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集解卷一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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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峄戹困鄱薛彭城【徐廣曰峄音亦縣名有山也鄱音皮鄒鄱薛三縣屬魯】過梁楚以歸于是遷仕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還報命【徐廣曰元鼎六年平西南夷以為五郡其明年元封元年是也】是歲天子始建漢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滞周南【徐廣曰摯虞曰古之周南今之洛陽】不得與從事故發憤且卒而子遷适使反見父于河洛之間太史公執遷手而泣曰餘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嘗顯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後世中衰絶于予乎汝複為太史則續吾祖矣今天子接千歲之統封泰山而餘不得從行是命也夫命也夫餘死汝必為太史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且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揚名于後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夫天下稱誦周公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宣周邵之風達太王王季之思慮爰及公劉以尊後稷也幽厲之後王道缺禮樂衰孔子修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則學者至今則之自獲麟以來四百餘歲【案年表魯哀公十四年獲麟至漢元封元年三百七十一年】而諸侯相兼史記放絶今漢興海内一統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餘為太史而弗論載廢天下之史文餘甚懼焉汝某念哉遷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弗敢阙卒三歲而遷為太史令防史記【徐廣曰防音抽】石室金匮之書五年而當太初元年【李竒曰遷為太史後五年适當于武帝太初元年此時述史記】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厯始改建于明堂諸神受紀【徐廣曰封禅序曰封禅則萬靈罔不禋祀骃案韋昭曰告于肖神與天下更始着紀于是】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孔子卒後至于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上大夫壺遂曰昔孔子何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餘聞董生曰【服防曰仲舒也】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讨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别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絶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易着天地隂陽四時五行故長于變禮經紀人倫故長于行書記先王之事故長于政詩記山川谿谷禽獸草木牝牡雌雄故長于風樂樂所以立故長于和春秋是非故長于治人是故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張晏曰春秋萬八千字當言減而雲成數字誤也骃謂太史公此辭是述董生之言董仲舒自治公羊公羊春秋經傳凡有四萬四千餘字故雲文成數萬也不得如張議但論經萬八千字便為之誤】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豪厘【徐廣曰一雲差以豪厘】差以千裡【餘廣曰一雲謬以千裡骃案今易無此語易緯有之】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漸久矣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弗見後有賊而不知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義者必?首惡之名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義者必陷簒弑之誅死罪之名其實皆以為善為之不知其義被之空言而不敢辭【張晏曰趙盾不知讨賊而不敢辭其罪也】夫不通禮義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則犯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過也以天下之大過予之則受而弗敢辭故春秋者禮之大宗也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法之所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壺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斷禮義當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職萬事既具鹹各序其宜夫子所論欲以何明太史公曰唯唯否否【晉灼曰唯唯謙應也否否不通者也】不然餘聞之先人曰伏羲至純厚作易八卦堯舜之盛尚書載之禮樂作焉湯武之隆詩人歌之春秋采善貶惡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獨刺譏而已也漢興已來至明天子獲符瑞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如淳曰受天命淸和之氣】澤流罔極海外殊俗重譯款塞【應劭曰款叩也皆叩塞門來服從也如淳曰款寛也請除守塞者自保不為冦害】請來獻見者不可勝道臣下百官力誦聖德猶不能宣盡其意且士賢能而不用有國者之恥主上明聖而德不布聞有司之過也且餘嘗掌其官廢明聖盛德不載滅功臣世家賢大夫之業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餘所謂述故事整齊其世傳非所謂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謬矣于是論次其文七年【徐廣曰天漢三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幽于缧绁乃喟然而歎曰是餘之罪也夫是餘之罪也夫身毀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詩書隠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裡【徐廣曰在湯隂】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着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膑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説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于是卒述陶唐以來至于麟止【張晏曰武帝獲麟遷以為述事之端上紀黃帝下至麟止猶春秋止于獲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