來說: "我要同你決鬥,就是現在。

    " 不知是誰——願上帝寬恕他——慫恿說武器是現成的,多的是。

     有人打開玻璃櫃。

    馬内科·烏裡亞特挑了那件最顯眼、最長的帶U字形護手柄的匕首;敦坎幾乎是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把木柄的刀子,刀刃上镌刻着一棵小樹花紋。

    另一人說馬内科挑選的簡直是把劍,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那時他的手在顫抖,誰都不奇怪;然而大家感到驚訝的是敦坎的手居然也抖得厲害。

     按照習俗要求,人們不能在他們所在的室内決鬥,而是要到外面去,否則是對主人不敬。

    我們半是正經、半是開玩笑地到外面夜晚潮濕的園子裡去。

    我感到陶醉,并不是因為喝了幾杯酒,而是由于将要看到的冒險行為;我盼望有誰殺人,以後有可以叙說、可以回憶的材料。

    在那一刻,别人的年歲也許不比我大多少。

    我還感到一個誰都無法控制的旋渦,把我們卷了進去,搞得暈頭轉向。

    大家并不相信馬内科的指責;認為他們早有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