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自己的迷宮的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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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确實的,或者可能是确實的,但是照你的叙說方式叙述,顯然成了杜撰。

    我先從最不可信的一點,也就是那個迷宮說起。

    一個逃亡的人不會躲在迷宮裡。

    他不會在海岸高地建造一座迷宮,一座水手們從老遠就能望見的紅色的迷宮。

    世界本來就是迷宮,沒有必要再建一座。

     "真想躲起來的人,倫敦對他來說就是一座極好的迷宮,沒有必要造一座條條走廊通向瞭望塔的建築。

    我現在告訴你的明智的見解,是前天晚上我們聽着迷宮屋頂的雨聲,沒有入眠時我領悟出來的;這個見解使我豁然開朗,于是把你的無稽之談抛在一邊,作些認真有益的思考。

    " "根據基數理論,比如說,或者根據空間的第四維度,"鄧拉文評論說。

     "不,"昂溫嚴肅地說。

    "我想的是克裡特島上的迷宮。

    迷宮中央關着牛頭人身怪。

    " 鄧拉文看過不少偵破小說,認為謎的答案始終比謎本身乏味。

    謎具有超自然,甚至神奇之處;答案隻是玩弄手法。

    他為了拖延不可避免的答案,說道: "徽章和雕塑上的牛頭怪長着一顆牛頭。

    但丁的想像卻是牛身人頭。

    " "那種說法對我也适用,"昂溫同意說。

    "重要的是怪異的房子要同怪異的住戶相稱。

    牛頭怪證實迷宮存在的合理性。

    但是誰都不會說由于夢中遭到恫吓而營造迷宮是合情合理的。

    想起牛頭怪的形象(尤其在有迷宮的情況下),問題就迎刃而解。

    但是我得承認,最初我并不知道那古老的牛頭怪形象是關鍵,幸虧你的故事提供了一個更精确的象征:蜘蛛網。

    " "蜘蛛網?"鄧拉文困惑地應聲說。

     "對。

    最使我感到驚奇的是蜘蛛網(蜘蛛網的普遍形式,要明白,也就是柏拉圖的蜘蛛網)向兇手(因為有一個兇手)暗示了他的罪行。

    你記得艾爾一波哈裡在聖徒的墳墓裡夢到一張蛇纏成的網,醒來後發現是一張蜘蛛網誘發了他的夢境。

    我們不妨回憶一下艾爾一波哈裡夢見網的情景。

    被打敗的國王,他的大臣和奴隸帶着寶藏逃往沙漠。

    他們在墳墓中藏身。

    大臣睡着了,我們知道大臣是膽小鬼;國王沒有睡,我們知道國王是勇敢的人。

    國王為了不分寶藏給大臣,一刀捅死了他;幾夜後,他的鬼魂恫吓國王。

    這一切都不可信;我認為事實正好相反。

    那晚入睡的是勇敢的國王,睡不着的是膽小的薩伊德。

    睡覺是把宇宙抛在腦後,對于一個明知有人拔劍出鞘在追逐他的人說來,這是不容易做到的。

    貪婪的薩伊德俯身望着熟睡的國王。

    他想殺死國王(也許那時他手裡已經握着匕首),但又不敢。

    他便叫來奴隸,把一部分寶藏隐匿在墳墓裡,然後兩人逃往蘇亞金和英國。

    他建了一座從海上可以望見的高大的紅牆迷宮,不是為了躲避波哈裡,而是為了引他前來,把他殺死。

    他知道過往船隻會把有關一個青黃色皮膚的人、奴隸和獅子的消息傳到努比亞各港口,波哈裡遲早會來迷宮找他。

    在那蜘蛛網般的迷宮裡,最後的巷道布置了一個陷阱。

    波哈裡天不怕,地不怕,不屑于采取任何提防。

    盼望的一天終于來到;阿本哈坎在英國上岸,走到迷宮門口,闖過縱橫交錯的巷道,也許已經踏上最初幾級樓梯,這時他的大臣從陷阱裡可能一槍打死了他。

    奴隸殺死了獅子,另一顆槍彈殺死了奴隸。

    然後薩伊德用石塊砸爛了三張臉。

    他不得不這樣幹;一具面目模糊的屍體會引起驗明正身的問題;但是獅子、黑人和國王形成一個整體,前兩項已經得出,最後一項就确定了。

    他和阿拉比說話時驚恐的模樣并不奇怪;因為他剛于完那可怕的勾當,準備逃出英國去收回寶藏。

    " 昂溫說完後是一陣沉思或者懷疑的靜默。

    鄧拉文再要了一杯啤酒,然後發表意見。

     "我接受阿本哈坎就是薩伊德的說法,"他說。

    "你會說這類變形是偵破小說的典型手法,是讀者要求遵循的慣例。

    我難以接受的是你猜測有一部分寶藏留在蘇丹。

    要記住薩伊德是在逃避國王和國王的仇敵;設想他偷走全部寶藏,比磨磨蹭蹭埋掉一部分更合乎情理。

    也許已不剩下錢币,這筆财富和尼貝龍根人的紅金不同,不是取之不盡的,早給泥水匠們領完了。

    這樣,我們可以假設阿本哈坎漂洋過海,前來要求收回被揮霍花掉的寶藏。

    " "不是揮霍,"昂溫說。

    "而是投資在異教徒的國度,營造一座圓形的磚砌大陷阱,以便捕捉他,消滅他。

    如果你的猜測正确,薩伊德的動機不是貪婪,而是憎恨、恐懼。

    他偷盜了寶藏,又領悟到對他來說寶藏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消滅阿本哈坎。

    他僞裝阿本哈坎,殺了阿本哈坎,終于成了阿本哈坎。

    " "不錯,"鄧拉文同意說。

    "他是個流浪漢,在默默無聞地死去之前,總有一天會想起自己曾是國王,或者僞裝過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