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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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朝廷,以警百僚,不勝幸甚。

    臣以新進末職,越俎陳事,徒效無隐于求言之旨,臣尤僭偎屏營之至。

     天子覽過,嘉其應旨忠直,下其疏儀之。

    都禦史楊琏、大學士葉向高、左柱國狄弼琦,俱奏:鄭雲鎬疏語,鳳鳴朝陽,秦義和被誣慘禍,朝野尚共傷惜,宜賜伸雪其冤,給還家産;嚴學初久不究核,不免失刑,亦宜嚴訊取服,在所不已。

    天子允其議。

    當日蕩釋秦義和罪名,特贈吏部尚書之職,使度支折變家産白銀十萬兩,給其子孫;又命刑部窮覆嚴學初,取服正刑。

     此時,丞相府中,飛報鄭翰林疏辭。

    兩公主、賈孺人俱各大喜,忙忙的都一齊到碧藕軒來。

    隻見秦淑人靠着靠着,拿着一支長杆子煙袋,在那裡呆呆的出神。

    兩公主叫道:“秦淑人,我們給你道喜來了。

    你怎麼出了神了?”秦淑人聽了,立起身,隻見兩公主與賈孺人諸人一齊起來,連忙道:“而今大清早,兩位娘娘怎的大夥兒臨降,鬧鬧的了嗎?”賈孺人聽了,忙将鄭翰林陳表伸辯秦禦史被誣,皇爺特允追雪罪籍,命吏部特贈吏部尚書,籍産還給子孫之事,一一備說。

    秦淑人原來獨坐,思念父母飛禍酷變,辨白無路,以是出神,倒不知公主諸人之入來,及聞此言,驚喜感激,涕淚橫流,道:“公主娘娘,此言是真的麼?”英陽道:“如何不确言?從兄陳表伸辯,又請奸黨究核。

    淑人且看這後事呢。

    ”秦淑人不勝冤抑感頌,忙換了新衣服,下了庭,北向望阙拜了八拜,謝了天恩,才又上堂,另向英陽謝了鄭翰林之恩。

    英陽一頭謙讓,一頭慰過。

     又有度支官承禦旨折變秦禦史籍産銀十萬兩,領來到門。

     秦淑人下庭拜跪,使老媽們傳語于門子,報了度支官道:“秦禦史素無子嗣,惟有一女,今為魏國公滕禦,衣食自饒,給銀今無所用,情願還納度支了。

    ”說的度支官不敢自擅,告奏天子裁處。

    天子大加歎賞,欽賜彩緞五百端,白玉如意一副。

    秦淑人又下庭,叩謝八拜,領受。

    此是後話不題。

     且說刑部尚書胡伯遠,承诏旨還家,心内想着:“這嚴學初,系是張吏部之心腹。

    我曾被張吏部之提拔,今居司寇之任,斷斷不可負吏部之恩。

    嚴聖複又幾番相會于吏部之家,今若猛加刑訊于聖複,倒傷張吏部之面。

    這鄭雲鎬那厮,直不過新進,無勢力的,雖駁他妄論,無有不可,又何顧忌?”正在商量之際,倏爾昏黑日暮,張燈起來,更鼓打下二聲,有門子報道:“吏部張老爺便轎入門呢。

    ”胡伯遠忖知,必是為嚴侍郎事,連忙躬到門前,迎至堂上,未及坐下,先自開言道:“此堂陋淺,不宜陪老爺之席。

    請暫移金步,至套間暖屋裡坐下。

    晚生孝敬一杯水酒呢。

    ”張修河會意,暗自歡喜,假做謙讓道:“何勞世兄如此另賜款厚。

    ”一面說,一面走進内堂。

    伯遠虛了上席請坐下,修何道:“豈以客不敬主。

    ”于是賓東主西坐下。

     走堂的連忙倒茶供獻,伯遠欠身說道:“老先生半夜三更,有此枉臨,不徒葑菲生輝。

    晚生平生隻為奉承老先生金玉之教,願奉明教。

    ”張修河心中歡喜,答道:“世兄盛意,老身豈不領會。

    今有一言心曲,謹修薄禮,以表寸芹。

    請民兄無拒。

    ”便令從者獻上禮物。

    隻見明晃晃的黃金百镒,雪片似的白銀千兩在前,一時黃白燦爛。

     伯遠立起身複坐,欠身道:“老先生有事即教,何為此格外厚禮?晚生不但無功受賞,實不敢承當,倒有愧羞于平日倚靠之誠呢。

    ”修河道:“世兄說那裡話?如不收納,便是外我了,何敢久坐?”因欲起身。

     伯遠連忙謝道:“孝順莫如承命。

    雖然領教,豈不愧悚。

    ”就令走堂的回避了,複為斂衽道:“方才嚴侍郎事,晚生職忝刑部,天子嚴加究核。

    晚生與他情愛,老先生之所洞諒。

    究如何是可的呢?”修河笑道:“老身無事,不敢叩饒。

    今此所言,正為此事。

    嚴聖複之當初一疏,直是一世共公之訟。

    下于天牢,已是朝廷之失刑。

    總是楊少遊小蠻種那厮有寵于聖上,至有究核之境。

    聖複有何可究之事,世兄亦可酌諒。

    原來侍郎之職,又是宰列,不宜加訊挾,隻從其中供,便是尊朝廷之禮,卿紳之道,世兄亦可知之。

    惟在世兄善為的呢。

    ”伯元道:“晚生之意,正如是。

    今承金教,敢不銘佩。

    但聖旨甚嚴,恐生他事呢。

    ”修河道:“雖有聖旨,法固如是。

    況聖複,老身與世兄之所共愛惜,倒自加刑,豈不有愧麼?”伯元笑道:“誠然,誠然。

    都在晚生身上,願老先生放心罷。

    ”修河大喜道:“世兄之言如此,聖複無憂了。

    ”于是伯遠就命端進夜膳,酌酒相賀,盡歡。

    然後修河告别,伯遠出門相送,看了吏部上轎便入。

     當下張修河還歸,一面遂命心主腹家丁送了天牢,鬼鬼祟祟說道胡刑部之言于嚴學初。

    學初隻自懷着鬼胎,好不放心。

     不提。

     且說胡伯遠素是貪饕鄙陋之類,得了重賂,心甚歡喜,但張太傅諸人,恐其後論,坐在燈丁,自言自語道:“張吏部之厚誼,不可不顧。

    聖旨究核,不為動刑,隻憑口供,奈有人言,了不得,此事怎的是則個?”正在躊躇之間,忽于屏風背後走出一個人來,說道:“叔叔無用憂慮,侄兒已聽多時了。

    侄兒自有神不知、鬼不測之妙策,叔叔勿慮。

    ”胡伯遠大驚。

     未知此人是誰?所說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