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回 好朋友盜金娶美婦

關燈
”吳一官道:“對相公說過了。

    相公道:‘既是老成能事,可叫他來見我,收用便是。

    ’你且站站,我先去禀知,然後引你叩見。

    ”吳一官去不多時,出來引了江升進内。

    隻見相公正與媚娟下棋,江升叩頭立起,站在一旁,偷眼看娟娘時,果然好朵花枝,想道:“怪不得我們主人迷戀!” 公子下完了這一盤棋,數時,是公子輸了三着。

    公子回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江升道:“小人叫做江升。

    ”公子道:“我家姓王,改作王升罷。

    我明日起程進京,你須在此俟候同行。

    ”江升道:“謝相公。

    ”就替公子打扇送茶,添香斟酒,服侍了半天。

    晚間到自己寓中,收拾鋪陳衣服,不覺淚下腮來,想道:“主人,主人!非我負你而去,若然在此,你我俱無結果。

    我今随公子進京,倘有好處,還來報答主人也。

    ”鎖了寓門,竟到公子寓中過夜。

     次日,公子果然起程。

    江升恐怕主人撞見,一早禀過公子,先到城外尋船俟候。

    正是: 人生聚散似浮萍,今日維揚後帝京。

     主仆一朝離與合,王升原是舊江升。

     公子傍午起行,幹城與人便早已在外候着。

    公子出門,二人随即進門。

    幹城見了媚娟,就如拾了一件無價之寶,喜之無極。

    媚娟伏侍了公子三四日,小心矜持,就如陪閻羅的一般,十分不耐煩,如今見了幹城,就如見了親親的丈夫,歡容笑口,潇灑唱彈。

    幹城捏手捏腳,就攜媚娟上樓,抱抱親親道:“小生這幾日之間,獨舍姐姐,魂靈欲出,幾乎斷送殺也。

    ”媚娟笑道:“妾亦猶是。

    ”二人遂相抱上床。

     馮人便與桂媽說此閑話,見二人上樓,久不下來,想必是赴陽台了,心中有事,一别而行。

    忙忙走到鎖店中取了鑰匙,遠遠望一望幹城的寓門,是鎖的,又東西顧探,不見江升,便大模大樣,搖搖擺擺,走到幹城寓門邊,堂堂然将匙兒開了寓門,一頭進内,尋出拜匣來,将鎖環扭斷了,取出匣中銀子,藏些在腰,藏些在袖,又堂堂然,大模大樣,仍舊鎖了寓門,搖擺而去。

    此時雖有兩個鄰人看見,都道是幹城央他來的,全不關心。

     馮人便竊了銀子,竟到城外家中,買些酒肉,燒個招财福紙。

    晚間,将銀計數,乃是三十封,每封俱是十兩,當晚計較了一夜。

    次早起來,竟到瓜州地方,尋了一所精潔寬大的房子,陸續置些雅當的家夥。

    中堂挂一幅古畫,四邊俱貼了名人的鬥方手卷。

    讨一對小使,收一個管家,竟做起清客來。

     一日,那防邊海的官兵調換進京,到瓜州,将徐海帳下的宮娥賣與民間。

    馮人便得知,就去官兵行伍中踏看。

    看得一婦人标緻異常,骨格有些相像媚娟,官兵要五十兩,竟用五十兩讨了回來。

    随即又用二十兩買了兩個粗花大葉的,做了服侍。

    竟招接任宦男女客官,朝朝歡樂,夜夜春風,好不受用。

    隻丢得那江幹城苦到頭了。

    正是: 不結子花休要采,無義之人切莫交。

     交時甜口渾如蜜,擂斷頭皮斫斷腰。

     且說幹城在媚娟家,戀了半月,見媚娟帶來帶去是這幾朵花枝,穿來穿去是這幾件衣服,意欲替他打些奇巧首飾,做些輕薄時衣,走回寓中取銀。

    隻見寓門鎖着,心中恐怕江升走來,又要阻勸,忙到前面銅鎖店中,叫了鎖匠來,扌典開進内。

    取拜匣看時,吃上一驚,正如: 一片青天逢霹靂,滿腔熱火遇冰澆。

     看那鎖兒竟已扭斷,内邊三百銀子竟沒有了。

    開口搖頭,跌腳歎氣,呆了一時,罵道:“此必是江升萬剮的奴才盜了去了!”一頭出外,詢問鄰人。

    鄰人道:“卻像有十餘日不見盛價走動了。

    ”幹城道:“是他了,不消說了。

    ”忙忙進内,将櫃開鎖看時,内中一百銀子幸喜還在。

    又進裡間去看江升的鋪蓋,俱已沒了。

    想道:“是他無疑。

    ”意欲告官緝獲,諒來必然遠去,隻得忍氣吞聲,将自己床帳被卧什物,收拾做了一擔,雇一鄰家小使挑了,拿了這一百銀子,依舊鎖了寓門,到媚娟家來。

    将江升盜銀逃走之事,對桂媽與媚娟說了一遍。

    桂媽聽了,隻當盜他的一般,歎氣不絕。

    幹城就把手中百兩付與媚娟,這一擔兒,叫鸨兒挑入房中。

     可笑江幹城癡迷了心,竟思量在桂媽身邊過世的一般。

    卻被桂媽估度,是這一勺水兒了。

    但不知後來怎樣開交結局,且看下回分曉。

     評:天下事盡有湊巧的冤情。

    如三百銀子,江升倘若不去,幹城必然告官,官司必然加法,冤屈何伸?江升如今随了公子而去,冤屈更何伸?可見世間為官的,凡事須詳慎;為人的,凡事須真誠,到底自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