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醫妙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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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新的竹架已經豎好,又怕那些大漢弄了手腳,就在話一說完之後,立即搶在原設的竹架面前站定。

     晏兆明見狀,暗說這批人無一不是精靈家夥,也自走近新豎的竹架面前,側着朝羅宣軒拱手,并道了一聲“請”! “請”字剛一落聲,二人身形同時暴起,在那兩丈三四的高空中,蓦地右手疾伸,已自拿準力道,把那滿露鋸齒的圓環握住,接着身形前蕩,左手又已握住第二枚鐵環。

     二人就趁兩手分握第一第二兩枚鐵環一推一送之間的擺動巧力,左手倏離,身形疾轉,已自将第三個鐵環握住! 月光之下,但見環光打閃,人影飄飛,不消片刻,二人業已穿過竹架,落身地面之時,竟是難分先後! 二人身形剛落,陳、楊二人已自一雙兩好,接着僧道也是兩好一雙,四人飛起,先後穿越過去,剩下一個滄海笠翁,也自右手揮笠,作勢欲起,就在此時,林内突然響起一陣格格嬌笑…… 笑聲方一入耳,月光下但見火也似的紅影一閃,滄海笠翁身前丈餘處的浮沙上,已多了一位嬌豔如花,而又媚态橫生的紅妝女子。

     她曼妙的嬌軀還未站穩,那雙顧盼流波的鳳眼,已自緊瞪着滄海笠翁。

    一聲蕩人心魄的嬌笑後,妖裡妖氣地說道: “老爺子,他們不喜歡你,留下你一人在後面打單,我來陪你過去!” 說着,柳腰款擺,蓮步輕移,一徑向滄海笠翁走來。

     滄海笠翁正待拿話喝止,焦五娘又是一聲格格脆笑,移近了兩步說道:“我的老爺子,你好不念舊,我們老相好,怎麼今夜見了面也不親熱熱地叫我,聲呀?啊!不叫也成,來,我們拉拉手!” 粉臂一伸,水蔥兒也似的五指,徑向滄海笠翁的左腕拿到! 滄海笠翁見她一現身就對自己胡言亂語,心裡已滿不受用,此刻見她竟自動起手來,不由退了兩步,臉色陡然一沉,怒道:“焦五娘,你再要這麼口沒遮攔,不知進退,可莫怪我老頭子得罪你了!” 她嬌笑一聲,接口說道:“我說老爺子,這多人瞧看,你要動我好意思不?就是要動,也得找個好去處呀,那時我們當面鼓,對面鑼,一來一往,幹得才有意思啊!……” “閉嘴!” 滄海笠翁怒喝一聲,右手揮笠帶起一陣勁風,徑向她面門拂去! 她肩頭微晃,側身避過,接着嘻嘻兩聲媚笑道:“哎呀!我的老爺子,你急什麼?待會真要較量起來,你可不要虎頭蛇尾!不是我焦五娘誇句大話,你骨子裡再硬,我也能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 滄海笠翁聞言,不由心頭冒火,右手雨笠倏地揮出一股柔勁,逼住她的身形,左手食中二指,驕指向她“肩并”穴上點去! 他武功本極高強,這兩招又是含忿出手,但見笠風輕卷,指風生嘯,一左一右,一剛一柔,左右開弓,剛柔并施,真個聲勢驚人,淩厲至極! 好個焦五姑,眼看兩股剛柔不同的勁道快要沾身之時,才蓦地嬌軀微閃,避開雨笠卷來的柔勁,接着蓮步斜跨,酥胸一挺,反而向那兩指迎去! 滄海笠翁雖是久經陣戰,但怎麼也想不到她會來這一手,這時隻要自己微一觸及她那撩人之處,馬上就使她濺血指下,但自己的聲譽也就從此斷送了!不由暗罵一聲:“好不要臉的下賤東西!” 連忙圈臂沉腕,硬将兩指勁風卸掉,接着跨步旋身,讓開她的來勢! 二人一進一讓,不過眨眼之間,滄海笠翁正待再度出手,焦五娘又是媚眼連飛,蕩聲笑道:“老爺子,我就知道你人老心不老,對我焦五娘,你還是很喜歡,舍不得下殺手的吧!” 晏兆明自從她一現身,就知道有好戲看,隻裝着不聞不問的樣子偷看熱鬧。

    聖手書生等人見她隻在片刻之間,已把滄海笠翁逼得連連後退,窘态畢露,心頭不禁有氣,但又無可奈何,陳其宇忍不住向晏兆明問道:“晏兄,你是不是存心叫‘辣手紅線’焦五娘這麼胡鬧,有意來耽誤我們的正經事?” 晏兆明故作無可奈何地道:“焦五娘乃黃山六合下院院主,在七絕莊屬下,與在下份屬同侪,晏某自是管她不着!” 陳其宇劍眉雙剔,怒聲說道:“陳老二可以出手管管她?” 晏兆明哈哈一笑,道:“陳二兄既然有興,晏某求之不得,隻怕你也未必管得了她!” “管不管得了,那你就看着吧!” 陳其宇話一說完,立即越衆而出,但他還沒有走上兩步,蓦見紅影疾轉,焦五娘已扭腰擺臀,邊走邊說地迎了上來,蕩聲說道: “唉!這時節,女人真難做,熱絡了老頭子,又冷淡了小夥子,不過陳老二你不要吃醋,我焦五娘絕不會厚此薄彼,總教你們皆大歡喜就是了!” 陳其宇知道嘴皮子是鬥不過她,那早已蓄勁的雙掌,猛地平推過去!同時大聲喝道:“焦五娘接着,這是陳老二給你的見面禮!” 焦五娘不避不閃,單掌當胸,正待翻掌回擊,突聽轟然兩聲暴響,兩道藍色火焰,沖起半空!她倏然一驚,趕忙閃身退開。

     晏兆明聞聲知警,擡眼望見天空是兩道藍焰,不由飛頭猛震!大驚之下,暗道一聲不好,随即忙向衆人急急說道: “閣中已經出了岔子,看來隻怕與你我眼下之事有關,諸位趕快随我去……”話未說完,人已轉身疾奔。

     衆人見他神色倉惶,心知必有巨變,忙不疊急起銜尾追去! 轉眼之間,一行六人已經穿過一片竹林,來到一條渠道前面,突見斜刺裡躍出兩條人影,也向裡面飛奔,晏兆明忍不住邊行邊問道:“事情這等緊急,是不是總護法那邊出了岔子?你們兩位聽說究竟是什麼事沒有?” 兩人同聲說道:“既然發出緊急信号,咱們趕快去看看再說!” 指顧之間,衆人已然到達一座亭閣形狀的房屋門前,晏兆明一按暗處機紐,兩扇大門便自開啟,衆人亦步亦趨地随着晏兆明等三人進入屋中,但隻一瞥之間,衆人莫不一齊猛震! 原來就在這座屋子裡面,那曾在荊州城中客棧以内,力敵僧道兩人的白發老者,此時正全力拼鬥一個面罩黑紗,長發散亂的怪人! 衆人全都知道姓陳的白發老者武功奇高,可是那背窗迎戰的怪人,盡管左臂挨了蒲逸凡一記,單以一條右臂對敵,任他陳姓老者掌風淩厲,招式奇異,那怪人隻微一沉腕或微一擡臂,便把對方威猛攻勢,輕描淡寫地化解開去,偶然乘隙遞去一招之時,陳姓老者就得連連退避! 這不過眨眼間事,怪人似乎覺得增援的人全都武功不弱,不肯久纏,當下猛然劈出一掌,把陳姓老者逼返幾步,蓦地沉腕收臂,右肘就勢猛撞身後窗門。

    但聽“嘩啦”一聲響處,怪人已挾着蒲逸凡倒縱逸去! 要知聞警趕來衆人,無一不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也無一不是為蒲逸凡而來,眼看在陳姓老者全力擠搏之下,怪人竟自挾人破窗逸去,一時間,也無不驚怒交并,連連喝叱聲中,立即奪門穿窗,紛紛銜尾疾追!冷月清風之下,但見十幾條快比鷹隼的黑影,直向怪人逸去的方向電射而去! 陳姓老者望着衆人追去的背影,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得意的詭笑,自言自語地說道:“讓你們去追吧……” 怪人武功既高,身法亦快,一路踏林越枝,輕登巧縱,不消片刻,已穿過了院後那片占地極廣的叢林,待衆人流星趕月般地追到時,他已跳上了早隐藏在堤邊林叢中的小舟,隻見他右。

    占的衣袖淩空一揮,小舟已然沖起兩條水花離岸三丈有餘! 衆人雖是驚震于他的武功,但也不甘心蒲逸凡為其劫去,滄海笠翁一看他揮袖催舟的特别手法,不由心念閃動,忙向同來諸人一打招呼,抱拳朝晏兆明一行人說道:“蒲家後生既然在你我眼下失去,我們就得設法追回,要不然,這可是無臉見人之事!” 說着,右手一揚雨笠,左手指着原來小舟又道:“老朽要憑手中雨笠,以及随來小舟,在這清平的湖面上,與來人鬥上一鬥!至于你我今宵之事,我們來日方長;晏院主若無異議,老朽等這就告辭了!” 晏兆明何等機警,适才那怪人在閣中動手情形,以及揮袖行舟的手法,就知怪人的武功高出衆人多多,心知就是追了上去,也是等于白廢;而且,陳總護法沒有随衆追來,是不是另有隐情不說,但要憑自己幾人之力,想将對方一行人衆留住,實乃絕無可能之事。

     現下一聽滄海笠翁要放舟追敵,不由心念一動,暗道:“能借那怪人之手,将眼下這于人除去幾個,也是好的!” 當下心動念轉,立時拱手說道:“笠翁自管請便,晏某不遠送了!” 二人說話不過眨眼之間,衆人剛上小舟,那怪人離岸已有四五十丈遠近! 滄海笠翁雖也是個中能手,但吃虧在人多船沉,眼看十來裡水程過了大半,自然自己将雨笠揮舞到了極限,總是隔着數十丈遠近無法追上!心知隻要讓他先行靠岸,蒲家人物就得眼睜睜地被他幼去! 聖手書生忍不住丹田提氣,向那怪人高聲發話,說道:“前面是哪位高人,可否稍停片刻,咱們見識……” 怪人忽地一聲冷笑,打斷了他未完之言,道:“老實告訴你們,東西早被兩個女娃兒劫去了,人家調虎離山,你們尚自懵懂不覺,卻趕來對我這搶救人命的人緊纏不舍,真不知你們這些一派宗師,究竟居心何在?” 此話一出,衆人直如醍醐灌頂,略一尋思,恍然醒悟過來。

     敵人既然志在蒲家人物,為何蒲逸凡被劫之後,那武功奇高的陳姓老者,竟自不随衆出來追敵?那位在荊州客棧之中,曾一度與聖手書生動過手的綠裝少女,又為何三日來始終再未露面?就這兩點看來,隻怕自己一行人,真如怪人所言,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 滄海笠翁心念及此不由五味翻騰,感愧交集,向衆人慨歎了一聲,道:“真是一着走錯,滿盤皆輸,要不是老朽相約諸位來此,事情絕不會弄到眼前這步田地!如今寶物既失,人又在面前不能追回……” 蓬壺奇僧聽他滿懷愧疚之言,立時插言接道:“人非神仙,誰能未蔔先知,現在事已至此,笠翁也不必盡自責備!” 話到此處,擡眼望了望那怪人逐漸遠離的小舟,又向衆人說道:“聽他适才所言,寶物已被二女劫去,想來是真不假,諸位不如走趟苗山,探探寶物下落,貧僧……” 靜一道人插言接道:“禅師是否想去蹑蹤那怪人,伺機把蒲逸凡弄回來!” 蓬壺奇僧道:“能否把人追回,貧僧不敢預料,但現在既然有了下落,任是天涯海角,九幽地府,就是拼卻這身臭皮囊,也得盡盡人事!” 衆人目的隻在寶物,現在寶物既已不在蒲逸凡身上,均覺實無再追必要,但各人身為各派宗師,誰也不好意思出口,眼下聽蓬壺奇僧這麼一說,正是求之不得,靜一道人故示歉意地說道:“蒲逸凡起初是在你我二人眼下失去,現在讓禅師一人去追蹤涉險,貧道心殊欠安!” 二人一問一答,其餘四人那有聽不出來的,聖手書生借機說道:“道兄既然不放心禅師單身涉險,何不就一雙兩好,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說着,瞥了靜一道人一眼,又道: “再說,寶物是否由二女帶往苗山,不過僅憑人家一句話,真真假假,目前尚難斷定;而蒲逸凡卻是我們親眼所見被人劫走,權衡輕重,還是追人要緊,道見如能陪禅師一行,那是再好不過!” 靜一道人雖明知他有意撇開自己,但也不好當面反駁,隻悻然看了他一眼,便自默然無語! 蓬壺奇僧卻是另有打算,知道眼下這般人,目的隻在寶物,隻顧本身利害,根本毫無道義可言,與其跟他們在一起勾心鬥角,倒不如借機擺開為妙,當下心動念動,向聖手書生說道:“楊施主說的固然不錯,但貧僧卻不是這樣想法!” 聖手書生眼珠一轉,微笑說道:“禅師有何高見,楊公毅洗耳恭聽!” 蓬壺奇僧心有所系,略一沉吟後,毅然說道:“諸位此去畝山探寶,難免與人動手拼搏,我們多一個人手,就等于敵人少一份力量,貧僧之意,靜一道兄仍同諸位前往苗山,這蹑蹤蒲逸凡之事,由貧僧一人相繼而行,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靜一道人志在寶物,眼下寶物既已不在蒲逸凡身上,跟去追人涉險,那可太不劃算,意會及此,唯恐再有更改,立時當胸一個稽首,道:“但願皇天有眼,蒲家後生能在禅師蹑蹤維護之下安然無恙。

    ” 衆人所乘小舟,因為人多船沉,行速本就較那怪人稍慢,此刻大家這麼一陣議論,無形中又緩了不少,等到攏岸之時,那怪人已走的杳無蹤影! 蓬壺奇僧待衆人去後,擡眼一看天色,隻見晨星寥落,殘月西挂,已是天将露曉的淩晨時分。

     他披拂着料峭的寒風,伫立在清冷的湖畔,想起這幾天來疊經變故的遭遇,不由從心底升起一股難以排遣的懊喪!但一想到被那怪人劫走的蒲逸凡時,又不由自忖道: “老和尚呀老和尚,你若不能将蒲家後人探個水落石出,看你以後拿什麼話向北嶽舊友交待!” 但天地之大,宇宙之廣,教自己又到哪裡去找呢?…… 蓦地一陣衣袂飄風之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閃眼循聲望去,隻見一條瘦小的人影,在通往荊州地大道上,快比奔馬般地飛馳不已! 他一看那捷逾飄風的身法,就知那人武功很高,此時此地這麼狂奔疾馳,定有不尋常的事故,當下心念一動,立即拔步尾随疾追! 前面的似風掣雷卷,後面的如流星趕月,不過頓飯工夫,已奔出了十來裡地面,眼看前面有着一條岔路,那人忽然将疾奔之勢停了下來,四下望了一望,徑向右邊裡許近處,一片黑密密的樹林走聲。

     蓬壺奇僧恐被他發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