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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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之德業,便很少有這種可能性。

    況且,您哪裡知道西都地勢偏僻西鄰落後的西戎,關山險阻,四方閉塞,借此防禦倒還可以,但怎能與東都地處國之中央,時勢平坦,四通八達,四面八方有如車輻聚于車毂相比呢?西都依憑秦嶺、九嵕之山,又有泾、渭為之環繞,但怎能比得上東都四河灌通,五嶽聳峙,沿黃河溯洛水呈現《圖》《書》之祥瑞?西都有豪華的建章、甘泉之宮,設高台而敬列仙,但怎能與東都有靈台、明堂宣揚教化,使天人相和比美呢?西都有太液、昆明之池供遊樂,有鳥獸之苑囿供圍獵,但怎能比得上東都講學的辟雍,四周環水,以象征道德傳播四海之豐富?西都的遊俠極為豪侈,侵犯禮義,但怎能與東都法度如一、威儀整齊衆多相比呢?先生您隻熟悉秦國阿房宮的通天之高,而不知道西都洛陽法度體制之宏偉隻知道函谷險要可以防守,而不知道為王者的王道德業不需要有外界的護衛。

    ” 東都主人的話還未說完,西都賓便誠惶誠恐改變顔色,退避下階,表情怯懦而卑下,拱手意欲告辭,主人說:“請回到原位落坐,現在我授給你五篇詩作。

    ”西都賓讀罷這五篇詩,就贊歎道:“太美了,這些詩!它們表達的義理比揚雄正大,叙述的事實比司馬相如充實。

    不隻是體現了主人的好學,而且正好反映了這個時代。

    我狂妄簡慢,不知約束自己,既然領受了這些詩中的正道,請允許我終生誦讀它們而永不忘記。

    ”這些詩是: 明堂詩 啊,光輝的明堂,堂内充滿陽光。

     聖皇祭祀光武,氣氛肅穆輝煌。

     天帝舉行宴飨,五帝依次于旁。

     誰能與其相配,世祖光武正相當。

     天下率土諸侯,各将其職事盡上。

     啊,永緻多福,光輝明亮。

     辟雍詩 環流辟雍,清水流淌。

     聖皇親臨,并舟做橋梁。

     白發國老,如父兄敬仰。

     威儀缜密,事父兄孝友明光。

     啊,至尊天子,樹漢德榜樣。

     化德于神,永觀那成功歡暢。

     靈台詩 營造靈台,靈台高大參天。

     明帝登臨,考察祥端兆征。

     日月星辰三光争輝, 金木水火土五行有序。

     祥和之風徐徐吹來, 滋潤萬物的甘露充沛。

     百谷繁茂,百花盛開。

     連年豐收,聖皇盡歡。

     寶鼎詩 山出貢品啊河獻珍寶, 金光閃爍啊祥雲飄飄。

     寶鼎出現啊色彩紛纭, 光明燦爛啊刻有龍文。

     進呈祖廟啊獻給衆神, 祖德光明啊福滿乾坤。

     白雉詩 打開靈篇啊展示瑞圖, 獲得白雉啊獻上素鳥。

     祥瑞盛大啊盡集京師, 奮起白羽啊高揚玉頸。

     姿容明朗啊光潔晶瑩。

     彰明皇德啊等待周成, 永享富貴啊承受天慶。

     [評介] 蕭統的《文選》将班固的《兩都賦序》、《西都賦》、《東都賦》分成各自獨立的篇章。

    這種分法是不夠恰當的。

    範晔的《後漢書》抛棄了這種分法,而把《兩都賦》看成一個整體,另外加一個序言。

    他甚至删去了《東都賦》和《西都賦》這兩個标題。

    他更看重其内在的聯系和整體性,這是很有見地的。

    《西都賦》和《東都賦》的确是一個整體,隻有将兩賦聯系起來才能看清作者的真正寫作意圖。

    《後漢書·班固傳》說:“(固)自為郎後,遂見親近,時京師修起宮室,浚繕城隍,而關中耆老猶望朝廷西顧。

    因感前世相如、壽王、東方之徒造構文辭,終以諷勸,乃上《兩都賦》,盛稱洛邑之美,以折西賓淫侈之論。

    ”從這段記述可以看出,班固寫《兩都賦》,其構思是統一的。

    他針對西土耆老希望朝廷遷都長安而寫了此文,用贊美東都洛陽制度之美,來批評西都賓對西都長安的“淫侈之論”。

    就全文抑奢揚儉這一主題的立意來說,把《西都賦》和《東都賦》孤立起來,也是不适當的。

     《東都賦》是《兩都賦》這一整體的後半部分。

    《西都賦》借西都賓之口,極寫西都長安都邑、街市、宮室、宴樂、射獵的窮奢極欲,《東都賦》則針對西都賓的誇贊,處處與之對比,以突出東都與西都的區别,進而顯示東漢統治者與西漢統治者治國方略的不同。

    作者在寫《東都賦》時,自覺遵守言前賦所未言、議前賦所未議的基本原則。

    這種叙事、議論上的自覺性,使兩賦的寫作重點突出,各具特色,又避免了不必要的重複和雷同。

    應該說這是作者對文學基本特征認識上的一次飛躍。

     《東都賦》開篇,首先指出西都賓看問題的思想方法和立場的錯誤:“子實秦人,矜誇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

    ”你不過是一個孤陋寡聞的秦人,時空條件限制了你的認識水平,所以隻能談秦昭王和秦始皇罷了,根本無法理解奮起于布衣之間,“開萬代基業”的漢高祖。

    這裡不僅提出了一個認識要受客觀物質條件限制的認識論問題,而且還提出了一個反對以舊标準來認識新事物,反對一切向後看的思想方法問題,給後人以思想啟迪。

    這反映了東漢立國之初,革新政治,一切從頭做起的宏偉氣勢。

    按理說,作者批評了西都賓,接下去應該盛贊一番漢高祖的宏偉業績。

    但他惜墨如金,對漢高祖的功業,隻用了一句話來加以概括:“蓋六籍所不能談,前聖靡得言焉。

    ”作者把他的全部感情都傾注到對光武劉秀和明帝劉莊的讴歌上。

    王莽之亂,“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

    ”漢室受到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