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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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嚴學初、胡伯遠俱供張修河前後指唆,并被誅戮,修河下于天牢,朝野鹹稱快活。

    修河之子張善,眼看他奸黨一門屠戮,根抵盡露,父下死囚獄,慌怯慘哕,不知所措。

     忽然盧鎮、王古颉訪來,慰過道:“兄長啊,貴門禍将不測,将若之何?”張善垂淚道:“惟有死呢。

    隻俟朝廷明辨,皇天垂憐。

    ”盧鎮道:“兄長何不自為身謀?”張善道:“有何身謀?”王吉颉接口道:“嚴、胡三人,俱供尊大人,已死于東市,合家誅滅。

    竊想尊大人,亦被同律。

    兄長獨能保免乎?”張善聽來,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盧鎮道:“為今之計,莫如朝廷處分未下之前,急取家中細軟财寶逃命。

    我們平日與兄長情同骨肉,不忍坐視。

    今來告兄,一同乘舟浮海。

    四海之廣,何處不居?手中有财,又何處不快活?見機而作,聖賢之所為。

    況今禍在呼吸,兄且熟思罷。

    ”張善道:“兄長愛我之言,雖然感激,父親在獄,獨自逃命,得不惹人之譏麼?”盧鎮、王吉颉齊聲道:“禍網彌天,曷如同時受戮于市曹讓。

    張氏一脈,兄長不為自謀,付之于何?”張善于是大喜道:“二兄之言很是。

    ”實時起身道:“兄長且坐,弟當收拾收拾。

    ”古颉道:“惟命。

    子先兄善為之,無用遲久,事有未知呢。

    ”張善遂搜家中所在金銀、珠玉、寶貝,四五百萬大财。

     原來張修河職居吏部,黜陟用人,惟以賄賂為之。

    四方賂遺,不啻屢百萬,家财山積。

    且張善先前必欲取天下絕豔之貌為妻,嚴學初欲為谄附于修河,聞知胡伯遠侄女菖珠,有絕世之容貌,嫁于都佥事賈洪基之子賈複,不滿半載,賈複遘厲而死,菖珠來居于叔叔伯遠之家,嚴學初半夜劫奪菖珠,再嫁張善為副室。

     張善愛其貌美,作為正妻。

    今日收拾金寶,拴縛作為幾十擔,與菖珠同丫鬟有顔色的五六人,乘夜二更時辰,與盧鎮、王古颉雇了腳夫,數三十人,一時裝束,乘着月色,各各擔負出門。

    大路上怕有官人看着,打着傍邊小路隻顧走了。

    真是饑不擇食,慌不擇路。

    一夜趕走,走到河邊,停走,解下擔子。

     王、盧二人,雇了一大船,移擔上船。

    措置畢,張善又解一擔金銀,包優出腳贳,分與放還。

     且說那腳夫中,有一稱名趙三者,便是長安有名之貝戎,黨與不啻,殺百人布在闾裡,日以穿逾竊撥為業。

    今見張善半夜潛逃,知其必有财寶,故作贳腳擔夫,同到河邊睇視,解擔給贳,無非是黃白珠寶,心中暗喜,姑且不提。

     再說張善與王、盧兩人,候了一日風,離了河口,挂帆前進。

    張善道:“盧兄,今也我們從那方去了,可以安身?”盧鎮呵呵大笑道:“既脫虎口,又有的是金銀,那處非是好地方?但京師近地,追捕必緊,不如遠遠去的呢。

    ”王古颉道:“河南開封府,即吾輩之鄉,去得好麼?”盧鎮道:“使不得。

    追捕逋亡,必先本鄉。

    子先兄為國大犯人之子。

    知了我們同去,我們亦在鋪中。

    開封府多是我們知面者,那裡去得?今日之計,生處為吉,熟處不利。

    王兄何不諒是呢?”張善道:“盧兄之言,是了,是了。

    ”古颉道:“然則何處去向?”盧鎮道:“河南不徒我們本鄉,距京不滿數千裡。

    兩京之地,冠蓋相連,消息朝暮相從。

    揚州、楊子江,吳越通貨都會之地。

    我們隻往揚州,通貨于南京應天府,不但貨泉折變之便易。

    南地土沃民富,水路甚廣。

    脫有緩急,藏身勝于旱路。

    安可以饒富,危可以躲避。

    據吾愚見,揚子江良吉了。

    ”張善素無見識,隻從他人說話的,今聞盧鎮便于藏躲之言,隻曰:“盧兄所言,正合吾意,宜向蘇州去了。

    ”于是乘着風力挂帆,向蘇州去。

     原來盧、王兩人,各懷不良之心,暗唆張善懷着鬼胎之時,盜财遠逃,保命脫禍之說,中路乘機結果了他性命,并胡氏奪取了。

    又王古颉初言開封府,便是自己慣熟地,或者途中逢着知面會心的,合力除他張、盧二口兒,獨專其利的意。

    盧鎮之欲往蘇州,亦是揚子江素多水中響馬,欲與同夥,劫張善以取财色之後,又殺王古颉滅口,仍與胡氏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