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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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馬匹速速急馳,皓月随着他的身影疾行。

    夜風吹起他身上的披風,飒飒與馬平行,更襯托出他馬上耀武的英姿。

     鎮遠将軍費聿勳每兩年就得遠從關外秘密回京一趟,以示忠心。

     當朝一向視契丹“遼”為最大外患,滿朝文武為應付契丹外族一事,幾年來争議不休,主和、主戰兩派各執一詞。

     然,近來邊防地區沖突不斷,契丹已開始出兵襲擾河北沿邊一帶,加上邊境不斷傳聞契丹招降鎮遠将軍,欲斷大宋抗遼主力,這謠言傳回了京城,宋廷對費聿勳的忠誠漸漸生疑,幾番欲調任他回京城,都因戰事吃緊而作罷。

     費聿勳也明白,滿朝重文輕武、重内輕外,他雖屢建奇功,但對朝廷來說,他是功高震主,怕是将來有一天會擁兵自重,這是宋皇室最大的忌諱與隐憂。

     他連夜進京面聖,以表赤誠。

    但,卻得到令他意想不到的結果! 皇上下了一道聖谕,将他從目前情勢最吃緊的河北邊防,調任至綏甯地區,那是宋遼的三不管地帶。

     為什麼會下這道命令?理由是再明顯不過了! 一是怕他真的被契丹招降;二是想借此機會,削減他在軍隊裡的威望。

     可現下邊塞情勢吃緊,皇上仍執意做出這個決定,隻有一個原因——朝廷内的黨派鬥争想必是愈演愈烈了! 将他調任,是為了避免有心人士拿他來做文章,而從這件事也看出朝廷對鎮遠将軍費聿勳又愛又怕的矛盾心态。

     策馬疾奔—— 費聿勳一接下聖旨,絲毫沒有休憩停頓的打算,出了皇宮,随即揚馳離開京師。

    汴京這個官場是非之地,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将帥惟一的歸屬,隻有在邊疆戰場上。

     夜寂寂,街清清。

     他思忖着,大約再十來天,就可以和弟兄們會合了,要是他們知道他被調任一事,恐怕—— 這念頭才起,蓦地,他看到了—— 不知道從那兒突然跑出一個人,迎面對着他,絲毫沒有避開的打算。

     糟糕!他身下這匹烏孫馬,相傳是天馬的後代,其奔行速度之快,若不是馭馬個中高手,絕對會駕控不及。

     他才看到人影,馬匹就已經就快要撞上人了! 他急拉辔繩,整匹馬幾乎騰空躍起,隻聞馬匹長嘶一聲,劃破了夜的甯靜。

     “混帳,你找死嗎?”隻差一步,這人就成了蹄下亡魂!費聿勳怒喝一聲,邊拉穩馬匹,它似乎受到了驚吓而躁動不已。

     是女人!?費聿勳總算看清他,不,是她的模樣,他半眯起眼,端詳着眼前這個擁有一張罕見的絕豔臉龐,卻渾身傷痕累累、衣衫不整的女人! 她死了嗎?蔺雨潔心想。

    可是并沒有痛感啊? 男子洪鐘般的怒罵聲讓她驚跳一下。

    她真的沒事!? 她動了動眼臉,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焦躁不安的馬兒仍在原地踱步的四肢,她仰起臉,正好對上一雙如炬墨瞳。

     就是這個人了! 蔺雨潔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急忙脫口求助: “求求你,救我!” 費聿勳在心底悶哼一聲,這女人不是想死嗎?怎麼改口求救了? 看她慌措的神情、衣衫不整的模樣,裸露在外的一截玉臂上可見抓痕、瘀傷,費聿勳稍加揣想可能的情況。

     “發生了什麼事?”他還是問了。

    墨瞳卻更形幽,是因細看了她的容貌。

    似雪的肌膚襯着精琢的五官,皇宮内美女如雲,他也見過不少,卻沒有一個女子出落的令他如此驚歎。

     但,最吸引他的還是那雙眼。

    既漠然又冷冽,有着女子少見的銳利,讓她整個人看來,纖秀中還帶着一股倔強,相反又相成的氣質同時存在,教人忍不住想深掘隐藏在那目光底下,是個擁有什麼樣性情的女子。

     “有人追我!”她說。

    簡單扼要,一語帶過。

     蔺雨潔看他眉心輕攏,以為他在猶疑,加上身後傳來輕微的騷動,猜想是那群仆從又折了回來,她趕緊再補上: “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求你帶我走!” 這女人在說什麼?費聿勳仍是不動聲色,少頃,他也察覺到臨街有一群人正往這方向走來,應是來尋她的,便道: “這裡是汴京,豈能容許人在天子腳下為非作歹!姑娘請放心你!?” 蔺雨潔突然撲上前,抓住辔繩,打斷了他的話。

     “快放手!”費聿勳喝道,她的舉動又讓烏孫馬不安起來。

     “不放!”蔺雨潔決定老實跟他說明白。

    “追我的人是家裡派來的,我絕對不回去!”她不自覺地再抓緊辔繩。

     烏孫馬悶嘶一聲,甩動馬頭想撇開她,輕瘦的身子骨随之擺蕩,但她說什麼都不放! 她的手!?費聿勳低頭一看,她的手背上青筋微浮,想必是使盡全力緊抓着辔繩,但令他訝異的不是這個,而是那雙手…… “家裡沒人替你出頭嗎?”顧及這是别人的家務事,他隻好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