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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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

     小醉坐在地上開始世故家常,“你……進來坐啊?” “我……也沒站着啊。

    ” 她顯然是覺得實在太丢臉了,所以沒笑出來。

    她連忙爬起來去撿罐頭,我撿了另外一個。

    小醉看起來像是想找個洞鑽進去了,低着頭。

     “總是這樣子。

    你進來。

    ”她說。

     我都沒臉看她,就着她讓出的道進了那個窄得一次隻能進一人的院門,小醉在我後邊又磨蹭了一下,我注意到她在折騰門上的那個八卦,不是正過來或反過去,而是幹脆把它拿了下來。

     院子很小,并且年久失修了,大部分房間是接近報廢了,住在這樣地方的人無疑是拮據的,并且沒太多要求。

    牆邊種着花,無疑是用來砸我的那種,因為花被摘了大半,就剩幾枝了,而她的雞在其中散步。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醉正在闩上院門,那個八卦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然後我們倆又大眼瞪小眼地發呆。

     我立刻明白一件事,這院子很頹敗,而小醉又是個用很少的需求滿足笨手笨腳和拮據的人,這院裡可以待人的去處除了小醉的卧房别無其他。

     心懷鬼胎的人撞上了尴尬,我想去那個地方又不想馬上去那個地方。

    人渣們在我耳邊鬼叫:“他想睡女人。

    ”我在心裡沒什麼力度地喊回去,不是那樣的……至少不全是。

     我開始想辦法把幾塊頹倒的大塊石頭扶起來,顯然當這個院子還沒經受荒涼時它們是被用來作為凳子的,而小醉肯定是沒有力氣把它搬動。

     小醉詫異地問:“你做什麼?” 我喘着氣掙着命,那石料都陷在土裡了,而這活顯然是迷龍幹的,“我……那啥,院子很好,我們在這裡坐。

    ” 小醉“啊呀”了一聲。

     我都快趴在地上了,而小醉這一聲輕叫讓我幹脆就趴在地上了,那遭老瘟的石頭仍不動分毫,我趴在石頭上看着她。

     “你等一下啊,等一下。

    ”說完她迅速地進她的屋,還沒進又同樣迅速地回來,把她拿着的那個罐頭讓我拿着,然後更加迅速地進了屋。

    我從那塊石頭上爬起來,我并不是個會安份守己的君子,其實就算我不想看也能透過窗棂看見,小醉在收拾她被折騰得很淩亂的房間。

    我轉開了頭,因為她主要在收拾的是她的床鋪。

     我隻好再一次看着此地變幻莫測的雲層,一手托着一個罐頭。

     我有點兒酸楚,因為那樣的淩亂來自一個甚至她不認識的男人。

     我不在乎了,我已經死過十七八次,不,我在乎,但這确實就是我在冷槍和炮彈群中魂萦夢繞的人間天堂。

     天上的雲層又換了個樣子——小醉的收拾确實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我還站在那兒,換了條着力的腿,小醉把門和窗都打開了,由不得我不看——她已經把房間收拾差不多了,正讓陽光和空氣進來,并用一塊布大力揮打着屋裡的空氣。

    她看我看她便連忙笑了笑,這回不好意思的是我,我連忙縮回了頭。

     我再轉回頭時,她已經出來,拿着一把剪子走向我,那樣匆匆的步态讓我後退了一步,我很擔心她再來一跤把剪子紮在我身上。

     “對不起啊,對不起。

    ”她沒口子地道歉。

     原來她要剪的是我身後的花,我看着僅存的幾枝花在她的剪子下無一餘生。

    她屋裡屋外地忙活,那種忙法和迷龍要在一小時内做一副棺材有得一拼。

    她找了瓶子,裝了花,接了水,自己含一口,在陽光下噴一口,讓花比離枝前更加豔麗。

     我呆呆看着她噴出的水霧,其中有虹光的顔色。

    水霧飄過來,我趁她沒注意深深吸進一口,滿足着我不可告人的心理,而當我再轉頭時小醉已經不見了。

     “進來啊!屋裡好亂,太亂了。

    ”她已經進了卧室。

     我走過去,刻意地低着頭沒去看在卧房裡喚着我的小醉。

     我不敢看她,我二十四歲的眼睛隻見過荒蕪和戰争,撕開的肢體,撕裂的心靈,我二十四歲才開了竅,明白女人的美麗。

     對不起,我的眼睛。

    不看是為我的心髒着想,它現在亂蹿得就像迷龍。

     但是我終需看見她,她的小屋子裡隻有床,幾個疊在一起的箱子,桌子和兩張凳子,這個清貧的家剛才被她收拾幹淨了,床像從沒有人睡過,箱籠和桌椅拭擦得可以反射陽光,這本來會讓人覺得眼裡也太過空洞了一些,但是桌上的花和小醉補足了這些。

     我站門口發着愣,拿着倆盡是洋文與這屋頗不稱頭的鐵皮罐頭,小醉站在她的桌邊擰着手,我小時交不上父親給的繁重課業時也會這樣。

    她翻了我一眼,然後用腳把一張凳子拉開,不用手是因為羞澀——她根本沒有一絲地方能讓我想到她為了生存而做的營生,但正因如此我越發去想起。

     我們倆都簡直是蹑手蹑腳,像是怕驚擾到了什麼。

     我輕輕挪開了那張凳子,“哦,我知道。

    坐。

    ” 我坐了,從進這屋開始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