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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蘭賴麥(BarbaraLaMar)自況,故自署西名曰白蓓蘭。

    顧其尊人雅不欲令愛女終老于銀幕,故命笃志習歌,其已擅勝場者,則為《蘇三起解》與《玉堂春》。

    前出為孫慶芬所授,後出為小楊月樓所授,均能琅琅上口,極聲容并茂之故,近複經某名師專習青衫(其人曾授呂美玉、呂美秋歌者),他日學成,現身紅氍毹上或能奪乃翁之席,而令人有“雛鳳清于老鳳聲”之歎也。

     (1927年1月18日 第194期) 十二月十二日 “眷屬喜相逢,十二月十二日”,這是丁慕琴令弟惺琴新婚時,天台山農所贈喜聯的上聯,對于這良辰吉日,可謂大書特書。

    這天恰也是在下百無聊賴中最有興味的一天,這一日間的見聞和經曆,很有一記的價值,因此這一篇的題目,也就大書特書道《十二月十二日》。

     十二月十二日午後我把應辦的公事辦完了,就上百星大戲院去,看那美國名片《傻子》(TheFool)。

    是說一個少年教士,立身處世,接物待人,不肯違反正義,因而被人喚做傻子,而他也就我行我素,做了一輩子的傻子,陳義很高。

    但我覺得這傻子衆醉獨醒,自處也未免太苦了。

    看罷影戲,便到會賓樓去吃了惺琴兄的喜酒。

    樓上十多個桌子,都坐滿了。

    幸喜小蝶、常覺他們一部分的狼虎會員,已占好了地盤,大家便狼吞虎咽起來。

    席上雖是無所不談,卻也無多可記。

    不上一個鐘頭,早已吃得杯盤狼藉,都抹抹嘴散了。

     出了會賓樓,還隻七點半鐘,轉往遠東飯店袁寒雲兄那裡,座中有林屋先生。

    談笑了半晌,寒兄又拉着我赴古益軒大雄先生之宴,可是我肚子已裝得飽飽的,委實吃不下什麼東西。

    寒兄興高,飛符召花,一口氣便是半打,不一會都陸續來了,富春樓、憶情、寄春、韻籁、香田、麗娟,一時莺嗔燕叱,十分熱鬧。

    在下本來不局,隻為上次在韻籁家歡迎日本畫伯橋本關雪氏席上種了個因,韻籁、寄春由不相識而成了相識,于是和寒兄春色平分,轉了過來。

    但我對着這照眼花枝,也不過虛與委蛇罷了。

    這晚寒兄須往市政廳大同樂會串演昆劇《折柳陽關》,因此帶着笛師,随在席上試唱了一節,阖坐靜聽,擊節歎賞。

    天笑先生說我也大可學習昆曲,隻我自知心同鸠拙,不敢嘗試,惟有敬謝不敏而已。

    十點鐘時,和寒兄同赴大同樂會。

    那時鄭觐文先生正在鼓瑟,一曲《壽陽宮》,雅韻欲流,繼以筥箎合奏,管弦三重奏,和李蜀雲女士的粵曲《午夜秋思》,都覺得沨沨動聽。

    末後《折柳陽關》登場,寒兄飾李益,朱傳茗飾霍小玉,在橋上分别一幕,相望失聲,分外的悽惋,隻因寒兄不曾自帶行頭,冠袍略覺不對勁罷咧。

    最後是雅歌投壺,有三人衣米色夏布長衣登場,立五步外,将箭投入壺口的孔中。

    有投入的,便鐘鼓齊名,奏驺虞歌志賀。

    散會時已過午夜,遇見了孫雪泥、沈駿聲、張雲龛三兄,雪泥邀往新世界參觀跳舞場。

    場中飾葡萄架一大座,士女翩翩,都在一葡萄架下對舞着。

    場中雇有中國、日本、俄羅斯三國舞女,都是身段婀娜,舞态翩翩。

    雲龛興到,便和一個西洋裝的日本舞女舞了兩場,過了一點半鐘方始出門。

    我重到遠東,因為城内戒嚴,索性不再回家,和寒兄長談到曉。

    這是我十年來除卻出外旅行,破題兒第一遭在外度夜咧。

    當夜請寒兄寫了幾件立軸便面,寒兄又撰一聯寫贈道:“淩雲騰浩氣,紉佩撷蘭花。

    ”到後回到家裡,晨旭已照遍大地了。

     (1927年1月21日 第195期) 修指甲談 西方人對于修飾方面,向來很考究,所以修飾面貌和身體的方法,也像科學上的新發明一般,常常異想天開的翻出新花樣來,差不多人定可以勝天了。

    即如指甲這小小東西,在吾國人向來是不大注意的,喜歡留着的,便由他自然的生長起來,藏垢納污;不喜歡留着的,那就付之并州快剪完了。

    而西方的士女,對于這修指甲一回事,卻又像理發美容,一樣的鄭重其事。

    有好多小家碧玉,專業修指甲的,剔剔剪剪,磨磨刮刮,還須上甚麼藥水,要費好一回工夫。

    除有專修指甲的店鋪外,大半是附屬于大旅館中,正和吾國浴堂中的扡腳司務,同占重要的地位。

    上海方面也已創行了這修指甲的新事業的,吾國士女很有請教過的,不過太費工夫,誰耐煩來,所以營業不很發達。

     修指甲的名詞、在英國喚做Manicure,而法蘭西的字典中,卻還沒有這個名詞。

    據一月二十日巴黎來電,法蘭西文學院已預備将這個名詞、探入法文。

    因由六位不朽的名流開會讨論,(歐洲大戰中之英雄霞飛将軍也在其内)是否即用英文中的Manicure,最後決議,改i為u,成為Manucure,似乎和拉丁字源切近一些,于是一九二七年的法蘭西字典中,就有這“修指甲”的新名詞了。

     美國修指甲女郎甘德Kate,芳年十八,因在修指甲時得了大富豪赫德氏J.H.Hart的歡心,竟嫁了他。

    他先前是個珠寶商人,年已八十六歲,而甘德卻不嫌他老,竟實行其一樹梨花壓海棠了。

    赫德氏去世後,遺産一百萬美金,遺囑中并沒有列入這新夫人的名字。

    他前妻所生的五個女兒,主張分與三分之一,而甘德還是大不滿意,聽說要涉訟咧。

     (1927年1月24日 第196期) 珍聞零拾 步林屋先生工詩文,擅岐黃之術,久已蜚聲南國矣。

    不知其亦能演戲,以架子花臉為最擅勝場,名伶劉奎官,嘗遊其門,其他伶工之問業者,更不知凡幾。

    昨于黃楚九先生席次談伶工轶事,頗多奇趣。

    謂前此與梅畹華合演《霸王别姬》之金少山,豢愛猴六,均有阿芙蓉癖,日必一榻橫陳,吞雲吐霧。

    諸猴奇慧,能自裝煙炮,不假人手,有饋以阿芙蓉膏者,則磬折以謝。

    少山賣藝所入,半以供諸猴吸煙。

    愚笑曰:“人生營營,率為兒孫作牛馬。

    若少山者,直為猴子作牛馬矣。

    ”大雄、獨鶴諸子,佥謂猴子吸煙,可謂奇觀,較之梯愛姆獸戲,有過之無不及,非一觀不可。

    步先生曰:“諾,請過吾許當導君等往觀也。

    ”甘露寺,在鎮江北固山之第一峰上,俗傳劉備招親于此,其下有跑馬坡,雲為當年趙子龍馳馬之所。

    前歲訪老友楊清磬畫師于維揚,道出鎮江,曾一遊之。

    寺雄踞山巅,終古看大江東去,誠壯觀也。

    大中華百合公司攝古裝影片《美人計》,有甘露寺招親一節,愚謂非至北固山實地攝影不可,瘦菊亦深韪吾言。

    顧昨得菊自吳門來書,謂曾至北固視察,其地殊不合攝影之用,不得已,隻得假吳阊之西園,權代甘露寺。

    其建築與風景,均頗可觀,一上鏡頭,尤覺動目。

    而該寺老方丈廣慧和尚,亦自願攝入,謂他日得永永留影于銀幕之上,亦屬一重緣法雲。

     (1927年1月27日 第197期) 花間瑣記 雲兄來,看花之興甚豪,每有宴集,辄相嬲召花。

    于是十年來心如古井之我,遂亦不期而卷入漩渦矣。

    旬日以還,頗多見聞,爰拉雜記之。

     富春樓六娘,氏徐,小字鳳珠,婀娜敏活,眸子着人欲靡,雲兄劇賞之,每宴必召六,意興飚舉,飲無算爵。

    一夕,諸友飲于市樓,既醉飽矣,雲兄忽投箸起曰:“吃花酒去。

    ”遂盡拉席上客,聯翩造六娘妝閣,無一得脫者,厥狀殆無異拉夫也。

    雲兄有聯贻六,倩林屋先生集句,曰“文章九苞鳳,伶俜十斛珠”,作篆體,最為工緻。

    雲兄又嘗與六及寄春合攝一影,舉以見贻,愚戲題之曰“春色滿園”,蓋富春寄春,并侍左右,而園則袁之諧聲也。

    雲兄為之粲然,而六則嬌嗔曰:“弗好弗好,難聽煞格。

    ” 寄春,即前之豔秋五娘,曩嘗肄業滬西某教會女校,有知書識字之譽,眉宇間饒有英氣,凜凜可畏。

    往歲曾得張效坤将軍青眼,蜚聲花國,以其生長滬渎也,故不能作吳侬軟語,呼子褒為梅花,尤抑揚可聽,諸友每戲效之,指間禦一指環,上镌一猴,雄蹲作勢,蓋代表其生肖雲。

     韻籁家小阿媛,活潑潑地,如香扇墜,日本名畫師橋本關雪,嘗為繪像,張之《晶報》,大有一登龍門身價十倍之概。

    一夕,陶陶唱機公司徐君,張宴消閑别墅,飛箋召之,座客皆與稔識,輪流轉局,至六七人之多,不啻大轉輪回也。

    媛嬌憨可喜,取盤盎中梨橘蘋果之屬,紛擲座客,客得之大樂,蓋皆連想及于潘安仁擲果盈車之故事矣。

     獨鶴夙與愚同趣,與花絕緣有十年矣。

    近亦破戒,每宴辄召洪寶寶,寶寶貌昳麗,沉默寡言笑,在今日花國中不可多得。

    愚嘗謂鶴曰,此空谷幽蘭也,君其善視之。

     月緣,吳侬也,娟娟可人意,每言笑,唇際暈為淺渦,益贈其媚。

    一夕在筵次召之,花符為侍者所抑,久久不至,将行矣,而月忽翩然來。

    座有光宇、慕琴,争圖其貌,月取面品評之,孰肖孰不肖,頗中肯棨,而意态婉娈,如依人小鳥焉。

     (1927年1月30日 第198期) 雙百回憶記 《上海畫報》發刊以來,已達二百号矣。

    觀乎今日之發揚踔厲,蒸蒸日上,不能不念及當年之締造艱難,而尤不能不念及當年辛苦經營之畢子倚虹。

    倚虹之創斯報也,乃如燕子營巢,東負一塊土,西銜一枝柴,經之營之,夙夜匪懈,而巢以告成。

    今此巢高據棟梁之上,根深蒂固,無虞失墜,而彼營巢燕子,一去不複返矣,悲哉! 倚虹之名、之字、之别署,人多知之矣,而不知其有一别字,曰:“希卓”。

    當十六七年前,可于《國魂報》中見之。

    其所為詩,每日署曰“畢希卓”。

    意者倚虹當年或嗜酒,故有希期畢吏部之意乎?倚虹之著作率為小說,不知其當年嘗編詩話一帙,累數萬言,曰《芳菲菲堂詩話》,曾付某小報刊布,愚珍藏十餘年矣。

    容搜之箧衍中,以示諸友好也。

     倚虹詩才絕清隽,《湖上詞》與《清宮詞》,最為隽上,其他零缣斷素,不勝枚舉。

    民九一月,嘗有《上海雜事詩》之作,渠頗得意。

    愚處錄有副稿,至可諷誦,茲轉錄于此:“皓腕搓酥潔似霜,北風一夜玉肌涼。

    盈盈十五江南女,競作胡姬塞上裝。

    (海上婦女,冬來喜着旗袍,北裡中尤流行。

    )”“寫出前朝女丈夫,填膺忠憤上氍毹。

    眼前國破家亡事,攜涙來看《鐵冠圖》。

    (某日韓世昌演費宮人刺出,座有遺老某巨公,為之感動雪涕,不終劇掩面而去。

    )”“地球觸目成齑粉,收付滄桑返太荒。

    赢得青樓諸姊妹,憂天亦解怨斜陽。

    (日前天文家傳地球與太陽沖突之謠、聞者多悚懼。

    )”“辜負紅燈大道邊,钿車一瞥去如煙。

    伏屍流血尋常事,兒有區區買命錢。

    (海上摩托車、多違章疾馳、危及途人、宮中鞫治、但令罰锾數十金、犯者益無忌憚、捕房恒于要道設紅燈、警告緩行、車夫若弗睹也。

    )”第一首纖麗可愛,末首譏刺坐汽車者,亦藹然仁者之言也。

     《人間地獄》為倚虹生平最得意之作,文情并茂,久負盛名,所成凡六十回,逐日刊布《申報自由談》、每夕必經愚手,猶保姆之于嬰兒,平日提攜保抱,故感情上亦益親密也。

    惜六十回後,久未赓續,愚雖時加督促,而倚虹事繁,卒未著筆,讀者憾之。

    今天笑先生将秉其生花之筆,為之續成,自丁卯年起,乃遂日刊布《自由談》,度倚虹地下有知,當亦欣慰焉。

     (1927年2月3日 第200期) 燕居瑣事 新年之樂,無過于紅裳跳地時。

    時則天真未漓,人事弗解,亦絕無憤薄不平之念動于中。

    凡接于耳、接于目者,均覺其稱心而如意。

    迨年事既長,飽經世變,于是新年之樂,味同嚼蠟矣。

    雖然,此特吾個人之見地耳。

    彼以縱博觀劇驅汽車為樂者,固興複不淺也,吾惟不以此為樂,遂益覺新年之無可樂矣。

     無錫顧绮棠女士,有《新年雜詠》之作,豔秀有緻,新年良夜,令十七八好女兒誦之尊前,殊勝似钲鼓弦管,匝地作喧響也。

    詩如下:“歲朝佛地早安耕,五色氍毹映碧階。

    搶得時新花樣子,連宵繡出鳳頭鞋。

    微風送暖豔陽辰,繡戶桃符耀眼新。

    香墨濃磨簾半捲,迎年佩帶隔年裝。

    裡外濃熏豆蔻香,體貼檀奴有深意。

    梅花縛上紫紗囊,膽瓶清供一枝梅。

    合席飛花擊鼓催,俏起呼郎停酒令。

    拭拈紅豆待侬猜,圍爐博雉笑生風。

    會注全神一擲中,底事同聲争喝采。

    玉簪獻出滿堂紅,碧天如水靜無紋,萬樹銀花遏彩雲,要與桓娥鬥顔色,大家齊看月華裙。

    ”餘二首不錄。

     春節得數日暇,頗以讀書自遣。

    一昨重讀《亞森羅蘋奇案全集》,得箱中女屍一案,曲折可喜。

    中言亞森羅蘋吟詩人摩叟氏詩句雲:“我愛那一絲絲的垂柳,請你給我種在墓門,消受那朝晚的雨啊露啊,直好似揮涙安慰我的幽魂。

    ”劇賊風雅乃爾,煞是可愛。

     江亢虎博士,為前社會黨首領,手創南方大學,鹹續斐然,不知其人亦一文學家也。

    愚曩于呂碧城女士席次識之,承以《回裡雜詩》見示,佳什疊見,記其一雲:“鑿井耕田計未乖,農桑餘事問魚柴。

    夜從牛豕分餘屋,曉逐雞鵝亂一街。

    編鬓田夫宜箬笠,躔趺閨女愛花鞋。

    此中不識人間世,生固無為死亦佳。

    ”讀此詩,令人油然作歸農之想,真詩人之詩也。

     (1927年2月6日 第201期) 銀幕小劫記 丙寅年這一年之間,中國銀幕事業,畢竟發達到何種程度,誰也不能下一個精确的斷語;而諸大電影公司一年間共作了多少營業,也因為沒有公開的報告和混合的統計,局外人更無從知道。

    誰知丙寅歲尾,大中國公司和大中華百合公司卻出了兩件意外的事,大中國因制片房失慎,影片被燒,總理顧無為君頭面受傷,有醫院之行,此事曾見報載,大家都知道了。

    而大中華百合制片總監陸潔遇盜,卻還沒人知道,待我來記上一記。

    這兩件事,雖然關系很小,卻也不能不說是銀幕上的小小劫運啊。

     陸潔遇盜,是在滬甯車站附近。

    那天是大除夕的前二天,他和王元龍、王乃東、周師穆、謝雲卯、楊靜我等從鎮江拍了《美人計》外景回來,預備高高興興的過年了。

    一路上谑浪笑傲,興高采烈,加着有了個女性在内,莺嗔燕叱的,分外熱鬧。

    火車既到了上海,一行人魚貫下車,大家提了箱籠包裹,擁上汽車,可是古裝的行頭道具,已帶的太多了,還加上了蘇州的瓜子糖食,鎮江的包子餚肉,而人數又有半打之多,一車子竟裝不下,于是那讓德可風的陸潔,便讓下汽車來,自管叫了一乘黃包車,上公司去。

    上車的當兒,楊靜我忽從汽車上提過一個黑皮夾來道:“你手中沒東西,太寫意了,帶個皮夾子去。

    ”當下陸潔便捧着那黑皮夾驅車而南。

    他在車上呆呆的,也不知道在那裡想甚麼心事,冷不防有一輛自由車在他車旁掠過,手中鬥的一輕,那黑皮夾早被那自由車上的人順手牽羊的牽過去了,陸潔心中一慌,忙向那自由車上撲去,不道卻撲了一個空,左手的手心擦破,兩個膝蓋也流血了。

    至于那個皮夾中藏着什麼東西呢?不過是《美人計》劇本一厚冊,專記蘇鎮攝影場經過的日記簿一冊,外加楊靜我黃色熱水袋一隻,此外卻連一個銅角子都沒有。

    料想那自由車上的漢子歡天喜地的回去,發見了這些寶貝,定要破口大罵道:“天殺的,老子上了當了。

    ” (1927年2月9日 第202期) 歲首顧影記 每歲歲首,海上商店,必整饬其窗飾,而以照相館為尤注重。

    率以其新攝之影,或名流,或美人,張之玻窗間,以引途人之目光,為之駐足谛視,苟谛視有頃,而竟排闼以入者,則此照相館之賬簿中,必能添一新戶名,而亦多一新收入矣。

    愚最喜浏覽照相館中之照相,日者少暇,因作一度之巡視,舉所憶者記之。

     中華照相館之玻窗中,陳一時裝大會諸閨彥之古裝合影,五色紛披,彌複悅目。

    其鄰窗中,則紛列小相架,凡二十餘事,而其最可注目者,則唐英女士居于中,方盈盈作淺笑也。

    尤有一影,則為一裘女士之影,作半而妝,亦端麗可喜。

    裘蓋以時裝大會得名者。

     寶記之窗前,聚觀者最多。

    其右窗中,高張汪精衛與蔣介石二影,厥狀皆翩翩,初不意其竟能一鳴驚人,聲聞世界也。

    下列無數人頭,均軍政界名流之影,未暇細覽。

    左窗中之最可注目者,則為電影明星韓雲珍之兩影,其一為三角之框,韓方半坐一沙發之上,帕其首,笑容絕媚,逼肖美國明星史橫生。

    此像略用彩色演染,益增其美,而藝術叛徒劉海粟君,亦于諸像中分得一席焉。

     兢芳之一窗中,幾盡為電影明星所盤據。

    林楚楚與李旦旦并列,而兩旁則有韓雲珍與李曼麗,如左輔右弼然。

    聚觀者評頭品足,語多诙諧,未敢記也。

     彙芳之兩窗中,有一金框絕巨,被日光,燦然發奇采,影中人皆為愚之稔識,右為袁寒雲兄,左則名花富春樓也。

    寒兄喜攝影,而惬意者無多,于此影最為激賞,六娘之影,亦栩栩欲活,可作真真畫裡之喚焉。

     四川路之中央照相館,為大中華百合影片公司攝影師田芝青君所創設,故窗中所陳列者,泰半為大中華百合之明星。

    黎明晖獨攝多幀,嬌憨之态可掬,而以席地一影為尤美。

    周文珠口噙香帕,媚态畢露,宛然一懷春之女也。

    中懸者則為大中華百合同人歡迎袁寒雲兄與梅畹華君之攝,梅君之後,有碩人颀颀,如《水浒傳》中之一丈青者,則海上說夢人朱瘦菊君也。

    其他照相館尚多,因未及遍覽,故不贅。

     (1927年2月12日 第203期) 春宴瑣記 獻歲以來,食指大動,彩簡飛來,皆招與春宴也。

    席次槃談滋樂,雖涉瑣屑,卻多可記,因拉雜記之。

     初六晚周子劍雲席上,得晤洪深、石川、正秋、萬蒼諸君。

    洪子為将導演《王昭君和番》,以丁子明飾昭君,馬徐維邦飾漢元帝。

    因昭君事為吾國曆史上極可紀念之事,而哀感頑豔,亦複不同凡俗,故對于攝制方面,刻意經營,以期完美。

    出塞一節,拟實地攝取萬裡長城外景,日内即将北上省地雲。

    他日此片告成,行見王昭君琵琶馬上,掩淚出關,必且令觀衆腸回九轉也。

    愚因告洪子,曩年美國舞台劇中亦有演昭君和番事者,揭橥曰《漢朝之花》(FloweroftheHanDynasty),其飾元帝、昭君者,皆禦漢衣冠,考據無誤,君等不可不自勉也。

    洪子唯唯。

     初八晚餘子大雄席上,得晤林屋、天笑、半狂、紅蕉諸君。

    林屋痛飲白蘭地,豪态如昔,自言年來所收寄女,已得百人,伶界占八十,倡門占二十,嬌莺乳燕,盡羅膝下,至可樂也。

    天笑先生因出聯雲:“一百幹女兒,伶界八十,妓界二十。

    ”顧四座屬對,無有應者。

    已而富春樓來,迳趨林屋先生側,大呼幹爺不止,先富春樓而來者,尚有一幹女兒,則憶情三娘也。

    座有許君,召藏春閣,林屋、大雄二先生皆識之,蓋為滬南某紳之下堂妾。

    林屋先生與道舊事,不勝天寶當年之感,雖垂辮敷脂粉,強作妙齡裝束,顧已徐娘半老時矣。

    噫,可慨也!吉誠、文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