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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次記言 明星公司新影片《良心複活》與《愛情與黃金》攝制告成,設宴招飲于該公司,愚與黃子梅生同往列席。

    至則攝影場中,方布成精室六間,華燈四燦,如入錦繡谷中,而室外小庭中有明月一輪,掩映綠陰間,亦宛然如真,據張子石川言,此新片《為親犧牲》中之布景也。

     已而鄭子正秋來,握手道故,見其清癯如故,因問比來健旺否,鄭子以手拊背,連呼背痛。

    愚曰:“君嘗受返老還童術,在理應與令郎小秋同其朗鍵,奈何仍作病夫态也?”鄭子搖首曰:“徒耗吾千金耳,術殊無稗于吾。

    ”愚曰:“吾固亦疑之,脫君受術後,能如石川先生之虎虎有生氣者,則吾亦将效君之一割,而立易瘦鵑為肥鵑矣。

    ”因相與嗢噱。

     已而洪子淺哉來。

    洪淺哉為誰?知之者恐不多,蓋即戲劇專家與電影專家洪深也。

    洪子健談,讀書複多,夙為愚所欽服。

    而劈頭第一語,即詢以《第二夢》公演虧本事。

    洪子謂:“此次在新中央公演三日成績尚不惡,第三日雖大雨,而賣座初未減色,除付租金與他項開支外,盈餘一百餘元,惟在職工教育館因浙事大受影響。

    以前後開支與收入相抵,約虧四百餘元。

    惟予初不以虧本為意,仍當從事于此。

    ”予曰:“已有新劇在編制中否?”洪子曰:“新劇本甚多,顧當須留之明春排演。

    茲拟于明歲元宵左右,将舊排諸劇,輪演數日,如《少奶奶的扇子》、《黑蝙蝠》等,再在紅氍毹上與滬人士相見也。

    ”繼又談及當今諸女明星,洪子力稱丁子明女士,謂為端穆淑靜,不染時習,能以薪水瞻其父母,每來公司,沉默寡言笑,而于表演方面,亦肫摯異于他人,真妙才也。

    宴畢試映蔔萬蒼君導演、包天笑先生編劇之《良心複活》(先映八本),主角為楊耐梅、朱飛,成績較他片為佳。

    繼以洪深君導演之《金錢與愛情》(先映四本),主角為洪與張織雲、丁子明,亦并皆佳妙,于藝術上蓋三緻意焉。

     (1926年12月6日 第180期) 古色古香記 吾國現代的社會,受了新潮流的激蕩,什麼都要翻翻新花樣,凡是先前古色古香的事事物物,都不喜歡。

    即如遊戲一項,除了麻雀牌還不曾廢棄外,而大半都愛同花順子打撲克了。

    可是吾國古代的遊戲,何等風雅,最普通的,即是投壺。

    他們在飲宴集會的當兒,設了個壺,這壺很像花瓶,不過有三個捲筒模樣的口,是專為投壺而特制的,主賓和客人都遠遠地把箭擲向那口中去,擲中的便把酒罰那擲不中的人。

    今年南京的當局,居然提倡風雅,也舉行過一次,可是闆闆六十四的,未免失卻遊戲的本意了。

    這投壺是文的遊戲之一,至于武的遊戲,就是舞劍,公孫大娘舞劍器,渾脫流利,至今令人想望而贊歎。

    可惜這種投壺和舞劍的古遊戲,我們平時都不能看見了。

    前天宴會中遇見老友陸潔,大家都問他大中華百合公司攝制古裝影片《美人計》的情形,陸潔興高采烈,口講指畫,說他們如何築古式宮殿,如何制古式街道,如何制古式行頭,如何造古式器具,真說得天花亂墜,幾乎使人不相信起來。

    當下,便插口問:“那麼投壺、舞劍一類古式的遊戲,可有沒有呢?”陸潔忙不疊的點頭道:“有有有,我們想插一節孫夫人與閨友們遊戲,文有投壺,武有舞劍,并有銅壺滴漏,代表時鐘,古色古香,大有可觀。

    且待将來開攝時,請你來參觀罷。

    ”我大喜道:“那我一定要來開開眼的。

    但那孫夫人是誰,已選定了沒有?”陸潔又忙不疊的點頭道:“定了定了,說出來你不要吃驚,我們已請定了大明星來充孫夫人一角,這樣的硬角色,觀衆可就沒有話說了。

    ”我道:“你們慘淡經營,攝制《美人計》,甚是難得,我們且拭着眼,看你們的好成績吧。

    ” (1926年12月18日 第184期) 新妝鬥豔記 歐美大都會之大衣肆中,每有新妝束出,恒令嬌好女子,被之以示客,若群花之獻媚焉。

    舶來之影片中,亦往往見之,侈麗至于萬狀,頗緻慨于吾國女子裝束,雖日新月異,而此類新妝之賽會,殊未之見也。

    上海聯青社諸子,揣摩風氣,善與人同,因募集兒童診病所創立經費,遂有新妝大會之舉行。

    其尤足矜貴者,則與會者均為名門閨秀,與歐美大衣肆中之雇員充任者迥異。

    予于十七夜偕鳳君往觀,頗自诩眼福不淺焉。

     斯會以新妝之競賽為主體,而佐以武技歌樂,蔚為大觀。

    精武體育會武技,以一女子舞雙刀,與一黑髯者之跌撲為最。

    又有一白髯老翁疊出獻技,身手矯捷,虎虎有生氣,令人有矍铄是翁之歎。

    男女八音合唱西曲與大同樂會筝阮提琴琵琶銅箫合奏古樂《春江花月下》,抑揚抗墜,沨沨動聽,雖霓裳仙樂,不過是也。

    歌樂之後,即繼以古裝大會,分漢唐宋元明清五朝女服,事考古籍,吾不能知其制作是否準确。

    惟裘女士之滿洲裝,則一望而知,為代表有清耳。

    其間範夫人持孔雀羽扇,盛夫人捧花籃,勞夫人則挾一花鋤,宛轉作折腰步,頗令人聯想及于梅畹華之黛玉葬花也。

    陳女士服皇後服,黃袍之上,繡以黑花,絢爛動目,而儀态萬方,綽有母儀天下之概。

    其身段最活潑,姿貌最秀麗者,據鳳君月旦,謂常推服漢服之沈女士。

     休息可十分鐘,而聖約翰大學樂班之吉士樂作,繁弦急管,如入跳舞場中。

    趣劇《育兒寶鑒》,于滑稽中示人以保育兒童之法,用心良苦。

    而黃仁霖君,梳小辮,禦紅衣袴,坐小兒車中,大呼媽媽,吸牛乳一巨瓶,尤叫絕倒,似比魁巍之兒童,誠可謂大此兒子矣,一笑。

    次為四音會唱,與鋼琴并奏,均能抒發美感。

    已而唐瑛女士抱琵琶而上,珠喉宛轉,玉指輕撚,從容歌一曲,昔無曲詞,不辨其所歌雲何。

    是夕女士衣淺黃秃袖之衣,姿态絕美,歌已,磬折作微笑,有人贻以绛花一巨束,并花籃二,其較巨者,則為吾舊同學李祖法君所贈,祖法蓋即女士之未婚夫也。

     殿軍即為人人矚目之時裝大會,分遊戲服、全服、跳舞服、夏服、秋服、冬服、冬季晚服、午後服、晚禮服、并花女與新人之服。

    登場者十四人,争妍鬥豔,五色紛呈,各如孔雀開屏,顧盼自得,誠奇觀也。

    個中禦晚禮服者三人,以唐女士為最,黑絨白領之外衣内,禦一淺紫之衣,有如陽春三月,紫羅乍放者,而足為全軍之冠者。

    愚獨推唐少川氏女公子甘夫人之冬季晚服,服以黑絨制,綴以白銀巨花,黑白相映,極雍容華貴之緻,若以花喻,則宛然一朵墨牡丹也。

    四季之服,夏秋冬俱備,而春服獨付阙如,似不無遺憾耳。

    夜将午,亟驅車歸,诘旦,記以付本報。

     (1926年12月21日 第185期) 梅華片片 生平崇拜英雄,獨數法帝拿破侖與西楚霸王項羽。

    故平日采輯拿翁轶事與畫片相片特多,其有關拿翁之電影與舞台劇,尤無不以一睹為快。

    往歲改編法蘭西名劇《浣衣婦》(MadameSans_Gene)揭橥曰“拿破侖趣史”,演之新舞台,亦此物此志也。

    顧吾國舞台上讴歌西楚霸王之劇,前此殊未之見(按愚觀舊劇甚少,不知亦有此類劇否)。

    洎梅畹華與楊小樓合演之《霸王别姬》出,遂萬口争道,聲聞天下。

    而霸王慷慨悲歌,與夫虞姬宛轉哀啼之概,遂藉梅、楊而活躍于紅氍毹上焉。

    此次畹華南來,所演名劇綦夥,而《霸王别姬》一劇,排演獨多,雖易楊小樓為金少山,藝事少差,顧其号召力未嘗減也。

    吾友朱瘦菊、陸潔,為大中華百合公司攝制古裝片《美人計》,籌備甚力,并提議及于後來續制之片,愚亟以《霸王别姬》之說進,因《霸王别姬》而聯想及于梅畹華。

    偶以語趙子叔雍,趙為轉言于梅,梅頗首肯。

    疇昔之夕,朱、陸等因宴之于大加利餐社,梅惠然肯來,而袁寒雲兄與黃秋嶽、文公達、趙叔雍諸子亦與焉。

    是夕梅來特早,暢談至快,梅謂中國電影事業,已極發達,前途頗可樂觀,以古裝劇映之銀幕,自足以發揚國光,服裝布景,無論如何富麗,如何偉大,皆不難措置,惟表情台步二端,迥異于舞台上所演者,尚須加以充分之研究耳。

    《霸王别姬》自有攝制影片之價值,容徐圖之。

    及九時許,合攝一影,梅不畏鎂光,态度良佳,攝已,遂興辭去。

    蓋是夕大新須演《寶蓮燈》、《虮蠟廟》二劇,上場較早,梅在《虮蠟廟》中反串黃天霸一角,不知此英風飒爽之英雄,虎虎登場時,亦帶有脂粉氣否。

    大加利有名廚,治肴甚美,而梅所進不多,于冷盆中僅取英腿一事,酒亦屏絕,以葡萄汁為代,席次肴核紛呈,少嘗即止,其食量之窄,殆無異于巾帼中人也。

     (1926年12月27日 第187期) 餐餘瑣記 人生在世,忙忙碌碌的,無非為的是應付衣食住三大問題,食居第二位,也足見所關的重要了。

    在下是狼虎會健将之一,平日間吃星高照,吃局連綿,除了日常不得不吃的一日三餐以外,偏又多出許多額外的吃局來。

    京津蘇皖閩粵川湘各菜以及英美法意和中國化的西餐,肚子裡也不知裝過多少了,在下既非酒囊,亦非飯袋,卻可以算得一個菜鍋子。

     廣東的館子,最考究菜名,香豔的,奇怪的,甚麼都有。

    即如點心一項,就有“鳳凰酥”、“秋葉卷”等名目,菜有甚麼“鳳入竹林”、“雲南義師”等種種妙稱,一時也記不起許多。

    近來大加利餐社也染了廣東風氣,在菜名上标新領異,引起吃客的興趣來。

    如“掌上明珠”、“踏雪尋梅”、“白玉珊瑚”、“白露桃花”、“火燒雪山”、“母女相會”、“秋水芙蓉”、“百鳥朝鳳”等,不一而足。

    有一天同炯炯先生在東亞旅館午餐,見菜單中有“鳳山入城”一名,很為訝異,因想起辛亥起義那年,滿洲将軍鳳山入廣州城遇難的一回事。

    一會兒侍者送了一盆油炸的蛋上來,說這就是“鳳山入城”,我們忙問是什麼意思,侍者揚着脖子答道:“炸彈啊!”(按“蛋”諧“彈”,鳳山入廣州時,曾遇炸彈,故雲)我們聽了,不覺失笑,這蛋中間去黃,代以蝦餅,風味倒也不惡,可惜當年鳳山所吃的,是炸彈而不是這炸蛋了,一笑。

    新年可算得是個吃節,今天是民國十六年元旦日,是新曆的新年,吃的一層,雖沒有舊曆新年那麼注重,然而我們在這萬方多難之日,覺得這元旦無可慶賀,也隻索上館子去付之一吃,在醉飽中消磨過去就算了。

     (1927年1月1日 第188期) 歌舞小記 梅畹華來滬月餘,歌舞甚盛,會以俗冗,迄未往觀,而寓所适在戒嚴區域内,夜深歸來,将有無家可歸之苦,因之雖有佳劇,亦為裹足不前,誠憾事也。

    月之二十四日,伶界聯合會假座大新舞台,有十班合演之舉,舍十班合演名劇外,有李萬春、藍月春之《兩将軍》,而殿以梅畹華之《霸王别姬》,适老友卓呆以券來,因往觀焉。

     入場時在五時許,台上正演《坐樓殺媳》,劉筱衡與黃玉麟雙演閻婆媳,常春恒、高百歲雙演宋江,尚有是處。

    及黃鶴樓登場,則因偕炯炯先生往遠東旅舍寒雲兄處,祝眉雲夫人之壽,未曾寓目。

    半時後重複入場,則《兩将軍》已開幕,藍月春之張飛方喑鳴叱咤而出,繼以李萬春之馬超,功架老到,可雲珠聯璧合。

    夜戰一場,如疾風驟雨,一時交作,觀衆情神為之煥發,博得采聲不少,萬春、月春,真可兒也。

    據炯炯先生言,此劇在京中排演時,夜戰一場,有數十童子各提燈而上,燈光密如繁星,與兩将軍之刀光旗影相炫耀,至為可觀,今隻寥寥數燈,已稍稍減色矣。

     畹華之《霸王别姬》登場,已在八時許,往歲與楊小樓合演,愚嘗見之,為之擊節歎賞不置,今易楊為金少山,而目猶是,神采已非,所歌“力拔山兮”四句,逈不如楊之悲壯淋漓,垓下之戰,似亦不甚有勁。

    顧海上之可飾霸王者,舍金外,亦絕鮮當意者矣。

    畹華之虞姬,仍極有精彩,舞劍一場,熟極而流,公孫大娘舞劍器,殆不是過。

    舞罷迴劍自刎,玉山頹倒,座中有失聲興歎者,惜畹華欤,抑惜虞姬欤,姑兩是之可也。

    閉幕已十時,不及與眉雲夫人壽宴,深以為憾焉。

     (1927年1月4日 第189期) 梅宴記趣 疇昔之夕,電影明星楊耐梅女士,招宴于武昌路安樂園酒家之霏霏廳。

    座有張石川、巨川昆仲、包天笑、洪深、鄭正秋、蔔萬蒼并明星津經理王玉書、股東姚豫元諸君,蓋為清一色之明星公司同人,其忝陪末座,而如《紅樓夢》中之所謂“檻外人”者,惟愚與獨鶴而已。

    耐梅耗金半百餘,治此一席,故肴核特精,純魚翅一簋,值二十金,入口柔滑如無物,洪深連呼“崽崽”(猶言美也),群起争下,各盡其餔啜之能事,姚豫元君見椀有餘瀝,亟持椀分惠于鶴與愚,曰君等幸毋蔑視,中猶值三四金也,群為粲然。

    别有海狗一器,謂有壯陽滋陰之功,巨川擱箸不動,謂昨夜曾見其生前之狀,頗可畏,不敢進。

    石川、耐梅稍嘗其湯,愚與天笑等亦僅進一脔而止,惟鄭正秋大啖不已,并其鳍而食之,其勇敢無畏之氣,殊不可及。

    愚因上以尊号曰“海狗英雄”,可與名影片“海上英雄”并傳矣。

     耐梅飛箋招粵花一枝,自征一花,曰麗華,乃與百貨公司同名,所居在仁智裡十三弄,姿首清揚,衣飾亦雅麗入時,可人兒也。

    叩鋼弦之琴,歌粵曲《花魁女自歎》,清脆可聽,豫元劇賞之,因轉局,複歌《柳搖金》一阙,小坐片刻,嫣然謝去。

    繼來一花,曰亞蓮,系代天笑征者,面目亦嬌好,禦狐領,惟衣太長,稍有村氣,亦曼歌一曲而去。

    耐梅謂粵妓身價頗高,以鬻歌為主,不作“豁溪”生涯者,愚聞言大詫,亟問“豁溪”作何解,耐梅謂此系特别名詞,惟明星同人多知之,愚方探索聞間,洪深立謂“豁溪”為諧聲格,君試一味之,即得之矣,因相與大笑,佥以“豁溪”為談助焉。

    耐梅是夕禦玄色衣,加綠色長半臂,頗淡雅,自言近欲專心藝術,不事華飾,因以“良心複活”之成績叩座人,座人亟稱之,謂彼前此主演之新片,無一能及此片者。

    所歌《乳娘曲》,如“兒啊,你貼着娘的胸懷,你偎着娘的乳峰,我的心肝呀,我要見一見你的笑容,我要瞧一瞧你的睡容,我要見嬌兒除非在夢中”諸語,一唱三歎,悽惋動人,蓋猶鵑啼蜀道,聽者每為腸斷也。

    耐梅于七日啟行赴香港,聞将于《良心複活》開演時,登台歌粵曲雲。

     (1927年1月10日 第191期) 雙芳因緣 怎麼叫做雙芳因緣?原來是經芳曾君與蔣耐芳女士的一段因緣。

    他們特于一月八日在遠東飯店舉行結婚典禮,将這因緣正式宣告于他們的一般親友。

    經君名廣馥,是攝影師中的老前輩,最初與老友但杜宇君朱瘦菊君合作,後入百合公司、新華公司,最近隸新人公司。

    他日夜最好的伴侶,本是一架甘末拉,以後坐擁如花,香閨絮語,怕不免要和甘末拉略疏遠咧。

    蔣女士是電影明星,《南華夢》和《上海三女子》二名片,都有伊的倩影在内,也不容在下多介紹了。

     雙芳的情感本來已經像海那麼深了,這一回有情人成了眷屬,美滿自不待言,所以逢了這良辰吉日,兩下裡分外的得意,臉上隻是堆着笑。

    經君有一個弟弟,單名一個昌字,曾在民立中學念過書,擅長運動,十分頑皮,同學們都喚他阿昌。

    這一回見哥哥做新郎,便跳跳縱縱,快活得很。

    先在禮堂上逗着新嫂子不住的笑,一會兒見婚禮告成,坐床撒帳了,新娘正嬝嬝婷婷的坐上床去,猛可的吆喝一聲,從帳子裡跳出個人來,把新娘子吓得倒躲倒躲,一看正是阿昌,這真是惡作劇啊。

     夜宴時,賓客如雲,坐了二十多桌。

    因為新郎新娘都是電影界人物,所以電影明星來了不少。

    殷明珠穿一身銀花玄緞襖,十分動目,和伊外甥女賀蓉珠同坐一起。

    黎明晖穿黑色旗袍,雲發梳得漆亮,和伊的爸爸同來。

    韓雲珍到最遲,打扮得最講究,珠光寶氣,照耀一室。

    更觸目的,在脖子裡打了一個碩大無朋的紅蝴蝶結,大概就是吃喜酒的表示罷。

    魏秀寶和伊的哥哥一飛同來,也穿的是黑衣黑裙,外加一件淡火黃色的皮大衣,此外星光撩亂,也看不清許多了。

    在下和梯維生同坐一桌,大談小說。

    同桌一共九人,連我八個人,都是民立中學的同學。

    我們便像他鄉遇故知一般,十分歡喜,于是同話母校舊事,倒好似開了個民立同學會。

    壁間所挂幛聯,不曾細看,嚴獨鶴、徐恥痕合送一銀盾,上刻“如影随形”四字。

    在下也贈以一聯道:“電燭光中,攝單影成雙影;金絲帳裡,化二人為一人。

    ”都是在電影上着想,比俗套似乎有趣些罷。

     (1927年1月12日 第192期) 虛驚記 天下最不幸事,莫如鏖兵作戰。

    戰禍爆發之地,戰士之斷頭瀝血,小民之颠沛流離無論已,即在鄰邑稍受戰潮之激蕩者,亦往往為戒嚴令所困,行旅往來,如登蜀道,幾有步步荊棘之苦,乃益歎戰事為禍之烈矣。

     大中華百合影片公司,近方攝制古裝片《美人計》,日前拟至龍華相地,攝取外景,由陸潔、王元龍、周詩穆偕女演員楊靜我等同行。

    陸、王等固知在戒嚴期間,龍華亦屬特别戒嚴之區域,此去将歌行路難,顧以《美人計》進行甚急,不得不冒險為之,且時在白晝,非黑夜比,當無礙也。

     讵方過謹記橋,忽有健兒十數,虎虎自道旁出,以槍拟諸人胸,如臨大敵,槍尖刺刀之光作作然,照眼生缬。

    楊靜我無膽娘之膽,驟睹刀槍在前,大驚失色。

    陸潔尚鎮靜,亟出名剌示一兵,申言系影戲公司職演員,來此覓地攝影戲者,不知前方能通過否?言此,各袒衣以示無他,諸健兒夷猶有間,始下其槍,讓道令過。

    惟諸人已如驚弓之鳥,略一瞻覽,即取道返。

    聞此行所相之地,尚合攝影之用,特經此一度虛驚,殊不敢再作劉阮重來,深恐彼赳赳者乍見攝影機,将誤為機關之槍,而竟發槍抵敵耳。

    不得已,于是浩然作吳門京江之行。

     (1927年1月15日 第193期) 珍聞零拾 故名優夏月珊先生有子,名聶,字生,又署字小珊,為毛韻珂妹倩。

    嘗留學德意志三年,習電氣工程,頗有所得。

    據雲留德時,适當歐洲大戰之後,曾食棉花所制之面包,引樹葉所煉之牛乳,厥味與真者無異,而功效亦同。

    西方科學之發明,真乃可驚雲。

    小珊幼時嘗習劇事,歌鬚生,六歲登台,頗為人所稱譽。

    今方執業某保險公司并與楊敏時、曹蝸隐諸君合辦《電影畫報》。

     電影明星黎明晖,既以銀幕藝術負盛名,而亦能歌如好鳥。

    其尊人錦晖先生所制歌如《寒衣曲》、《毛毛雨》等,出之于呖呖珠喉,益複動聽,而以《可憐的秋香》為最凄婉。

    今大中華百合公司即據其歌意,攝為影片,而以明晖作秋香矣。

    明晖亦能作漫畫,撰小文,近草《聰明的家庭》一短篇,屬為刊于拙編之《紫羅蘭》雜志中,殊斐然可誦也。

     毛劍佩為名伶毛韻珂令女,因《人面桃花》一片,遂亦以電影明星聞于時。

    居恒以美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