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父親啊!我也是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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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鮮豔的春花燦爛開放。

    ’” 到了第二天下午,原本以為會接到伸子揭秘謎底的來信,然而,檢察官和熊城卻意外地得知了伸子的死訊。

    伸子被手槍狙擊,當場死亡! 獲知伸子死亡的消息,法水陷入深深的沮喪。

    他未曾想到竟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原以為能夠掌握事件的确鑿證據,如今卻完全幻滅。

    他意識到自己或許永遠也不能從法律意義上解決這樁事件。

     三十分鐘後,法水神情黯然地再次來到黑死館。

    當他看到伸子的遺體時,心中滿是懊惱與慚愧,被一種無法逃避的情緒重重包圍。

    他從心底認為自己應該對她負起道德上的責任。

    畢竟這位葛瑞卿從事件一開始,就被浮士德博士玩弄于魔掌之間,而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被人從生命的懸崖推落的命運。

     當法水走進最後這起兇案的現場——伸子的房間時,卻在裡面發現了清晰的兇手所留下的最後意志: Koboldsichmuhen(地精啊,努力幹活吧!) 它并沒有寫在之前那樣的紙片上,而是……以伸子的身體寫出來的。

    伸子的左手和左腳呈一條直線,右手和右腳則以く字的形狀擺放,整個身體呈現出Kobold中K的形狀。

    另外,她的腳在門的前方,距離門口約三尺,斜向右仰面躺着,臉上是悲痛的表情,但絲毫沒有恐懼的意味。

    這一點同雷維斯和克利瓦夫夫人的屍體是一樣的。

    還有,頭部的彈孔從右邊太陽穴穿透而出,地毯上的血漬已經黏膩。

    從她身上穿着外出服、雙手戴着手套來推斷,她應該是在想要出門拜訪法水的時候遭受狙擊。

     另外,行兇者所用的手槍被棄置于房門外面的門把手下方,并且房門從外面鎖住。

    這種場景還伴随着恐怖的證言,讓人不禁覺得耳旁響起了浮士德博士的衣服摩擦聲。

     槍聲是在兩點左右響起的,當時黑死館正深深籠罩在令人窒息的恐怖中,沒有人想立即趕到現場。

    大概過了十分鐘,在隔壁房間裡顫抖不已的賽雷那夫人,聽到了房門關閉并鎖上的聲音。

    由此可知,浮士德博士曾在暗中活動。

    雖然這個過程看起來十分簡單,但法水除了當一個旁觀者外,似乎也無可奈何。

     此外,手槍上也沒有發現任何指紋,當時家裡其他人的行動軌迹也完全不清楚。

    隻能推測,惡魔此舉是為了實現對法水的承諾,所以才給這位在事件中不斷遭受不幸的處女帶來最後的悲劇命運。

     作為事件最後一張王牌的紙谷伸子也已經死亡。

    随着惡鬼更加大膽妄為地行動,法水想要解決黑死館事件的希望已經完全破滅。

     從這天晚上到第二天中午,法水一直沉浸在自己獨特的思考模式中,似乎打算把腦漿榨幹。

    終于,他從伸子的死亡事件中找出了一個悖論。

    午飯後不久,檢察官與熊城前來拜訪,推開法水書房的門,一眼就看見法水的犀利目光。

     法水的雙手在空中狂亂地揮動,來回踱着步,不時發出瘋狂的叫聲:“啊!怎麼會存在這種童話般的建築呢?兇手那異乎尋常的才智實在令人為之驚歎!” 他突然停下腳步,詭異的眼睛在空氣裡時而畫半圓,時而仿佛波浪般上下起伏。

    他解釋道:“這樣完美的結局……浮士德博士風光地落幕……如此出人意料的整體忏悔……支倉,如果把地精(Kobold)、水精(Undine)、火精(Salamander)的第一個字母拿出來,再加上這樁事件解決的象征,不就是Kuss(親吻)嗎?啊!客廳的暖爐架上不就擺着羅丹的雕刻作品《吻》的複制品嗎?走,我們這就去黑死館,我要親手拉下落幕的帷幔。

    ” 三人到達黑死館的時候,伸子的葬禮剛好開始。

     這一天的風特别大,淡墨色的雲層夾着雪低垂至樹梢,一動也不動。

    在這荒涼氛圍的烘托下,黑死館裡更顯得人影稀疏,寂寥蕭瑟。

    樹影搖晃,枯枝飄蕩,中間還夾雜着從禮拜堂傳來的哀悼之音。

     進入黑死館後,法水獨自一人走向客廳,當他從丹尼伯格夫人的房間出來,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時,臉上的神情表明他已經在客廳證實了自己的推論。

     明知道此時此刻黑死館中所有的相關人物,包括降矢木家人和押鐘博士,全都聚集在禮拜堂内等待葬禮開始,法水卻不知何故,竟然做出将葬禮延期舉行的決定。

    接着,他說:“沒錯,兇手确實在禮拜堂内,而且正處于絕對無法動彈的狀态。

    但是我仍然有義務在此告知伸子兇手的名字,特别是當她的遺體還在地面上時。

    ” 之後他便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帶着複雜的神情說:“支倉,巨人陣營終于被粉碎,這座黑死館也将重現于陽光之下。

    我就按照事情發生的順序來說明吧,從最初的丹尼伯格夫人事件開始。

    關于那晚丹尼伯格夫人為什麼隻拿柳橙這一點,到今天為止,我一直都忽略了最直接的原因,那就是由山道年(一種驅蟲劑)造成的黃視症。

    那種物質引發的中毒症狀,會讓視野中的物體全部呈現為黃色,并且在輕微近視的影響下,水果盤裡的梨和其他顔色的柳橙都變成與水果盤同樣的顔色,于是丹尼伯格夫人眼中就隻能看到泛着紅色光暈的血橙。

    還有,山道年中毒會産生幻味和幻覺,于是她才會毫不懷疑地咽下摻毒的柳橙,盡管那是超過緻死量的帶有異臭的毒物。

    不過對兇手心理的分析和側面的刺激,才令我想到這件事的發生絕非偶然。

    然而,奇妙之處在于,山道年也對兇手産生了影響,兩種現象加起來,類似照相的負片與正片相符的情況。

     “簡單來說,主要就在于園藝鞋的鞋印!雖然在我解析之後,已經明白那是兇手僞造出來的鞋印,但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鞋印回來的軌迹毫無意義地跨過了枯草坪,但按理說,踩在草坪上走過去也是沒有問題的。

    這個幾乎被我忽略的細節,卻正好是将兇手置于死地的關鍵點。

    于是,我終于把握住涅墨西斯的魔力。

    在這樁悲劇中,兇手用吉普賽人當作毒物的山道年自尋死路。

    支倉,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那是因為兇手同丹尼伯格夫人一樣,必須吞服山道年。

     “一旦明白了這一點,自然也就能搞清楚兇手跨越枯草坪的意義。

    那是腦髓上的一種盲點,就是說自己身上并未出現黃視症狀,卻深信不疑症狀已經發生。

    這種錯誤産生的原因在于,兇手在夜晚看到了泛着黃光的枯草坪,他誤認為自己出現了黃視症才将水灘看成了黃色。

    另外,山道年的毒性對腎髒造成的影響,會由内向外呈現于皮膚的表面,所以才造成屍光現象。

    ” 然後,法水走進帷幔,用刀把床鋪下方的油漆刮掉,下方随即出現了另一層底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