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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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劍女娘想他師父“萬軍中賢配”之語,假意應諾平秀突之方,挾匕騰空,霎時到了武定陣中,按下雲頭,聽了一會,已是正二更頭。

    隻見楊元帥獨坐帳中,燭光如晝,見元帥頂盔上,兩道紅光沖起,女娘知是他命世之英雄,上應天宿,尤為驚喜,飛身入他帳中,立在跟前。

     元帥不動聲色,莞爾笑道:“娘子半夜三更,千兵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認是刺客,仆雖不武,何怕一死。

    若畏了,引頭受刃,便不是男兒呢。

    ”劍娘當下擲劍在地,雙膝跪下,叩頭請罪。

    元帥扶起,向前道:“娘子何來?有何事體,如是重禮?”那劍娘再拜,站起身道:“妾本楚人,姓沈,名袅煙,早失怙恃,流落羁旅。

    年十歲,遇一神師,謂妾可教,授以劍術。

    師之所教三人,即秦海月、金彩鳳、沈袅煙。

    袅煙,即妾也。

    俱得師父妙訣,駕風騰雲,便同平地,一瞬千裡,妾最稱妙。

    神師常戒妾自重,無為浪殺:【你年十七,當仗劍于百萬軍中,得侍君子,舍術歸正,永為箕帚之人。

    】妾今年是十七,所以自為俘虜,借此機會,得侍于大人君子,至願畢矣。

    如蒙大人海容,妾身自此庶有歸宿。

    未知大人慨允?察妾衷曲,置之麾下,不勝感激之至。

    ”元帥聽罷,大加歎賞道:“仙娘重義,救我瀕死之命,又許終身之托,自義深恩重,曷不銘心镂骨,以謝仙娘之志。

    ”乃與酌酒論心,秉燭虛衿。

    及至深夜,相攜入帳。

    正是:劍戰之光,作為花燭之輝。

    刀鬥之響,可做鐘鼓之樂。

    一夜恩情,山重海深。

     次日,各自早起,相與周覽營寨。

    袅煙指示昨夜按下之所觇觑盔上紅光之事,相為說笑。

    一連過了三日,袅煙曉起妝來,前謝道:“妾得蒙大人不棄,遂此平生之願。

    但此戎垣碧油,非妾久留之地。

    元帥神武,不日當掃除兇醜,功業隆盛,妾當有再見之日。

    從此告辭。

    前面盤蛇谷,甚險惡,元帥慎之。

    ”元帥道:“仙娘若去,更有秦海月諸人,将為複來,則奈何?”袅煙道:“是則非所慮也。

    妾自為見大人,甘為倭首俘虜。

    海月諸人,倭虜無相會之機。

    且妾已許身于大人,以劍為術,本自一氣相連,誰敢為害于元帥。

    況又元帥頂盔上兩度紅光,雖有萬劍,那能冒犯。

    臨陣劍戟之中,兵刃不敢近呢。

    ”說罷,便騰身上空。

    元帥将欲再問,業已不見了影響。

     元帥一面怅戀,一面詫異,須與諸将佐備說其事,莫不贊歎,俱賀元帥神威,懾伏神人,有此神助。

    按下不題。

     卻說平秀突,是夜不見劍娘之告回,始知見賣,憤恨不勝。

     後又聞知劍娘歸順楊元帥,勃然大怒,拔劍斲案道:“掩不殺他童子蠻子、麼魔劍女,叵耐誓不回兵。

    ”此是後話。

     且說吉乎飛,次日見總兵道:“昨夜女子果割得童子蠻子頭級回來,則末将當可厮殺無頭之明兵了呢。

    ”平秀突無言可答,益為羞憤無聊。

    一日,營中無事,倚在牀邊,身體困憊,正在睡覺起來,忽有一隻大蟲,張牙舞爪,直向前咆哮起盤旋來,平秀突大驚,大叫一聲,卻是南柯一夢,不勝詫異。

     忽聞營前吆喝,又有幾個小卒報道:“營外有一個皂衣皂冠的道士,高談大笑的道:【欲破明兵,當邀見俺。

    】吆喝不已,有似瘋呆的。

    更又厮打小的們,逐又不去。

    前來敢告,總兵裁處罷。

    ”平秀突正合夢裡大蟲咆哮,沉吟半日,乃道:“有客在門,曷不邀來?”小卒們喏喏連聲去了。

     一盞茶時,但見那道士生得古怪,凹眼凹鼻,鼻孔朝天,唇褰齒露,一面胡順,五短身材,頭戴一頂束發抹眉巾,身穿一領沿邊皂布長袖直裰,腰系雜色短順呂公縧,足着一雙雲頭點翠青布履,背上懸松紋古定劍,傍系兩口雙葫蘆,昂然步上營前來。

    平秀突起身,迎坐施禮。

     茶畢,平秀突道:“仙道遠來,有何台教?在下不知鶴駕束枉,有失遠迎。

    ”道士道:“不妨。

    總兵不能破明陣為憂,貧道雖然不才,簿施小術,定然使用兵片甲不留,盡在灰燼中,總兵無慮。

    ”平秀突大喜道:“誠如仙道之言,計将安出?”那道士道:“前總兵之出兵無功,總是秦人不識越路。

    自此五十多裡,有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