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1927年4月21日 第225期) 革命家與詩人 革命家中多詩人,當其雌伏時,中懷結郁無可告語,則往往發之于詩。

    今陝西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于右任,亦革命家中之詩人也。

    往歲以事羁潼關,中夜不眠,徒步月明中,夜靜時,黃河之聲震耳,忽有一雁哀鳴而過,百感交集,因題詩雲:“河聲夜诤響猶殘,孤客孤鴻上下看。

    大野飛鳴何所适,中原睥睨一憑闌。

    嚴關月落天将曉,故國春歸夢已闌。

    山似劍芒愁似水,有懷無奈路漫漫。

    ”又某年冬歸裡葬親,返時由鄭州乘車乘京漢車至駐馬店。

    是日适起大風,沙塵蔽天,日色無光,車行不能急。

    至時已遲二鐘,因戲為詩曰:“大風先生(舊号大風)歌大風,雲揚風起中原中。

    天逥日馭張新慢,地走雷車誤晚鐘。

    若伯驕兮終且暴,阿姨雌也忽稱雄。

    嗟千十載江湖客,身世飄飄類轉蓬。

    ”時有友人見之,稱之為“空中大風歌”,氏因又舉其溜滞日本東京時詩有句雲:“客中破寂攤詩卷,夢裡還鄉唱大風。

    ”友人戲曰:“此‘夢中大風歌’也”,相與粲然。

     數日前登報聲明非跨黨而為三民主義信徒之楊杏佛氏,亦革命家中之能詩者。

    往歲嘗留學新大陸,攻科學,得其三昧,歸而主持科學社,主纂一雜志曰《科學》,人以為将以科學家終矣,不知其久已獻身于革命事業也。

    曩嘗見其手譯英吉利詩人師梨氏情詩四解,其一雲:“流泉接長河,長河入東海。

    浩浩天風吹,中有深情在。

    ”其二雲:“天地有至理,萬物自鹹雙。

    如何侬與君,不得同翺翔。

    ”其三雲:“高山梯白雲,駭浪互相接。

    不開姊妹花,辱及弟兄葉。

    ”其四雲:“朝日擁地球,滄海恍明月。

    君不接侬唇,此意總徒說。

    ”持對原詩,真如天衣無縫也。

     (1927年4月24日 第226期) 記丈夫防衛會 天下做丈夫的人,不懼内的固然有,而懼内的卻實在不少。

    懼内二字,在英文中叫做Henpecked,拆開來解說,便是“被母雞琢”的意思。

    試思公雞被母雞所啄,不是懼内是甚麽呢?“懼内”在丈夫的字典中,大家都當做一個可恥的名詞,所以促有一般懼内的人,最怕人家說他懼内,更決不肯承認自己是懼内的。

    吾國最著名的懼内家,要算是宋朝的陳季常,蘇東坡有詩調笑他,單看那“忽聞河東獅子吼、柱杖落地心茫然”二句,便将他懼内的情狀描寫得淋漓盡緻了。

    至于歐美名人的懼内者,據我所知,英國有大文學家愛疊生,因怕妻太甚之故、往往深夜在酒家喝酒,不敢回去。

    更有那發明汽機的瓦德,也是怕妻如虎,總是好幾天躲在他工作的小樓中自己煮東西吃,不敢下去和夫人同桌。

    美國的大偉人華盛頓和林肯,也都是懼内專家,日常把夫人的一言一語,當做綸音玉诏,奉命維謹的。

     好了好了,如今時世變更,凡是平日被壓迫的,都要翻過身來、伸出頭來了。

    據美國詩家谷城三日十六日的來電說,該城東音谷林地方,近日丈夫防衛會(TheHusbandsDefenseLeague)的組織,凡是已娶妻的人,都可入會,而以懼内者為為歡迎。

    不過會中主持人員和會員們的姓名,都嚴守秘密,不肯宣布。

    他們站在一條戰線上,各自向河東獅子式的夫人宣戰。

    據内中一位會員說,男子們太受家中管束,不但是馴如綿羊,簡直是變做無用長物了。

    如今會中提出六項條件,一緻實行。

    (一)不管家庭的工作、妻病或已生子女三人時,不在此例。

    (二)每星期中得外宿一次,不必有所剖白。

    (三)每天得享受一金圓的零用,不必說明用途。

    (四)不受嶽父母等的侵犯滋擾。

    (五)凡事之有關于妻者,本人得取舍權。

    (六)對于一切事情,俱有最後之權力。

     吾看了這六項條件,可見美國的丈夫,确能奮鬥了。

    吾國的懼内者啊,快快自己組織起來,打倒河東獅子式的夫人。

     (1927年4月27日 第227期) 記情愛之巢 英美人稱新夫婦的家庭或非正式結合者的寓所,往往用一個特别的名詞,叫做“TheLoveNest”,直譯出來,便是“情愛之巢”。

    我說我國一般抱着齊人一妻一妾主義,而在大公館外,另辟小公館的,這小公館也可以叫做“情愛之巢”。

    大抵男子新娶了妾,總是甜蜜蜜的,而妾的客氣稱呼有一個寵字,寵與愛字相連,那麼這小公館自也當得上“情愛之巢”的别号了。

    我有一個老朋友,他是一向戴着老實人的頭銜的,入春以來,情興大動,忽然納了個寵,捱過了一個多月,我雖時常和他見面,卻被他瞞在鼓裡,一些兒也不知道。

    一天在無意中探查明白了,便責備他為什麼不請我吃喜酒,并要求他給我參觀他們的“情愛之巢”,這老朋友答應了。

    前天晚上,便邀我吃夜飯,我遠迢迢的直趕到靜安寺路附近,高興得什麼似的,他們“情愛之巢”,是在一條極幽靜的裡内仿佛和十丈軟紅隔絕的一般。

    廂樓上一個絕大的房間,便是我那老朋友蝕魄銷魂之地,四壁作老紅色,很覺富麗,雕花的窗框子,全髹着白漆,所有木器,如妝台,衣櫥,盥洗台,五鬥櫥等,也一色是白漆的,式樣很玲珑、很新穎、據說先前本是一位交際之花情巢中的東西,如今情巢中的鴛鴦分飛了,便把這些東西讓渡與人,可巧我那老朋友的情巢告成,一起收買了下來。

    靠壁放着一隻銅床,粉紅湖色的緞被綢被,鮮豔照眼,而帳頂上的一盞彩燈,和床頭的一對繡枕,更使人連想及于“可憐玉體橫陳夜”的詩句兒咧。

    盥洗台上,橫七豎八,卻是些脂粉盒香水瓶,濃香四溢。

    五鬥櫥上,放着幾件銀器,兩個銀照相架中,嵌有他們二人的近影,恰恰面對面的相視微笑,真是多麼的甜蜜啊!他那愛寵年才二十左右,截發長袍,豐姿嫣然。

    這晚的菜肴,十分可口,全是伊手制的,我飽餐了一頓,興辭而出,那老朋友陪送我一路行去,略述此次納寵的經過。

    法律人情,雙方兼顧,而一切手續,細密周到,倒像是辦理國際交涉。

    條件中最有趣的,便是男方不叫堂差,女方不交男友,男方戒吸他向所愛吸的紙菸,女方禁吃伊向所愛吃的諸古律糖,雙方遵守,各無異言。

    我沒口子稱贊他的條件公平,一面祝頌他們一輩子雙栖情愛之巢,無災無晦,好合百年。

     (1927年5月9日 第231期) 香雲新語 女子斷發之風,創于歐美,而以美為尤盛。

    紐約方面,已占百分之七十,帽肆中所制舊式之帽,幾皆束之高閣,無人過問,而競制鐘形之帽,以供斷發者之需求矣。

    近二年來,吾國女子,作邯鄲之學步,亦疾發如仇,紛紛斷發。

    而夙号小紐約小巴黎之上海一埠,斷發女子,亦幾占全國百分之七十,迨青天白日旗湧現于上海之後,則此百分之七十者,日骎骎乎達百分之八十九十矣。

     唐瑛女士,為上海交際社會中之魁首,嘗數數遇之交際場中,其一衣一飾,胥足為上海閨秀之楷模。

    顧在過去二年中,斷發之潮流,雖已激蕩海上,而女士不為所動,浩靈班之時妝大會中,固猶見女士梳橫愛絲髻,抱琵琶,作曼唱也。

    微聞此次革命軍來,而女士遂亦革其委地之香雲,付之并州快剪刀矣。

    其未婚夫為吾同學友李祖法君,嘗遊學新大陸而習見彼邦女子之斷發者,則對于女士之斷發,其亦深表同情乎。

     奧大利首都維也納城中,有許士德女士者,新得其父遺産四十萬金,而以不斷發為襲産之條件,女士利此多金,決以長發終其身。

    其朋輩戲語之曰:“更數年者,人見君之長發将相與詫怪矣。

    ”女士微笑曰:“願年得二萬金,亦殊不惡也。

    ”人乃從而和之曰:“長發固絕美,留之何傷。

    ”聞美國之葛蘭絲瑙荷德女士,亦為一不斷發之女子,将得大富豪洛克菲勒氏之巨金雲。

     (1927年5月12日 第232期) 夫婦間的信條 夫婦的結合,是有永久性的,一朝結合攏了,憑着那一對結婚戒指,須得一輩子縛住在一起,但是要實行那紅緞紅綢喜幛上“百年好合”、“白頭偕老”那些喜頌善禱的話,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日本東京有一種著名的婦女雜志,最近曾發表夫婦間的一百信條,說一般夫婦,要是能遵守這些信條終身力行,那麼定可以保持一生幸福,決無勃豀反目等事,更決不會鬧到離婚的法庭上去了。

    近來我朋友中新結婚的很多,他們毫無經驗的坐着幸福之船,在那婚姻的大海中駛去,随時有觸礁之虞,在下慈悲為懷,特地摘譯十條,就算送給他們一座光明的燈塔。

    新夫婦們最好能一條條的寫下來,像那街市中所貼的革命标語一般,貼滿在家庭之中,便是貼幾條在合歡的床上,也未嘗不可啊,呵呵。

     (一)買一本照相冊,将結婚小影貼在第一頁,其次再把蜜月中的種種照片貼上去,每年得添上一二幀夫婦的個人小影,彼此略述雙方的感想。

     (二)要是必須反目時,那麼立時發作,爽爽快快的來一下,因為懷恨過久,兩下裡便容易生出裂痕來。

     (三)怕羞的妻子是最好的,而為夫的也不可太率直,同時并不可有什麼秘密,瞞過他們的妻子。

     (四)夫婦要設法免除個人的嗜好,譬如為夫的愛著棋打牌,頑到夜半,而為妻的卻不喜歡這個,于是少不得要厭倦了。

     (五)丈夫所有入款,不應當不給妻子知道,而妻子也不應當有什麼秘密的費用。

     (六)在反目時,彼此不可說足以刺心的話,一個發怒,一個萬勿認真。

     (七)妻子的美,應當自守秘密,不可給丈夫常在鏡前瞧着。

     (八)丈夫不可當着妻子跟前,贊美旁的婦人的美貌,因為此事易于引起嫌疑。

     (九)無論為夫的為妻的寫信給親友們,最好給雙方都知道信中的内容。

     (十)結婚生活,好似一隻熟的桃子,削那薄皮的,須得分外的小心。

     (1927年5月15日 第233期) 櫻島歸雁 凡熟知上海美專之曆史者,當無不知教授王濟遠氏,居恒蓄長發,禦領結絕巨,藝術家之色彩頗富。

    嘗與諸畫友組織天馬會,亦會中健将之一也。

    與江小鹣氏相友善,同居林蔭路十九号,榜其門曰“藝苑”,入其門,畫幅畫具,縱橫皆是,如秋林落葉然。

    去歲其尊人逝世,所發訃告絕美,聞訃告中未有之創格,可知其愛好藝術者深矣。

     美專風潮起,身為目标,頗邑邑不自得。

    今春櫻花好時,遂浩然作東瀛三島之遊。

    昨承損書,謂以四月二十六日抵京都,谒彼邦明畫家橋本關雪氏,與諸名士詩酒往還,無間晨夕,并遊岚山奈良諸名勝,萬花如海,亂綠成圍,置身其間,渾忘故國之尚在兵戈擾攘中也。

    一日,與京都府知事松治時和氏名畫家野原櫻州氏遊銀閣寺,寺中多藤花,垂垂如璎珞,賞覽久之,戀戀不忍去。

    住持洗月上人,善烹豆腐,因留飯,縱談禅理甚樂。

    又一日,橋本關雪夫人邀與野宴,共坐萬綠中,逸興遄飛。

    飲半酣,口占一絕雲:“新綠農中開野宴,三島風物似神仙。

    功名富貴皆抛棄,杯酒琴詩樂大年。

    ”詩固未妥,聊以寫心而已。

     王子近居京都吉田山東洋花壇,以五月十六日至十九日,開洋畫展覽會于高倉大丸美術部。

    出品計六十點,中如“燈下”、“倚柳”、“春之霞”、“綠楊村”、“早春”、“垂楊弄影”、“帆影”、“餐霞”、“新綠野宴”、“朝陽”,尤為得意之作。

    日皇久迩宮殿下,特贈銀杯一事,以襄盛舉雲。

    王子來示中,媵以寫真片二。

    一為京都名妓竹香,去歲來華愚嘗見之韻籁家,蓋即醉後與楊清磬婆娑起舞者。

    一為太教寺牡丹,亦猶吾圖之洛陽牡丹,夙負盛名暑也。

     (1927年5月21日 第235期) 記吝人 儉,原是人生一種美德,很可取的,然而儉得太過分,那就變做吝了。

    老友劉子豁公,曾給我談起一個吝人的轶事,十分可笑,簡直是個天字第一号的吝人咧。

     某富翁,以鹾業起家,積資千萬,住在這繁華奢靡的上海,卻仍是一錢如命,牢守着荷包死不放。

    平日間布衣一領,淡泊自甘,出外總是坐一輛破包車,馬車汽車一輩子都沒坐過。

    而他的幾位公子,卻都是汽車出入,在外面花天酒地,及時行樂,不過全瞞着老子一人罷了。

     他老人家在故鄉時,有一晚收了帳回來,天色很黑,由一個書僮,提着燈籠照路。

    可是這孩子走得太急,那燈籠兀自左右晃動着。

    他老人家心想照這樣子,那一枝蠟燭一定完得很快,那未免太浪費了。

    一擡頭恰見前面有一頂四人轎在那裡趕路,轎後挂着兩盞燈籠,燈燭熒煌,恰好照着前路。

    他計上心來,忙喚書僮吹熄了燭火,緊跟着那轎子前去。

    趕了一程,已到家裡,誰知那轎子恰也在他家大門前停住了,他以為定是什麼慈善機關募捐來的,于是忙不疊的溜進後門,喚家人出去回說不在家。

    家人出去一看,便暗暗失笑,回說并沒有募捐的人。

    他老人家大為詫異,追問來的是誰,家人瞞不過,才說是公子回來了。

    他老人家氣憤萬分,心想我愛惜一枝蠟燭,舍不得點完,不肖子倒坐着四人大轎,不知道做老子的在轎後氣急敗壞的跟随着。

    一時氣極了,便掏個銅子,喚家人去買了些花生和豆幹來,喚過他的老妻來道:“算了,我們也不用省錢了,大家索性多吃些罷。

    ” 他老人家有一個媳婦,很能迎合他的意思。

    平日間穿着破衣服,分外的省吃儉用。

    有一天他老人家回來得遲了,還沒有吃飯,喚廚子做菜上來。

    一會兒便來了一個青菜、一個豆腐,外加一個炒雞子。

    那媳婦見了,大不以為然,立時傳那廚子上來,打他一個耳括子,說:“已經有了青菜豆腐,還用甚麼炒雞子?像這樣的濫用錢,可不要破産麼!”他老人家見了,暗暗歡喜,以為這媳婦賢極了,卻不知伊背了他,也正和公子們一樣的闊綽。

     天一公司邵醉翁君在坐,聽了這轶事,說大可拍做影戲,使人看了,怕要不信世上有這樣的吝人,然而卻是事實。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1927年5月24日 第236期) 黃玫瑰 衆香國中,其色香味俱勝者,允推玫瑰,玫瑰有白色紅色,初未聞有黃玫瑰也,有之,自吾友王元龍君新發見之黃玫瑰始,特人而非花耳。

    黃玫瑰者,粵中大家女,生于美國之詩家谷,三歲始歸國,今年十六矣。

    畢業于羊城之真光中學,中西文皆有根底,其父母于六七年前相繼去世,有二姊已嫁,二兄,一讀于嶺南大學,一在美國好蘭塢為攝影師,而美土轟傳之中國明星黃柳霜女士,則其表嫂也。

    今春買棹來海上,訪其摯友李旦旦女士于民新影片公司,相将遊西子湖,會王元龍君在杭攝影,聞其才藝,大為激賞,因偕以俱歸。

    愚昨見之于大中華百合影片公司,玲珑嬌小,爛漫天真,對人作憨笑,手一淺黃色之薔薇,而别系一花于小蠻靴上,恒翹其足以示人,憨态可鞠也。

    吳君邦藩為吾介見,因作長談。

    女士操強上海白,語頗可辨,凡銀幕上所需要之技能,渠皆能之,能騎馬,能遊泳,能跳舞,能駕駛汽車,并能駕駛飛機,因在粵時,嘗習之六月,今日國民政府之航空處長,即其師也。

    女士因娴習武事故,頗喜寶蓮女士之武俠影片,嘗自編一劇本,曰《黑衣女盜》,欲試為之。

    而于曼麗畢克馥之藝事,亦頗服膺,倩其兄為介,與之交換小影,曼麗已允其他日赴美時,收之為徒雲。

    女士又言,民新公司之侯曜先生,名導演也,一日,欲試其技,命跨馬疾馳,過一大樹之下,至樹下時,須引手攀枝柯,騰身而上,而馬則疾馳如故,女士自谂其能,欣然一試,當騰身登樹時,兩足疾去其蹬,脫少遲者,此身必為馬牽曳以去,生命亦且不保矣。

    女士又言,前上海之花國大總統肖紅,今亦在粵,仍操故業,易其名為白金龍,一日遇之交際場中,靓妝盛服,顧盼自得,女士以是日在場者皆名門閨秀及學界中人,雅不欲見一妓流廁身其間,因面斥之,肖紅慚而遁,後遂不複至雲。

    聞女士将為大中華百合公司主演一大影片,前途之成功,可操左券也。

     (1927年5月27日 第237期) 吓殺夜行客 近來的上海,雖是軍警滿地,似乎防範得很嚴密,而一方面群盜如毛,殺人越貨,簡直變做了一片強盜世界。

    他們除了打家劫舍之外,有一般初出道的,還得做做零碎生意,撈摸些兒油水回去,于是冬間殺豬猡之風行,而春來攔路逼錢的事,也層見疊出了。

     有一位隋君,是我親戚家的鄰居。

    一天在南京路一家茶館裡搖會,搖得了五百塊錢的會洋。

    那時已是黃昏時候了,有幾個朋友見他得了彩,便敲他一下,說請我們吃大菜去。

    隋君在興頭上,慨然答應。

    一窩蜂的同到四馬路某西餐館中,到得吃罷,已九點多鐘了,便和朋友們分了手,懷着那五百塊錢的鈔票,沿西藏路往南陽橋去。

     剛走了不多路,蓦覺得背後跑上一個人來,在他肘子上一碰,隋君回頭看時,見是個黑衣人。

    頭上戴一頂鴨舌帽,戴得低低的,幾乎連眼睛也掩住了。

    隋君心知此人不懷好意,大吃一驚,急着要喚黃包車,誰知那人卻開口說道:“朋友,不要忙,借幾個錢來用用。

    ”隋君想身邊共有五百塊錢,要是被他勒索了去,損失未免太大,當下便故作鎮定,悄悄朝那人說道:“對不起,今天身邊恰恰沒有帶錢。

    ”那人摸索着身上,似乎要掏出手槍來的樣子,低聲道:“朋友識相些。

    ”隋君在這萬分緊急之中,鬥的想起夾襖的錶袋中,放着一張不通用的中央銀行鈔票,是一個漢口朋友寄給他玩的。

    他于是取了出來,做張做緻的向那人手中一塞,可是這所在恰沒有電燈,而行人也多了,那人似乎很信任隋君似的,接了鈔票在手,一看都不看,匆匆跑開去了。

    隋君捏了一把冷汗,即忙跳上黃包車趕回家去。

    第二天說與朋友們聽,人人都替他額手稱慶,少不得又要敲他吃一頓咧。

     (1927年5月30日 第238期) 壯遊歸來之張織雲 為大中華百合公司主演《美人計》中孫夫人之張織雲女士,去歲随其藁砧唐君,壯遊海外,為時可半載,行程達數萬裡。

    當此莺老春歸之際,而張亦翩然歸矣。

    疇昔之夕,大中華百合同人設宴于大加利,為之洗塵,而邀愚為伴。

    八時,女士偕唐君俱戾。

    禦荷綠色紗衫,綠地白條半臂,姿貌略清癯,亦可知此遊之辛勞矣。

     美國之好蘭塢,為彼邦電影事業之中心點。

    遊覽數日,頗廣見聞。

    覺其佈景之偉大、攝影之新奇,在在出人意表。

    前滬上所映範朋克之《黑海盜》,明明在大海汪洋之中,不知其實在攝影場中攝成。

    凡此類偉大之布景,所耗雖巨,而全片一經攝成,即盡付一炬,絕不用于第二片中,所以免雷同也。

    寰球公司之攝影場,占地千餘畝,有數山皆為該公司私産,故攝影極便利。

    聞好蘭塢最優良之攝影師,實為一中國人,楚材晉用,可慨也。

    所晤見之美國電影明星,有《黒海盜》之女主角、《萬王之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