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奇迹

關燈
思或規劃的作品來評價他自己。

    在考證員姆、阿布納斯拉和弗勒德的作品時,他主要是下死功夫;在翻譯《瑟非爾·耶茲拉》時,他的主要特點是疏忽、厭煩和揣測。

    他也許認為《永恒辯》的缺點比較少:第一卷叙說了人們所能想像的各種永恒性,從帕門尼德斯靜止的實體到欣頓的可改變的過去;第二卷(附和弗朗西斯·布拉德利的意見)否認宇宙一切事物構成暫時系列的說法。

    他提出,人們可能遭遇的經曆不是無限的,隻要有一次"重複"就足以證明時間是個假象……可惜的是證明那種假象的論點是同樣虛假的;赫拉迪克往往帶着輕蔑的困惑浏覽那些論點。

    他還寫過一系列表現主義的詩歌;他弄不明白的是這些詩歌居然給編進1924年出版的一部詩選,以後的詩選也照樣收入。

    赫拉迪克希望用《仇敵》這部詩劇一改過去陰差陽錯的虛名。

    (赫拉迪克推崇詩歌,因為它不讓觀衆忘掉藝術的不現實。

    ) 這個劇本遵循了時間、地點和情節的統一;劇中故事發生在赫拉德昌尼古堡、勒默斯塔特男爵的藏書室裡,時間是19世紀末的一個下午。

    第一幕第一場,一個陌生人來拜訪勒默斯塔特。

    (鐘敲了七下,夕陽強烈地照在窗玻璃上,空中傳來急促而熟悉的匈牙利音樂聲。

    )陌生人之後又來了别的客人;勒默斯塔特不認識那些打擾他的人,但疑疑惑惑覺得在什麼地方,也許是在夢中見過他們。

    那些人毫無例外地對他阿谀奉承,但在别人眼裡——首先是看戲的觀衆,其次是男爵本人——他們都是隐秘的敵人,陰謀害他性命。

    勒默斯塔特設法阻止或者破壞了那些人的複雜的陰謀;對話中提到他的女友尤利亞·德魏登納夫,還提到一個名叫亞羅斯拉夫·庫賓的、向尤利亞獻殷勤的人。

    此人現在神經錯亂,自以為是勒默斯塔特……危險加劇了;第二幕結束時,勒默斯塔特不得不殺了一個陰謀者。

    第三幕,也就是最後一幕開場。

    不連貫的地方逐漸增多:仿佛已經排除在情節之外的演員又回來了;被勒默斯塔特殺掉的人也回來了一次。

    有人指出還不到黃昏:鐘敲七下,西落的太陽光映在高高的玻璃窗上,空中傳來急促的匈牙利樂聲。

    第一個對話者出場,重複了他在第一幕第一場說過的台詞。

    勒默斯塔特和他談話時并不驚訝;觀衆明白,勒默斯塔特就是那個不幸的亞羅斯拉夫·庫賓。

    劇情根本沒有發展:隻是庫賓周而複始的胡思亂想。

     赫拉迪克從沒有審視這部荒誕的悲喜劇是否委瑣或者精彩,嚴謹或者疲塌。

    從劇情的簡單介紹中可以看到,虛構的方式最适于掩蓋缺點,發揮長處,有可能(用象征手法)複述他一生中主要的經曆。

    第一幕和第三幕的某一場已經寫好;由于劇本的格律性質,即使原稿不在手頭,他也能不斷地推敲修改那些六音步詩句。

    他想,還差兩幕沒寫,但他很快就要死了。

    他在黑暗中祈求上帝。

    我好歹還存在,我不是您的重複和疏忽之一,我以《仇敵》作者的身份而存在。

    那部劇本可以成為我和您的證明,為了寫完它,我還需要一年的時間。

    世紀和時間都屬于您,請賜給我一年的日子吧。

    那是最後的一晚,最難熬的一晚,但是十分鐘以後,夢像黑水一樣把他淹沒了。

     黎明時分,他夢見自己身在克萊門蒂諾圖書館的閱覽室裡。

    一個戴墨鏡的圖書管理員問他找什麼。

    赫拉迪克回說找上帝。

    管理員對他說:上帝在克萊門蒂諾圖書館的四十萬冊藏書中某一卷某一頁的某一個字母裡。

    我的父母、我父母的父母找過那個字母;我自己也找過,把眼睛都找瞎了。

    他脫掉眼鏡,赫拉迪克發現他确實雙眼失明。

    一個讀者進來還一冊地圖集。

    這本地圖集沒有用處,管理員說,把地圖集遞給赫拉迪克。

    赫拉迪克随手翻翻。

    他頭暈目眩地看到一幅印度地圖。

    他突然福至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