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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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士上之人知重之也故士亦有以自重而不輕于進今世則自進而已雖然有至于今而不可易者亦常自自重之義存乎其間而後可以任天下之事蓋孔子孟子之時世巳莫知尊用其道而孔孟固未能忘情于斯世亦與之相驅馳而終以不可為而止則孔子孟子之所以自重者也後世學者守其家法雖至于千百年未嘗變也孟子之于伊尹孔子蓋力攻當時好事者誣聖人以成其苟進之私至于百裡奚自鬻亦深為之辯孟子以為百裡奚之所就小矣猶不肯自鬻以成其君夫苟至于自鬻雖五伯之業不可為也由是言之士之欲托于功名而苟冐以進者雖自詭以有所成亦誣矣臨安周興叔以進士為令江南入為給事中時宰慕其名頗示意旨欲邀緻之門下興叔即引疾以去 先皇帝之末年 朝廷方舉遺逸會 新天子即位一時雲集阙下莫不驟緻顯擢興叔宜以時起以觀 天子之新政而方且高卧自若 國家故事大臣之在告者非有召不得入其非三品以上凡在廷之臣賜告者皆自赴阙而後 天子命以職二年冬興叔未赴阙也而除書獨下于是乃應命而出興叔可謂得古自重之義矣餘官吳興往來臨安嘗訪興叔于西湖古寺中讀書着文山深徑迂人迹所不至臨安會城士大夫皆高尚其道今興叔之出真能自重不苟然者給事中為谏诤之臣 天子既嘉獎直言人得以有所建論每下之公卿大臣亦不逆其言每奏辄行蓋遭時 聖明其言之易行如此夫以其言之易行當思其言之難而後可也自古如賈誼陸贽玉吉崔寔魏征之徒其言莫不有關于一代之治體今 天子承統繼阼屬世道一變之會天下治忽之機與人心風俗之所趨興叔獨居深山中熟觀之久矣其必有不徒言者以稱 朝廷任屬之意某自念方徘徊于進退之塗未知所裁何足以贊興叔之行顧平生受知最深而樂興叔之道行也因為序之雲
○送餘先生南還序
太史餘先生以進士第三人入翰林今年南宮試士先生受命司考校所取士三十人天下以為得人未幾以官滿一考推封其父母尋得予告還鄉所取士于先生之南行也謂宜有文以送之以齒序屬于餘夫大人君子之得位也觀其所施于天下其未得位也觀其所以養之者而已矣今之館閣其未嘗當天下之任也夫自一命之微皆有職業獨以為輔相育村之地于天下之事一無所萦其思慮使之虛靜純明以居其德業而博考古人之書自聖人之經以至于諸子百氏之說古今治亂之故無不盡其心則所以為輔相者具矣而後一旦畀之位以當天下之任無不宜也此國家所以儲館閣之意也予至京師見先生與吾郡王太史先生皆以年少登高第入則同館出則聯辔其氣沖然如有所不足其貌粥然如有所不能汲汲乎思有以進于古人而不自知其名望地位之崇可以為大臣宰相之器矣而吾餘先生于其所取士與之處未嘗不邴邴乎其喜也引而進之惟恐其不可及也所取士于先生之去也惘惘乎其如有苵也其日遲先生之來也夫士以一日之相遇而定其終身之分非特主司之求士欲得其人而士亦欲得主司之賢以為歸韓吏部稱陸相之考文章也甚詳而自幸在選中以吏部之高視一世顧亦自附檿陸公以為其門人可以無媿予久困于試而特為先生之所識拔天下尤以此多先生其感恩宜備于尋常茲不敢具述者蓋為序以送行者諸君子之意也
○送顧太仆緻政南還序
士大夫于出處進退之際常自度于其心非人之所能知人亦不得而知之夫其心有纖毫之不安不可以一日居也至其無所不安雖召公之告老周公猶諄諄留之周召二聖人在位周公之為召公猶召公之自為也何嫌于不去而必以去為高潔哉今世論士之去位夫徒高潔而巳豈所以語出處進退之義而為知道者之所無以議為哉然使其心有纖毫于其中而去乃亦其所以為高潔者也疏廣受二子以年老辭位漢史具述其事韓退之又稱之以為送楊少尹序亦以具見當時之人能知所慕愛二疏者而二疏之所以去葢堅不能言也退之之于楊侯亦然而曾子固之送周屯田直以得釋于煩且勞以為樂夫士大夫緻身國家豈獨以能自釋于煩勞為樂耶班與韓曾之文世皆以為不可及吾猶以為未能究出處之義而自度于其心非為論之精者餘與太仆顧公少相知公之為給事中放廢二十餘年間與之言居官時事辄笑未嘗自道及在京師始叩之知當時奉使勘蜀事能為 朝廷不别疏骨肉得大體其請赦還大禮大獄諸得罪臣止禱祠尤時所難言及起廢四遷至今官其在寺所建明多紀 要之居其職必欲以有所為不異往時為給事少年鋒銳之時亦可以稱為得盡其職矣一旦引年以去豈不謂之高潔哉然其志意之所在不自言者人亦莫得而測也先是吾吳緻仕去者陽羨萬宗伯而海虞陳奉常則以病告去二公皆知吾者公還其以吾文示之其必有當于其心者吾所以論士大夫出處進退之際韓退之曾子固之所未及也
歸先生文集卷之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