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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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相互緻書,說高皇帝子弟各自得到封地,今賊臣晁錯擅自貶斥諸侯,削奪其封地,這正是吳楚等國所以反叛的原因。

    他們的目的,是要西進以誅殺晁錯,恢複舊時封地。

    方今退吳楚之兵的良策,隻有立刻斬晁錯以向諸侯緻歉,派遣使者宣布赦吳楚七國發軍之罪,才可能兵不血刃而使七國叛軍退去。

     漢景帝沉默許久,說道:還有什麼别的辦法嗎?又說:如果能夠隻是愧對一人而有益于天下,我是願意的。

     袁盎說:愚臣出此計,可能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願陛下深思。

     漢景帝原本有心按照晁錯的籌劃削弱諸侯國的勢力,但是對于朝廷的軍事政治實力又缺乏自信,這時已經傾向于袁盎的意見。

    他任命袁盎為主管宗廟禮儀的太常。

    袁盎于是位列九卿。

    漢景帝又任命晁錯削藩的堅定的反對派窦嬰為大将軍。

    袁盎和窦嬰原先私交很好,現在因吳楚七國之亂而空前顯赫,一時長安和長安附近諸陵的社會上層人士都争先追附他們。

    窦嬰、袁盎出行時,後面随從的乘車每天往往多至數百輛。

     在叛軍急進,形勢危急的情況下,漢景帝因袁盎的誤導,産生了如果誅晁錯一人則可以安定局面的錯覺。

     在袁盎提出斬晁錯的建議十數天之後,漢景帝命令中尉召晁錯,當即逮捕,載行東市。

    晁錯身穿朝衣,在東市被腰斬。

    這是西漢王朝高級官員被處以死刑的第一例。

     晁錯升任禦史大夫之後,準備清算諸侯之罪過,削其封土。

    這一建議上奏漢景帝後,漢景帝下令讓公卿列侯宗室集體讨論,大都表示贊同,隻有窦嬰一人提出反對意見,從此與晁錯政見往往相異。

    晁錯更改有關法令三十章,諸侯于是都仇恨晁錯。

     晁錯的父親聽說這一情形,從家鄉颍川趕來,對晁錯說:當今皇帝剛剛即位,你參與高級行政,掌握國家權力,竟然侵削諸侯,疏他人骨肉,大家議論對你多有批評怨恨之言,你應當深思,這究竟是為什麼! 晁錯回答說: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天子不尊,則宗廟不安。

     晁錯的父親則說:按照你的辦法去做,姓劉的家裡安定了,可是我們姓晁的家裡卻危險了。

    我現在得向你告别了!于是飲藥自殺。

    他臨死之前感歎道:吾不忍見禍及吾身。

     這位老人死後十餘日,吳楚七國果然反叛,而果然以誅晁錯為名。

    漢景帝聽從窦嬰、袁盎進言,竟然下令殺晁錯。

     晁錯死後,漢景帝派袁盎和曾經與吳王劉濞有特殊關系的宗正德侯劉通一同出使吳國,期求吳王退兵。

    袁盎以太常身份,一同來到已經在圍攻梁國的吳楚軍前。

    劉通通知吳王拜受诏書。

    吳王劉濞輕蔑地笑道:“現在我已經為東帝,難道還要拜别什麼人嗎?”漢王朝期望殺晁錯以使吳楚退軍的幻想徹底化作泡影。

     明代思想家李贽在《史綱評要》中記述晁錯之死的文字之後寫道:“&lsquo衆建諸侯而少其力&rsquo,此說甚是。

    削地緻反,錯之不善謀也。

    然袁盎借此以報私雠,其業何如?”就是說,削藩的戰略意義應當肯定,但是具體步驟是否合理還可以商榷。

    在另一篇曆史評論中,李贽給予晁錯“善謀國”的主張以更高的評價,甚至說晁錯的戰略思想的價值,在某種意義上超過了賈誼,但是對于他與袁盎的糾紛中應當承擔的責任,也并不代為隐諱。

     與“削地緻反,錯之不善謀也”的見解相類似,張燧在《千百年眼》卷五《七國緩削則不反》中也提出了如果削藩不采取過激的方式,那麼吳楚七國可能不至于反叛的觀點。

    他說:晁錯對于諸侯所謂“削之亦反,不削亦反”的判斷,是有問題的,其實應當說,削藩過急則必然激起反叛,削藩從緩則可能不至于反叛。

    劉濞中年受封為諸侯,漢景帝當政時,已經是垂垂老者,其壽不久,如果耐心等待數年,就沒有可以發起反叛的首倡之人了。

    七國雖然強盛,但是可以以中央政府的強權威懾之。

    晁錯不能修養耐性,急切削藩,其身不保而國家危殆,為天下人所笑。

    俗話說:貪走的人會摔倒,貪吃的人會噎食,不正是說的晁錯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