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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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嘗有所言也以餘好書故家有零落篇牍辄令裡媪訪求遂置書無慮數千卷庚戌歲餘落苐出都門從陸道旬日至家時芍藥花盛開吾妻具酒相問勞餘謂得無有所恨耶曰方共采藥鹿門何恨也長沙張文隐公薨餘哭之恸吾妻亦淚下曰世無知君者矣然張公負君耳辛亥五月晦日吾妻卒實張文隐公薨之明年也後三年倭奴犯境一日抄掠數過而宅不毀堂中書亦無恙然餘遂居縣城歲一再至而巳辛酉清明日率子婦來省祭留修圯壞居久之不去一日家君燕坐堂中慘然謂餘曰其室在其人亡吾念汝婦耳餘退而傷之述其事以為世美堂後記
○花史館記
子問居長洲之甫裡餘女弟壻也餘時過之泛舟吳淞江遊白蓮寺憩安隐堂想天随先生之高風相與慨然太息而子問必挾史記以行餘少好是書以為自班孟堅巳不能盡知之矣獨子問以餘言為然間歲不見見必問史記語不及他也會其堂毀新作精舍名曰花史館蓋植四時花木于庭而庋史記于室日諷誦其中謂人生如是足矣當無營于世也夫四時之花木在于天地運轉古今代謝之中其漸積豈有異哉人于天地間獨患其不能在事之外而不知止耳靜而處其外視天地間萬事如庭中之花開謝于吾前而巳矣自黃帝迄于太初上下二千餘年吾靜而觀之豈不猶四時之花也哉吾與子問所共者百年而已百年之内視二千餘年不啻一瞬而以其身為已有營營而不知止又安能觀世如史觀史如花也哉餘與子問言及此抑亦進于史矣遂書之以為記
○杏花書屋記
杏花書屋餘友周孺允所構讀書之室也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為禦史谪沅湘時甞夢居一室室旁杏花爛熳諸子讀書其間聲琅然出戶外嘉靖初起官陟憲使乃從故居遷縣之東門今所居宅是也公指其後隙地謂孺允曰他日當建一室名之為杏花書屋以志吾夢雲公後遷南京刑部右侍郎不及歸而沒于金陵孺允兄弟數見侵侮不免有風雨飄搖之患如是數年始獲安居至嘉靖二十年孺允葺公所居堂因于園中構屋五楹貯書萬卷以公所命名揭之楣間周環藝以花果竹木方春時杏花粲發恍如公昔年夢中矣而回思洞庭木葉芳洲杜若之間可謂覺之所見者妄而夢之所為者實矣登其堂思其人能不慨然矣乎昔唐人重進士科士方登第時則長安杏花盛開故杏園之宴以為盛事今世試進士亦當杏花時而士之得第多以夢見此花為前兆此世俗不忘于榮利者為然公以言事忤 天子間關嶺海十餘年所謂鐵心石腸于富貴之念灰滅盡矣乃複以科名望其子孫蓋古昔君子愛其國家不獨盡瘁其躬而巳至于其後猶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無窮也夫公之所以為心者如此今去公之殁曾幾何時向之所與同進者一時富貴翕赫其後有不知所在者孺允兄弟雖蠖屈于時而人方望其大用而諸孫皆秀發可以知詩書之澤也詩曰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谷贻孫子于胥樂兮吾于周氏見之矣
○遂初堂記
宋尤文蕳公嘗愛孫興公遂初賦而以遂初名其堂崇陵書扁賜之在今無錫九龍山之下公十四世孫質字叔野求其遺趾而莫知所在自以其意規度于山之陽為新堂仍以遂初為扁以書來求餘記之按興公嘗隐會嵇放浪山水有高尚之志故為此賦其後涉曆世塗違其夙好為桓溫所譏文簡公曆仕三朝受知人主至老而不得去而以遂初為況若有不相當者昔伊尹傳說呂望之徒起于胥靡耕釣以輔相商周之主終其身無複隐處之思古之志得道行者固如此也唯召公告老而周公留之曰汝明朂偶王在亶乘茲大命唯文王德丕承無疆之恤當時君臣之際可知矣後之君子非複昔人之遭會而義不容于不仕及其已至貴顯或未必盡其用而勢不能以遽去然其中之所謂介然者終不肯随世俗而移易雖三公之位萬锺之祿固其心不能安也則其高世遐舉之志宜其時見于言語文字之間而有不能自巳者當宋皇佑治平之時歐陽公位登兩府際遇不為不隆矣今讀其思穎之詩歸田之錄而知公之不安其位也況南渡之後雖孝宗之英毅光宗之總攬遠不能望盛宋之治而崇陵末年疾病恍惚宮闱戚畹幹預朝政時事有不可勝道者矣雖然二公之言巳行于朝廷當世之人主不可謂不知之而終不能默默以自安蓋君子之志如此公殁至今四百年而叔野能修複其舊遺構宛然無錫南方士大夫入都孔道過之者登其堂猶或能想見公之儀刑而讀餘之言其亦不能無槩于中也已
○見南閣記
嘉靖十九年餘為南京貢士登張文隐公之門其後十年沔州陳先生為文隐公所取進士餘為公所知公時時向人道之先生繇是知餘而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