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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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放。

     李泰岸大言不慚地對着鏡頭發表議論,他說在火車翻覆附近拍到的可疑小貨車,又能證明什麼?就算他翻車前兩天出現在那裡,那又怎樣?“相信專案小組手中已經沒有牌了。

    ”他說。

    另一關鍵事證是死者體内驗出第二種藥物或毒物,證實是死於他殺,李泰岸說這也與他無關:“我弟弟已死,如何證明我和他共謀害死弟媳?除非把他叫起來問。

    ” 我切換着頻道,每一台都是李泰岸笑容滿面的畫面。

     “繼續出你的風頭吧。

    ”我喃喃自語:“希望你自己也買了高額保險。

    ” 新聞畫面的邊緣,化身成記者的不夜橙站在角落,将麥克風遞給了李泰岸。

     這個新聞,很快就會落幕了。

     我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隔天我什麼地方也沒去,在沙發上渾渾噩噩睡了一整天。

     醒來後已是晚上七點,我穿着拖鞋邋遢地到街口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個國民便當,微波熱一熱,翻着晚報,就直接站在雜志區前吃了起來。

     快吃完的時候,一道影子疊在我的腳上。

     我慢慢回過頭,手裡還捧着便當。

     “你住附近啊?”歐陽盆栽打招呼。

    真是巧遇。

     “可以說是。

    ”我雖然我不想讓人知道我住哪,但腳上的拖鞋可瞞不過他。

     我看見歐陽盆栽手裡拿着好幾副撲克牌等着結帳,反問:“你買這麼多副牌做什麼啊?家裡在開派對嗎?還是開賭場?” “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制約?”他抖動眉毛,神?地笑着。

     “不是吧?”我瞪大眼睛,停止咀嚼口中的飯粒。

     “過幾天我就要去參加國際詭陣賽了,跟賭神一較高下。

    ”他精神奕奕。

     “要我陪你練幾場嗎?我也是詭陣的高手喔。

    ”我自告奮勇。

     “還是免了吧,跟你練牌我會退步,不如看錄影帶。

    ”歐陽盆栽直截了當。

     真想揍他一拳。

     “如果順利,希望能用新科賭神的身分跟你喝喝酒。

    ”他爽朗地笑道。

     “不順利的話,還請不吝分享我最新的蟬堡。

    ”我回敬。

     歐陽盆栽笑笑,走到櫃台付帳。

     “對了,順道一提。

    ”我吃着便當,趁他還沒離開我的視線問道:“如果你真的不幹了,會來參加退休……退休聯誼會嗎?” “你在開玩笑吧?”歐陽盆栽失笑,揮手走了出去。

     真的這麼不受歡迎嗎?你們難道真的可以毫無留戀地舍棄蟬堡退出江湖嗎?我嚼着鹵蛋,歪頭想着這個問題。

     此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認真地祈禱不是王董,這才看了來電顯示。

     “九十九,我剛剛已殺掉了其中兩個。

    ”是鬼哥。

     “喔?”我點點頭,果然非常有效率。

     “不過對不起,我實在無法繼續下手,我也說不上為什麼。

    ”鬼哥的聲音很緊繃,好像在發抖。

     我愣了一下,才說:“沒關系,你做得很好,孩子受到教訓就會乖了。

    ” “……真的沒關系嗎?”他有點畏縮。

     不知怎地,我反而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說不定,我早就知道鬼哥根本不是處理這張單子的最佳選擇。

     卻是,最适當的人選。

     “沒關系,但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我走到琳琅滿目的飲料櫃前,頗為猶豫地看着咖啡那一排。

     “你說。

    ” “把剩下那三個臭小孩各砍斷一隻手。

    ”我打開飲料櫃的門,冷氣撲上了我的臉,讓我精神抖擻:“讓他們再也沒辦法一隻手抓滑鼠另一隻手按快鍵,以後就不會沈迷線上遊戲了,我想對他們以後的人生大有幫助。

    ” “這我辦得到。

    我不會砍在關節上,讓醫院絕對縫不起來。

    ”鬼哥保證。

     “交給你了。

    保持心情愉快。

    ”我挑了一瓶罐裝咖啡。

     “保持心情愉快。

    ”他挂掉電話,馬不停蹄砍手去了。

     我回家後立刻向沙發報到,又狠狠睡了它一次,直到半夜才醒來。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确認新聞。

    頭一次我覺得這個世界跟我很親密,所有的社會案件我都摻了一腳……我想這就是我為何如此疲倦的原因。

     在媒體與檢警團團守備下,李泰岸還活得好好的。

    但晚間新聞的重點不在南回鐵路怪客案,而是今晚駭人聽聞的虐殺國小男童案。

     “行政院長宣示要擴充警力全力防堵犯罪,社會的治安依舊是況愈下;今晚稍早有兩個國小男童在家慘遭謀殺,一個小時後又有三名國小男童的右手被人砍斷,送醫急救後已無生命危險,但斷肢遭到刻意破壞并無法以手術接回,手段十分兇殘惡劣。

    據了解,警方已掌握特定線索,高度懷疑這五名男童遭人殺害皆是同一人所為。

    請随時注意本台報導,我們随時替你掌握最新消息。

    ” 我揉着眼睛。

     好樣的。

     隻見主播帶着公式化的微笑,繼續念着另外一條新聞:“另外一則報導。

    一名中年男子倒在公園涼亭外一百公尺處,全身遭人砍傷一百多刀,失血過多,當場喪命。

    根據社區監視器畫面可以清楚看見,被砍的男子疑似身上攜帶刀械,被一群飙車族攔下盤問後遭到砍殺,原因不明,目前不排除是幫派糾紛下的械鬥。

    警方尚未證實持刀男子的身分。

    ” 我愣了一下,肺頁裡積塞着污濁郁悶的空氣。

     畫面停在一名中年男子倒在街口的血泊裡。

     一抹醬紅色在昏暗的路燈下,塗行了好長一段路。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

     依稀,門縫底下有黑影晃動。

     我打開門,隻看見地上的黃色牛皮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