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蟬聯旅長八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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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見上文第二章) 至光緒卅一年(一九〇五),馮氏在北京因患瘡疾,得崇文門教會醫院中英醫生三人為之治愈。

    及聞他們“不要謝我們,請你謝謝上帝”之言,則深覺奇異。

    後于光緒三十三年(一九〇七)在奉天新民府,又得聞傳道者從中國儒家哲學直講到耶稣教義,以發揮“在新民”的題目,深入淺出,有得于心。

    至民國二年(一九一三)在北京任禁衛軍團長時,曾到崇文門教堂聽美國青年協會的穆德博士(JohnR.Mott)講道,對所發揮博愛利他的道理,得深刻的印象。

    從此便常到教會聽道,研究《聖經》,對基督教興味,日深一日。

    據其自述:“當時社會腐敗,無異前清。

    每一念及,辄為心痛。

    然于軍務餘暇,時赴崇文門内美以美會聽講,習聞耶稣博愛救人之旨,與軍人獻身救國之義一一吻合。

    又見會中教友,皆不準婦女纏足,不準吸食鴉片,不準飲酒嫖賭,而其他男女孩童,又無不讀書識字。

    種種善舉,私心慨慕。

    竊念吾國人民,果能如此,實足以改良社會,富強國家。

    而以之約束軍心,使不至牽于外物,泛濫無歸,尤于馭兵之道别開法門。

    昔曾文正嘗言&lsquo取人之長,以濟己短&rsquo。

    吾于是信仰之心,油然而生。

    然迥非如迷信者之邀福求榮也。

    ”(上見《自傳》稿本第四章《思想之變遷》之四。

    《我的生活》第廿六章頁二六七所載略同,惟聽講時期系于民國元年,駐防地點在平則門舊火藥庫。

    ) 這時,他加入“查經班”,常到劉芳牧師家裡研究《聖經》。

    接着就在美以美會由劉牧師為施洗禮,于是正式成為基督教徒。

    然而他之認真研究《聖經》及努力傳播基督教于軍中,乃在常德駐防之時,這亦是他對基督教最熱心的時期。

    他前在北京聽道時已感覺“耶稣為了傳播他廣大的愛,竟被敵人釘在十字架上,這是偉大的死;他一天到晚專和些下層的人,如木匠、漁戶、稅吏在一起,因而被人輕視,我又覺得正合我這窮小子的味兒”。

    (見《我的生活》頁三六七)研究《聖經》又有心得,深信耶稣所教愛人如己,舍己救人,與儒家己饑己溺之仁道符合無間。

    而且對于耶稣教人勿懼隻殺身體而不能殺靈魂者之要道,亦異常感動。

    乃認為“這些都是軍隊中精神教育的極好資料。

    若将基督教教義在軍隊中加以深入的宣傳,必受絕大效益”。

    (見《我的生活》頁三六九) 于是,一個系統的傳教計劃開始了。

    每逢星期日,請牧師向全體官兵宣講教義。

    又組織一個輪旋講演會向士兵布道。

    又特設“基督教青年會”于軍中。

    凡查經、祈禱、歌頌、講道、主日崇拜等宗教生活,均極力提倡。

    部下信教受洗禮者,日多一日,而博愛、犧牲、團結、服務種種宗教精神與效力,亦漸普遍于全軍焉。

    軍中傳教士有來自中國各處者,其來自外國者亦不少。

    外人來後,必報告于外國,亦有撰文著書為其宣揚者,蓋鹹以為此是中國之創舉與新希望也。

    一時,“基督将軍”(ChristianGeneral)之号突然騰播世界,而“模範軍隊”之名譽亦随而鵲起矣。

    同時,本國基督徒如餘日章(青年協會總幹事)、聶其傑(雲台,實業家)、徐謙(季龍)、王正廷(儒堂)等均來軍中講道,與馮氏訂交。

    徐、王二人為國民黨巨子,後為馮氏與孫中山先生發生聯系之媒介。

     馮氏自稱為“一個科學的基督教徒,毫無迷信觀念”。

    (見《我的生活》頁三六八)在消極上這有幾分是對的。

    但從積極上追溯他信教的動機與分析他的宗教生活,他不是一個迷信超自然主義和神秘主義的基督徒,也不是一個斤斤于形而上學而偏信神學教條的基督徒,而實際上是一個倫理主義的、注重道德生活的基督徒。

    他信教的動機是為救民、為改良社會的,他所得諸《聖經》之真谛是耶稣之崇高的道德遺訓與精神要義,他的宗教生活與行為是仁愛、犧牲、為人服務與維護正義的,他所傳播的基督教也是這樣道德化的。

    著者認識他多年,聽其言,觀其行,記憶未泯,敢作此證。

     皖直内戰 吳佩孚既占長沙,複進占衡山、衡陽。

    北京政府遂欲乘機蕩平西南,乃命曹锟為“川粵湘贛四省經略使”,吳為“援粵副司令”。

    而吳此時卻别有野心,不特不進兵而且密與湘軍趙恒惕聯絡以自重。

    其後且與南方桂系及“政學系”通款。

    此兩系操縱“聯合會議”,以為對北京政府議和之機構,并倡改組“軍政府”,借以排擠孫大元帥,而便私圖。

    孫中山先生以救國大計不能實行,乃于五月四日向非常國會辭職赴港,而伊等改組軍政府之議乃成。

    南方軍政遂由岑春煊、陸榮廷、章士钊、李根源等兩系人物所把持。

    而吳佩孚之與伊等勾結,亦非發轫于革命意識,不過趁此時機和緩南軍,使一己得注全力以對付北方段祺瑞之皖系而已。

     時,北方政局愈趨混亂,而危機四伏,蓋北洋軍閥分化為直、皖二系。

    直系之大總統馮國璋則有曹锟、李純、吳佩孚、齊燮元等為羽翼。

    皖系之總理段氏則擁有張懷芝、倪嗣沖、張敬堯、徐樹铮、盧永祥等勢力。

    當直系曹、吳等攻占嶽陽後,段急于擴充地盤,任其嫡系張敬堯為湖南督軍。

    吳深恨之,日謀倒皖。

    既而段壓迫馮國璋,改選總統而捧出徐世昌為傀儡,皖系遂繼續把持政權。

    及五四運動起,吳乘機同情于學生,借題攻擊皖系政府媚外,遂急于緩和南軍而倒戈北上,掃除皖系。

    九年(一九二〇)三月,時機成熟,乃自行率師北歸。

    湘軍等亦乘機北攻,節節勝利。

    六月,張敬堯棄長沙遁去,趙恒惕遂主湘政。

    (吳受國民黨六十萬元乃去,見《我的生活》頁三八七及薛著頁九八) 馮氏是時名義上雖受曹節制,而與吳等之行動并非一緻,亦無聯絡密約,蓋其所統率者非直系或皖系之私人軍隊,而自以為是國家國民的武力,于各派系間超然獨立者也。

    然而吳既退,張又逃,彼之一旅人孤立于常德,同時各部湘軍均有進窺湘西統一全湘之趨勢,馮軍之地位益危險。

    于是馮氏決率軍北返。

    時,駐常德已二年了。

    其初,譚延闿派代表谒馮氏請參加南方革命軍,馮氏婉拒,據雲北方軍隊不宜于南方也。

    (見薛著頁九八) 方田應诏、胡瑛等之退出沅陵也,胡之母親留在常德。

    馮氏既至,厚待之,保護備至。

    胡甚感激。

    其後,馮氏邀胡至常德一晤,胡亦惠然莅止。

    馮氏邀與閱操,充分表示十六混成旅之精神、紀律及戰鬥力,胡大驚異而佩服不已。

    歸後,極力宣傳馮軍之不可侮。

    故馮軍是時之退兵,湘軍均不敢追擊。

    趙恒惕亦敬重其人,堅留不得,乃送以開拔費十萬元,亦婉卻焉。

     七月六日,馮氏下令全部撤防退兵。

    二小時内,全旅二百餘裡防線集中完畢,神速亦可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