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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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不離,到了後來,未有不元氣暗損,精血漸消,造成痰飲,或成□漲,或成痿痹,或成疝瘕,餘如成洞瀉,成嘔逆,以及腹痛、黃瘦種種内傷,皆茶之為害。

    而人不知,雖病不悔。

    上古之人多壽,近世壽不長者,皆因茶、酒之類,日日克伐,潛傷暗損,以緻壽亦随之消磨。

    此千古不易之論,指破迷團不小。

    無如那些喜茶好酒之人,一聞此言,無不強詞奪理,百般批評,并且啞然失笑。

    習俗移人,相沿已久。

    縱說破舌尖,誰肯輕信?即如家父《茶誡》雲:除滞消壅,一時之快雖佳;傷精敗血,終身之害斯多。

    獲益則功歸茶力,殆害則不為茶災。

    豈非福近易知,禍遠難見麼?總之,除煩支膩,世固不可無茶,若嗜好無忌,暗中損人不少。

    因而家父又比之毒橄榄。

    蓋橄檻初食,味頗苦,澀,久之方回甘味。

    茶初食,不覺其害,久後方受其殃。

    因此謂之毒橄榄。

    ”蘭陽道:“此物既與人無益,為何令尊大人卻又栽這許多?豈非明知故犯,贻弊後來麼?”英陽道:“家父向來以此為命,時不離口,所以種他。

    近日雖知其害,無知受病已深。

    業已成癖,稍有間斷,其病更兇。

    自知悔之已晚,補救無及,因此特将其害着成一書,以戒後人。

    恰好此書去年方才脫稿。

    腹中忽然嘔出一物,狀如牛脾,有眼有口,以茶澆之,張口痛飲,飲至五碗,其腹乃滿。

    若勉強再澆,茶即從口流出,恰與家父五碗之數相合。

    蓋家父近年茶量更大,每次必飲五碗。

    若少飲一碗,以内即覺不甯。

    少停再飲,仍是五碗,因此身體日見其瘦,飯亦懶吃。

    去年偶因五碗之後強進一碗,忽将此物吐出。

    近來身體方覺稍安。

    ”蘭陽道:“這是吉人天相。

    兼之尊大人立言垂訓,其功甚大,所以獲此善報。

    方來定然壽享頤期。

    ”英陽道:“家父若像去歲一飲五碗之時,幾至朝不保暮。

    此時較前雖覺略健,奈受病已深,年末六旬,衰老已甚。

    但願如妹妹所言,那就是姐姐之福了。

    ”秦淑人道:“适才娘娘言茶葉多假,不知是何物做的?這假茶還是自古已有,還是起于近時呢?”英陽道:“世多假茶,自古已有。

    即如張華,言飲真茶,令人少睡。

    既雲【真茶】,可見前世也就有假了。

    況醫書所載,不堪入藥假茶甚多,何能枚舉。

    目下江、浙等處,以柳葉作茶,好在柳葉無害于人,偶爾吃些,亦屬無礙。

    無如人性狡猾,貪心無厭,近來吳門有數百家,以泡過茶葉曬幹,妄加藥料,諸般制造,竟與新茶無二,漁利害人,實可痛恨。

    起初制造時,各處購覓泡過幹茶。

    近日遠處販茶客人至彼買貨,未有不帶幹茶以做交易、至所用藥料,乃雌黃、花青、熟石膏、青魚膽、柏枝汁之類。

    其用雌黃者,以其性淫,茶葉亦性淫,二淫相命,則晚茶殘片,一經制造,即可變為早春。

    用花青,取其色有青豔。

    用柏枝汁,取其味帶清香。

    用青魚膽,漂去腥臭,取其味苦。

    雌黃性毒,經火甚于砒霜,故用石膏以解其毒,又能使茶起白霜而色美。

    人常飲之,陰受其毒,為患不淺。

    若脾胃虛弱之人,未有不忠嘔吐、作酸、脹滿、腹痛等症。

    所以為姊的從父命,從不飲茶。

    素日惟飲菊花、桑葉、柏葉、槐角、金銀花、沙苑、蒺藜之類,又或用炒焦的薏苡仁,時常變換,倒也相宜。

    我家大小,皆是如此。

    日久吃慣,所以吃茶為苦,竟是習慣成自然了。

    ”蘭陽道:“真茶既有損于人,假茶又有害于人,自應飲些菊花之類為是。

    但何以柏葉,槐角也可當茶呢?”英陽道:“世人隻知菊花、桑葉之類可以當茶,那知柏葉、槐角之妙。

    按《本草》言:柏葉苦平無毒,作湯常服,輕身益氣,殺蟲補陰,須發不白,令人耐寒暑。

    蓋柏性後凋而耐久,禀堅凝之質,乃多壽之木,故可常服。

    道家以之點湯當茶,元朝以之浸酒避邪,皆有取于此。

    麝食之體香,毛女食之而體輕,可為明驗。

    至槐角,按《本草》,乃苦寒無毒之品,煮湯代茗久服,頭不白,明目益氣,補腦延年。

    蓋槐為虛星之精,角禀純陰之質故扁鵲有明目烏發之方,葛洪有益氣延年之劑。

    當日庾肩吾常服愧角,年近八旬,須發皆黑,夜看細字,即其明效。

    可惜這兩宗美品,世人不知,視為棄物,反用無益之苦茗,聽其克伐,豈不可歎!”蘭陽道:“妹妹正在茶性勃勃,聽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