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鹹同光四朝奏議選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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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各省百姓服鴉片自盡者,無日無之,疆吏藉此撮舉數端,懇請通饬辦理,以重民命,似亦不為無因,且英國為弛禁黑奴之事,捐銀千餘萬,以成善舉,今以毒物贻害中國,自問想亦不安,似可一面遣公使與該國主及上下議院,婉詞理論,耐心堅持,但求異日之有濟,不望速效于一時;并由商民常刻洋字新聞紙,分布各國,訴以中國受鴉片之毒,為至慘至酷。

    英國内雖重利,而外亦好名,或不至漠然無所動于中也。

    抑或由公使攜帶桑、茶種各若幹,贈其國主,勸令将印度種煙之地,試種茶、桑。

    彼以毒物來,我以善物往,或可使之内愧乎!至禁未淨絕之前,中國自出罂粟,似當稍減稅厘,使内地之煙,賤于外來之煙,則彼煙銷滞本虧,更可望其日來日少。

    若不禁吸者販者,而徒禁内地之種者,則内地少種一分,即引外國多銷一分。

    中國貨财,亦即多耗入外國一分。

    是慮猛虎之噬人,而又惜其不能飛,而傅之以翼也。

    沿海舊有水師,裁後所有口糧船費,即可津貼新創之水師。

    其舊日水師大小官員衙署,均設在内地人煙稠密、可以收費之處,若一律變賣充公,似亦不無小補。

    且可杜絕水師居陸之弊。

    陸地電報,其費減于海者十之七。

    若擇陸地緊要繁盛近海之處,先設公司漢字電報,一可通軍情,二可收信資,三可減驿費,似亦不為無益。

    況洋人沿海已設英字電報,我仍置而不設,則是我之一舉一動,外人瞬息得而知之。

    外人一舉一動,我終久不得而知之也。

    陸路電報已通,則海中電報,銷路必滞。

    然後由中國承充,亦準外國附遞信息。

    但須一律改為漢字,令通事譯以授之,似亦杜漸防微之一道。

    此外複設立公司銀行,凡官民公私,皆得入股,以通天下之有無,以收随時之貼息。

    将來開礦一局,亦即從此公司生根。

    銀行一設,則銀紙可以通用,如古者鈔票之類,開源之端,孰大于是。

    至目前之輪船招商局,别具損外益内苦心,最為有益大局之舉。

    尚宜擴而充之,使可由近而遠。

    鐵路亦将來之所不能不設者,否則恢複新疆,轉運豈不艱苦,抽調兵勇,行走豈不遲延。

    但此則須設在我海防已有可恃之後,方不緻為他人所攫爾。

    以上各程,皆有關于人力地利、開源節流之大者,惟宜行之以漸,持之以恒。

    購造最糜巨款,不宜用同泥沙。

    礦務最易擾民,不可出以鹵莽。

    用财者苟諸事一秉至公,絲毫不存意見,将見天不愛道,地不愛寶,而國用無虞匮乏矣。

     一、用人。

    原奏稱以上各事,一不得人,均歸虛費。

    然其誤在于用非其人。

    而不在法之未善,不得謂事之不可為等因。

    查練兵、簡器、造船、籌饷,皆可求切實辦法。

    惟用人難得切實辦法,而洋務用人,尤難得切實辦法。

    何則?用人而求切,則泛者疑矣。

    用人而求實,則虛者怨矣。

    欲求所以用人,尤必先求所以知人。

    至于洋務,則尤為叢镝群诟之所歸。

    當波瀾驟起之時,如捕惡蛇,如禦洪水,不知費幾許經營,而後不緻決裂,乃不責其平時之不能自強,而诟其臨事之不能一擲,以父母清白之遺,終日與異類往返酬答,舌敝唇焦,轉使千秋萬古,蒙一不韪之名,有志之士,如之何而不去之若浼乎?總理衙門原奏所稱,同心少,異議多,局中之委曲,局外未必周知。

    蓋痛哭流涕其言之也。

    南宋初,趙子砥自金歸,奏雲金人議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譬人畏虎以肉飼之,肉盡終于噬人,不如豫設陷阱以待之。

    此言可謂至明至切。

    夫給香港、給賠償,以肉飼虎也。

    練兵、簡器、造船,設陷阱以待虎也。

    彼深居室中,目未見虎者,辄謂虎形如羊,狀如豕,可折棰以驅之,厲色以斥之,及一旦獨行深山,突遇龐然大物,張牙舞爪,據地一嘯,獵獵風生,不覺噭然長号,始自悔陷阱之未設,緻一身親受其害也,而已無及矣;則何如及今事尚可為而為之乎?為之之術奈何?一曰:用目前濟變之人,其目有三。

    曰水師将才。

    曰外國使才。

    曰制造通才。

    何謂水師将才?查水師脈絡,雖與陸路不同,而馭之之理不異。

    十數年來,水陸各營将佐,豈無智勇兼優,而略能耐習風濤之苦者。

    但調往輪船學習,優厚其廪饩,而深觀其造就,計其中必有偉然特出之人。

    又于機器各局,及見有輪船管帶辦事員中,采訪考驗,試之以事,當亦可百得一二。

    其舊時水師,以及沿海諸色人中,或設榜以招入格之才,或博訪以求出群之選,上以誠求,下必有以實應者矣。

    何謂外國使才?古來列國交際,皆不廢聘問之禮,豈今日而能獨異!惟使臣既須能通彼此之情,而又能弭未然之釁,則責任亦實不輕。

    京官為人才淵薮,向有抱負經濟者,即不必曾身任洋務,但稍加閱曆,辦理自有分寸。

    其次則索之于沿海士商,及曾親往外國之人,但求能任時局之艱巨,不必複計資格之有無。

    英使阿而格本系醫生,巴夏禮本系商人,何嘗有資格哉?而彼國倚之若股肱腹心,中國竟大受其累,可知何地無人,何途無人,特在當局者之能懸鹄以招耳。

    使才既得,或數國兼遣一使,或一國專遣一使,惟英、俄、法、美、布五大國,及羅馬教主處,則須擇有風力而善言語之使臣,方不辱命。

    蓋英國交涉太繁,而又有洋藥一害;法及羅馬,為天主教之樞紐,皆必須專使與之辯論者。

    教士之入中國也,引誘莠民,欺淩良善。

    掣肘官吏,潛通消息。

    凡有百姓之處,即有傳教之人;目前受其荼毒,固屬甚而又甚;将來釀成大變,更為防不勝防。

    羅馬本系弱人,全賴法人為之袒護。

    自法被布國所敗後,護衛該教主之鐵甲船,業已撤回,羅馬原境,又為意大利所奪,教主亦無如之何。

    故近來教士之在他國者,氣焰稍衰,而在中國之教士,則嚣張如故。

    是宜急遣使臣,将教士種種不法之處,與該教主與法國辯論,切陳熟商,一面制辦教士之法,一面嚴饬州縣,不分民教,一律處斷公平,勿再為叢驅雀。

    此遣使中第一義。

    喀什噶爾酋目牙古幹者,前年與英立約,英議院中,亦有論及該國不宜與中國之叛臣通好結盟者。

    惜乎中國當時無公使在彼,不能與之執法以争也。

    布則素恨傳教,俄則關涉新疆,而且為最大最強之國。

    美則地曠物博,皆使臣之所必須聯絡者。

    日本在我卧榻之側,近而且偪,所使固當精益求精矣。

    至于離間一法,祇能行之于昔時,不能行之于今日。

    蓋泰西自其國遠涉數萬裡以來,和則優異同沾,戰則群起為難;當布、法交哄時,法領事被戕,布領事尚為代抱不平。

    狐死則兔悲。

    理固然也。

    故使臣惟有一秉至誠,不必稍涉離間之計,轉啟各國疑貳之心。

    至安南、暹羅等屬國,亦當遣使順道撫慰,堅其向化之忱,不徒以厚往薄來,為能盡字小之誼也。

    何謂制造通才?以中國之大,人物之衆,豈無精于化學算學,留心機器之人。

    化學算學者,制造之所從出也。

    将來軍火、鐵船、耕織、機器,以及開礦各事,皆與制造相為表裡。

    任繁事重,尤當慎其選而專其責。

    津、滬、閩諸局,陶鑄已久,成就必多。

    京外官有專于算學者,自可指派來局,互相磋切。

    此外如有心靈品端之人,似亦無妨廣為延緻。

    但望多中選精,斷難精中求多。

    此時厚其薪水,他日優其出身,人才豈有不蒸蒸日上者哉!且夫才必富于無事之時,然後能用才于有事之際。

    否則時方晏然,雖伯樂牽骐骥,過于其門而不顧,及變生倉猝,驽馬之骨,竟奉以千金。

    何則?豫則識拔自真,急則取舍或誤也。

    一曰儲将來有用之人,其目有九。

    曰圖學。

    曰算學。

    曰化學。

    曰電器。

    曰兵器。

    曰機器。

    曰工務。

    曰船務。

    曰政務。

    凡同文館、廣方言館,以及出洋學生,皆就此數大端,發憤精研,以底于成。

    學成之後,祇準為公辦事,不得自圖生計。

    各關道并有洋務各州縣,及各省稅務司,皆該學生進身之階,即将才、使才、通才,亦皆伊等生根之處。

    惟中外各館,須再加擴充,斯取不盡而用不竭,自疆根本,無有重于此者矣。

    抑臣更有進者,外患不除,人生廱疽之疾也;民生不安,人身腹心之疾也。

    廱疽之疾,固足傷生;心腹之疾,尤能緻命。

    海内黔黎,自遭發匪、撚匪擾亂以來,僅有生業,饔飧不缺者十之三。

    饑寒逼身,朝不保暮者十之七。

    而其中尤受困累者,無可告訴者,一為農,一為商。

    農民終日胼胝之餘,所得幾何?一經胥吏之隳突叫嚣,必至雞犬無聲而後已。

    一催科也,串票有費,投納有費;一詞訟也,審訊有費,提押有費。

    見教士則若天神,視貧民則如魚肉;有若深恨百姓入教之不速者。

    朝廷有豁蠲之曠典,而取盈者不為下行;草野有委曲之冤情,而倚勢者不為上達。

    當官幕吃煙飲酒呼盧喝雉之時,正百姓颠連疾苦哀籲無門之時。

    其佐雜之擅受濫刑,營汛之藉端訛索者,更無論矣。

    商人涉江浮海,冒犯霜露,營求尺寸之利,而官府僅取其百中之一,以充饷奉公,彼亦何敢稍有異言;乃榷吏卡員,苛索萬狀,翻囊倒箧,無異盜賊;随身需用之物,在洋人尚有優免之章,獨至華民漏報一絲一履,雖全船貨物充公,而尚須加以厚罰;不知當事者,何厚于待洋商,而薄于待華商也。

    日既高而未起,日未暮而停查。

    私費未投,雖千百人守候呼号,而有所不恤。

    征收完納之間,絕不寓體恤矜憐之意。

    迨至商人利薄本虧,于稅厘豈無所損,則何如明定一抽收章程,懸牌示衆,使各省均歸一律,不得畸輕畸重。

    罰款概以充公,司事人等不得私分,庶免藉端酷罰;複出其不意,特派素有清望大吏,微行查訪,奏參一二,或可挽回風氣,厘課亦可日有起色。

    去年沿海訛傳,彭玉麟微服查察厘榷,員役斂迹數月,可見若輩并非毫不畏法,但任非其人,則流弊滋甚,此又不可不防也。

    然而農商受害之日甚,則由于官吏不能通上下之情。

    官吏陋習之日深,則由于員多缺少,補署無期。

    一旦驟得差使地方,如餓狼忽遇肥豕,不趁此飽噬,則将來永無果腹之時。

    迨此狼去則彼狼複來,民困如之何得蘇?元氣如之何得複也?萬一誅求無厭,人心或搖,不知須糜費幾千百萬之饷,贻害幾千百萬之民,而後始能底定。

    明收有數之款項,暗害無限之脂膏,廣西前事,是其殷鑒。

    無乃所入者過薄,所償者過厚乎?朝廷倘一旦毅然停止實職捐輸,疆吏複認真淘汰考課,無所能者,一概奏請于本職上酌加虛級,資送回籍,聽候調取。

    然後删去浮泛隔膜之虛文,講求生聚教訓之實濟,必大僚不貪饋送,而後州縣之法可行;必州縣不任胥吏,而後官民之情可貫。

    若上之于下,呼吸易通,則下之于上,親愛備至,即一旦海疆有事,蒼赤抱同袍同澤之忱,可一呼而成勁旅,雖有教士之浸淫,不懷疑貳;雖有漢奸之買囑,不能間離。

    是國家所失之捐輸者甚小,所得于民心者甚大。

    又何必飲鸩止渴,為一時苟且權宜,蹈東漢末流之覆轍乎?否則官民之氣日暌,上下之情日散,心腹痼疾既深,雖日事籌饷籌兵,亦終恐無補于萬分之一;故除船械一切自強之具,必須效法泰西外,其餘人情風俗,察吏安民,仍當循我規模,加以實意,庶可以我之正氣,靖彼之戾氛,不緻如日本之更正朔、易衣冠,為有識者所竊笑也。

     一、持久。

    原奏稱方今大局攸系,莫如外患;禦患之道,莫如自強,非局中局外,同心切籌,堅持定見,豈能有濟等因。

    查西人于格緻一事,往往冥心孤索,父不能通其理者,子若孫必通之而後已。

    故事能有成。

    然能制一有用之物者,國家必隆以爵,子孫可世其業,以故有志之士,無不專心并力、堅忍耐苦而為之。

    我中國則窮理之學有餘,格物之學不足。

    誠以所懸以為富貴功名之的者,在此不在彼。

    故竭身心性命以趨之者,亦在此不在彼。

    目前已難望其事之有濟,況日後能期其事之久持乎?其所以不能持久之故,撮而舉之,約有二端。

    一曰任事不專。

    責重者群務猬集,每日何止數百事,故祇能了事之當然,而不能深求事之所以然。

    虛文繁則精力疲于應酬,例案繁則樞紐持于書吏,不惟奉行者習而不察,即倡議者亦且過而弗留,極緊極要之事,反為不緊不要之事所累。

    姑且以一省言之。

    地方報盜,上司但批會營嚴拏,而營之有兵無兵不問也。

    州縣報災,上司但批籌款撫恤,而款之有着無着不計也。

    一事如此,諸事可知;一省如此,天下可知。

    非常之原,黎民所懼,固非慘淡經營,苦心孤詣,而不能底于有成;乃關系安危之事。

    與循例奉行之事,紛至而雜嘗,則何能窮其所往,使事無遁物,物無遁情乎?故必先省事,而擇其至重至要者,盡瘁以圖之。

    然後事能有濟。

    此持久之一道。

    一曰求效太速。

    泰西之謀國也,締造經營,擲金錢于無用之地者,不知幾何。

    一旦辟土開疆,始收效于數十百年之後。

    中土士大夫,淺嘗辄棄,予之甚吝而期之甚賒,見卵而求時夜,見彈而求鸮炙,無怪其業止于半途,功虧于一篑也。

    況西人之船械本于創,創則近于捉影捕風,而浮耗難計;中國之制造出于因,因則按圖索骥,而實效易求;即使初次略未中肯,而所費之省于西者,已不可以道裡計矣。

    譬如前制之械未精,而後制者必可漸精。

    若因一械之未精,而即謂此械之無用,則雖日言自強,而自疆終不可得而至。

    精衛填海,未必一石而海即成田;愚公移山,未必半鋤而山即改道。

    惟有不計其效之遲速,但求其效之有無,日積月累,成效必有可睹。

    此又持久之一道也。

    西國事事,必求遠勝古人,故術日習而日精。

    中國事事,求必效法古人,然辯論多而事業少,虛文多而真詣少。

    古人之糟粕存,而古人之實意亡矣。

    夫鐵船飛炮,古人所無之物,亦古書所未載之條;嗜古者固無怪其不欲棄我之長,效彼之長。

    然使彼僅以船炮自囿于泰西,則我亦何妨以戈矛自足于中土;無如我弱一分,則敵強一分;我退一步,則敵進一步;安危禍福之間,固有稍縱即逝者。

    天下大變之乘,方如烈火燎原;毀宮室、斃人畜,在須臾之際,而一二老師宿儒,反叱水龍機為奇技淫巧,方且齋戒沐浴,磬折俯伏,欲以至誠感格上蒼,使之反風而自滅;抑或擊裡鼓、召胥徒、禮井泉、分長幼,持杯勺以灌沃之。

    心非不誠,法非不古。

    而财物之燼于火,人命之斃于火者,已不可救藥矣。

    禦今日之外侮,而仍欲以昔日之兵器者,何以異此?沿海之機局船廠,甫經開辦,旋請停止者,屢矣。

    異議者豈真昧于敵國之日強,中國之日弱哉?不過古人所載以矛刺盾之議,橫亘胸中,而且目未睹鐵船炸炮之利,身未受鐵船炸炮之害,故鰓鰓慮夷之變夏,欲挺然以一身當其沖;拟此後凡有指陳煉兵、簡器、造船之失者,即令親往沿海各廠各船考究閱曆外國之兵與器,果否勝于中土;即将來購船制器,當必有疑為耗費過大者,亦可令指陳之員,親往查核,果其有弊,自可愈加厘剔,若其無弊,言者當可釋然。

    其購物價錢,以及一切雜用,尤必每月刊布月報,以昭核實。

    古今來無論大如邱山、細如毫毛之事,内愈秘則外愈疑,則何必不洞開城府,使局外,皆可共見共聞。

    天津一案,臣屢請和不可恃,防必須固,萬一決裂,或由上海,或由胥江,以搗其後;又自請嚴議,為津郡官民少贖愆咎;奏牍具在,可覆按也。

    而論者痛诋在津辦事諸臣,陷害循吏,贻誤大局。

    若使當時局外,得見臣與曾國藩等密陳各疏,或亦可稍息譏謗。

    此曾國藩之所以歎息痛恨,長逝而不瞑目者也。

    故臣謂欲局中局外,一力一心,為持久之計,則莫如将應辦各事,使之目擊心曉,了然于中,如慮洩漏密情,亦何妨令異議各員,親到局中,詳閱原委,妥籌熟計,然後辦事者有立足之地,而定見可堅持矣。

    且今日人才,不患持議之異同,而患委靡之日甚。

    宋臣蘇轼所謂平居無犯顔敢谏之士,臨事安得有殉義死節之臣。

    若局外而能堅持異議,雖未必言能中肯,然其氣自可用也。

    倘令閱曆邊事,由粗而精,由生而熟,此時多一骨鲠之直士,即他日多一幹濟之邊才。

    豈不大有裨益?然則今日而令人人之能自強,則當先示以的,而不可徒用虛言。

    欲事事之能持久,則當相見以誠,而不可稍分門戶。

    庶不緻功敗垂成,半途辄止矣。

     以上六條,皆就總理衙門原奏,略申餘蘊,附呈管見。

    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條議海防事宜(光緒元年)左宗棠 陝甘總督左宗棠條議海防事宜。

     伏聞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疏陳練兵、簡器、造船、籌饷、用人、持久各條,宏遠精密,無少罅隙。

    計各處覆奏到時,亦必詳明曲盡,足使題無遺義,顧天下事言之實易,而行之維艱,不俟成效畢臻之日,無由知其誠然也。

    以練兵論,就水陸原額,拔其精壯,聚而練之,是矣。

    然制兵隻有此數。

    拔其精壯,練以備戰,而存營無留良焉。

    何以資分布而利更番也。

    綠營積習最深,水師尤甚。

    一在饷糧太薄,一在書識、号令、看管、軍裝、軍火、分撥塘汛,不能入操之兵太多。

    一在千、把、外、額至參、遊、都、守,層層管束,十羊九牧,額數多歸私役,氣勢不能整齊。

    前于閩浙總督任内,曾經詳細陳明,仰蒙俞允,旋及西行,未睹成效,至今耿耿。

    而西人所傳洋槍隊式,行列整齊,進止有度,較之中土所演陣式,不但槍械子藥遠勝,其束伍結陣之法,亦良不易及也。

    然自剿辦發逆,中國材武之士輩出,善戰者亦多尚洋槍而不盡習其陣式。

    如前廣東提督劉松山、今蘇松總兵章合才所練陣法,足平發逆,亦可制洋人,實親見而信其能也。

    以簡器論,炮以布洛斯所制之後膛螺絲開花大炮為最勝,槍以後膛七響為最勝。

    從前西人舊式槍炮,本已精工,近改用螺絲内膛後圓前銳注藥之子,又極合用,較其舊式光膛圓子更為精妙。

    故緻遠取準,勝于舊式也。

    近又改用後膛進子之法,進口大而出口翻小,如布國新制大炮,及後膛七響洋槍,則極槍炮能事,無以複加。

    凡槍炮之用,在緻遠取準而已,其能緻遠取準者,在炮子必合炮膛,槍子必合槍膛,子不離藥藥力全注其子故也。

    布洛斯制大炮,及後膛七響槍,不但子合藥膛,且大于膛口以數分計,而能不傷膛口者,由子之外面用鉛皮包裹,火着子出,鉛皮融脫,故出口不傷,子聚藥力毫無外散,故能遠;子滿膛而出毫無偏倚,故能準也。

    此間見設制造局,能造銅引、銅帽、大小開花子,能仿造布國螺絲炮及後膛七響槍,近令改中國舊有之劈山炮,廣東無殼擡槍,用合膛開花子,劈山架改用雞腳叉,無殼擡槍改用一人施放。

    選甯波及粵閩工匠制造,以總兵賴長督之,饬中軍副将崇志,教練本标将弁兵丁演習,俾制器之人,知用器之法,用器之人,通制器之意。

    向之劈山必用十三人,今隻五人。

    向之無殼擡槍,三人管放兩杆,今一人放一杆,且更捷便。

    蓋欲參中西之法而兼其長,為行隊接仗營卡守具所必需,亦猶西人每進益上,精益求精之意也。

    縱未能如西人之精到,而其利足以相當,如果能得地勢,其制勝确有把握,非美觀不适用、空言無實用者比也。

    以造船論,閩局創設五年限内,效已可睹,以不停撤為是,則日起有功。

    凡洋人所長,皆華人之長,實永久之利,至鐵甲船式,質重而堅,不能入口收泊,其利在沖劈輪船,然将到之時,巨浪淘湧,輪船從容起椗,亦可豫為之計。

    至西人拟為水炮台便輪船依泊之說,似指輪船停外洋而言。

    中國輪船行駛外洋,收泊每依山島,均有一定之所,無須乎此。

    若收泊各口,鐵甲不能駛入,亦不畏其沖劈也。

    俟鐵甲購到,再為查驗,庶可決其合用與否。

    至中國輪船局分設閩滬,閩局地勢難得,所設船鐵諸廠,費至巨萬,論其成效,則華匠能以機器造機器,華人能通西法作船主,滬所不如。

    聞鐵甲輪船,亦無甚謬巧,到閩後令華工仿制,亦可有成。

    惟慮船槽不能展拓,然究已有局勢,較滬尚易為功也。

    如撤滬局而以所有經費畀之閩,則仿制鐵甲輪船,不無小補。

    以籌饷論,海上用兵,公私帑藏為之耗竭,然猶藉洋稅厘金歲入巨款,得以支持,雖受其損,亦獲其益。

    此次日本違約稱兵,沿海各省所以奉旨嚴防而不能不長慮卻顧者,亦以輪船調集閩洋海口,頓無倚恃。

    從前所設炮台,有不得地勢者,有不如洋式者,有已議定後慮以更置啟論端者。

    今既言防,不得不慎益求慎,一事而加以萬慮,一念而重以三思,宜其恤恤乎無終日之計也。

    于是紛議購船、置器、增兵、募勇,冀幸目前無事,不暇計經費之足支與否,局勢之能久與否;戰欲其勇,防欲其怯,揆之情理,無足深尤。

    今于台防漸有成議之時,規畫久遠,似宜合始事之費,與經常之費,分籌并及,度饷源之赢縮,權其緩急應之,乃期詳審于始,要成于終,可大亦可久也。

    就海防分言之。

    閩、粵、吳、越、燕、齊,及弧懸各島,凡可收船寄椗之處,均宜逐加查勘而豫為之防,固也。

    然合七省同籌,則祗此一海,如人之一身,有氣隧血海筋脈包絡皮肉之分,即有要與非要之别;要處宜防宜嚴,非甚要 處,防之而不必嚴可也。

    天津者人之頭項,大江、三江入海之口,腰膂也。

    各島之要,如台灣,定海則左右手之可護頭項脊背,亟嚴為之防。

    以此始者以此終,不可一日弛也。

    此外則視如髋髀然,謂其無足愛惜固不可,謂其必全力注之亦不必也。

    輪船之造,原以沿海防不勝防,得此則一日千裡,有警即赴,不至失時,可以戰為防,五年僅成船十五,不敷海防全局之用。

    今既拟閩局不撤,赓續為之,購船之費,可省為造船之費也。

    炮台各式,以西人鐵制為最。

    次則磚砌層留炮眼頂用鐵磚兩尺厚者,蓋成圓銳形,台身周圍,囊沙五尺厚護之,外開三丈闊兩丈深之濠足矣。

    費較鐵炮台為省,而功用相當。

    台上所安大炮,宜對準船之來路,度炮力所能及,必無虛發乃可。

    炮床下宜安活輪,随時取準,可放多數倍而不費曳挽之力。

    水面闊安大炮,水面狹安次者小者。

    再能如西人測定墜數施放,則用炮設台,能事畢矣。

    其各口守具,莫妙如布洛斯之水雷。

    前年滬局來告,布人■〈口颠〉嗹■〈口已〉請派閩局藝童數十,随往學造。

    其時閩之船局撤留未定,未如所請。

    今議防海之器,此不可缺,亟宜講求。

    如令■〈口颠〉嗹■〈口已〉邀其師匠來閩,簡藝童學之,如其有成,則海防固而費亦可節也。

    此饷所當籌者,在始事之時,已豫省經常之費,庶期有實用無虛糜,乃能收海口通商之益,與之持久而不敝。

    至西人所稱鐵甲足以制輪船,又雲巨炮可以擊鐵甲,揣其用意,似因閩局輪船有成,欲藉此炫奇為居奇之計,且俟鐵甲購到,加以察驗,如在所必需,雖費不惜。

    否則祇宜從緩,見在用兵乏饷,指沿海各省協濟為大宗,甘肅尤甚。

    若沿海各省,因籌辦海防,急于自顧,紛請停緩協濟,則西北有必用之兵,東南無可指之饷,大局何以能支。

    諺雲:扶起東邊倒卻西邊。

    斯言雖小,可以喻大。

    且即海防言之,凡所籌劃,宜規久遠,始事之時,即悉索以供,不留餘力。

    設後此厘稅衰減,經常之費,又将何出?萬一島族生心,調發日煩,需用孔急,将何策應之?凡此皆宜通籌合計,早為之所者也。

     會籌全台大局疏(光緒元年)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沈葆桢 福州将軍臣文煜、閩浙總督臣李鶴年、福建巡撫臣王凱泰、辦理台灣等處海防兼理各國事務臣沈葆桢跪奏,為會籌全台大局,撫番開路,勢難中止,并巡撫兼顧省台情形,恭折馳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業将台北郡縣應行添設台營兵制應行變通各緣由,先後奏明在案。

    惟台地自去年倭人啟釁,外假複仇,内圖占地,狡謀已露,逆焰方張,不得已而有撫番開路之舉。

    當時固謂海防未固,則外侮難消,山險未通,則海防先無從下手。

    蓋台灣四面環海,前山各口消息,尚能探悉,島岸尚可周知,後山則途徑不通,人迹罕到。

    但謀前山拒虎,一任後門進狼,雖日事籌防,而防務究無把握。

    人第知今日開山之為撫番,固不知今日撫番之實以防海也。

    第知豫籌防海之關系台灣安危,而不知豫籌防海之關系南北洋全局也。

    去夏以來,調派諸軍,分為三路,缒幽鑿險,深入遐荒。

    剿撫兼施,恩威并用,無非藉拊循之政,折奸宄之謀。

    近者芟夷修辟,雖日起有功;若欲盡番壤而郡邑之,取番衆而衣冠之,必非一朝一夕所能緻。

    倭事雖已順平,而各路之師,至今不可撤。

    其費用之數,轉踵事而日增。

    淮軍雖已凱旋,而各路分布之勇約三十營,兵力猶嫌單薄,軍饷業已不支,然尚有常額也。

    既防海則炮台有費,城邑有費,輪船有費;既開路則橋梁有費,亭坊有費;既撫番則碉堡有費,賞犒有費;懸崖鬥絕,糧道維艱,則儲運有費;荒谷招耕,農民裹足,則墾本有費。

    其餘棚帳軍裝,則有歲支之費。

    瘴疠痍傷,則有醫藥之費,赒恤之費。

    似此者不一而足,俱難裁減。

    論者每謂後山精華,停蓄日久,奇珍瑰寶,充牣其間,蠻荒之區,實天府之國。

    果爾則一時動款,轉瞬即可取償。

    前人當有先我行之者,不待今日矣。

    今者北路已開抵秀姑巒,南路已開過卑南覓,中路所開,亦将越霜山而東,蔓草荒煙,蕭然在目。

    而所謂金砂銀礦,都屬影響之談。

    即使有之,亦苦費人力煎煉而成,所得不償所失。

    非無材木也,出運不得津途。

    非無煤礦也,挖取尚需機器。

    若謂新辟之壤,即不涸之倉,臣等斷其必無此事。

    夫既創辦之甚難,而又無利源之可浚。

    當此帑項支绌,疫疠繁興,必有謂以不急之圖,勞民傷财,殊非善策者。

    不知臣等之經營後山者為防患計,非為興利計;為興利盡可緩圖,為防患必難中止。

    外人之垂涎台地,非一日亦非一國也。

    去歲倭事,特嚆矢耳。

    自法郎西據安南,英吉利據印度、新加坡等處,南洋各國漸為所收,遂使遠隔數萬裡之豺狼,得以近吾卧榻,年來中國各口,異種雜居,蔓不可圖,近複聞雲、貴等處,有陸路通商之請,推波助瀾,侵尋未已。

    以台地閩左屏藩,七省門戶,天氣和暖,年榖易成。

    後山一帶,我不盡收版圖,彼必陰謀侵占。

    迩來番社深險之處,皆有遊曆洋人來往傳教、圖繪山川,萌芽已見,涓涓不塞,恐成江河。

    引類呼群,日積月盛,其輪船足以迅接濟,其炮火足以制生番,其機器足以盡地利,我今日所謂瓯脫,彼他日皆可以成都會,根株已深,圖之曷及!後山一去,前山何可複守!台地者,中土之藩籬也。

    藩籬既撤,則蛇蠍之毒,将由背膂而入我腹心。

    今日猶雲借地以居商,他日竟與我分疆而對峙。

    言念及此,為之寒心。

    所以早夜籌思,欲杜發緘胠箧之機,不能不為塞門墐戶之計。

    夫澳門片土,自明臣林富割居西人,以一時苟且之謀,遂贻今日無窮之患。

    此轍何堪再蹈?臣等亦非敢謂防海之事,盡于開山也。

    山尚未通,即海何可防,欲緻力于彼,不得不先事于此。

    果使饷源常濟,趁此事機漸順,一氣呵成,迨至荊棘日翦,聚落日多,物産日興,狉榛日化,又未嘗不可收其地入,以應常供。

    特非目前所能必耳。

    至台地南北前後,周圍二千餘裡,地氣迥異,情形不同。

    今雖路徑漸通,其中應辦之事,宏綱細目,非一時所能臆揣,仍俟臣凱泰親曆南北各路,細心察看,随時會商奏明,逐漸布置。

    至巡撫有全省應辦事務,重洋遠隔,将來必有議分省以專責成者。

    以形勝論之,荊襄江北也,而必隸于鄂;徽池江南也,而必隸于皖;跨越控制,形勝乃有全神,畫而分之,脈斷則全神俱失。

    畫江而棄淮,淮棄而江不可守矣,以事勢論之,台灣之饷源人才,皆取資于省會,而省會之煤斤米石,亦借潤于台灣,畛域分而呼應不靈,不特巡撫束手一省而斷其左臂,倘海上事起,總督亦必有掣肘之時,況自去年五月以來,凡台灣所需,取辦于船政者,十蓋八九。

    臣葆桢去台後,必接辦船政之員,所以代台灣周轉者,一如臣葆桢在台時,于台事方無窒礙,若另設一省,恐船政不能聯為一氣,将事事皆窒矣。

    省台兼顧,重洋跋涉,臣凱泰非不知往返之煩也。

    行乎其所不得不行也。

    愚昧之見,是否有當,謹合詞恭折具陳,伏乞聖鑒訓示遵行。

     台灣撫番開路情形疏(光緒元年)沈葆桢、文煜、李鶴年、王凱泰 新授兩江總督兼辦南洋海防通商事務臣沈葆桢、福州将軍臣文煜、頭品頂帶閩浙總督臣李鶴年、福建巡撫臣王凱泰跪奏,為台灣各路見辦情形,恭折馳陳,仰祈聖鑒事。

     竊台地撫番,節經臣等會奏在案,南路先由昆侖坳,開至卑南,溪深嶺峻,險阻崎岖,蓋地勢然也。

    鎮臣張其光别開射寮一路。

    茲準函報,工分兩處,自山前盆箕湖,開至鹿力社界,計二十餘裡。

    自後山大烏口開至春望岩,計三十餘裡。

    就春望岩搭蓋草寮,分兵扼守,仍逐段開通,以過卑南。

    張其光一面會督員弁招撫,有阿朗益社、北力力社各番目,率衆赴局,薙發歸化,分别誡谕,犒賞遣回。

    而各該社番目士懔吻等,并大籠藕等社,願送番童就學,連前所送得四十人,即在刺桐腳北勢寮莊,先購民房設塾,延文童左慶清、林克讓為之師,察看尚屬相安。

    同知袁聞柝之赴刺桐腳也,因淮軍凱旋,暫往布置撫局;旋以大南射馬幹二社刁番,在知本溪諸也葛伏途狙擊,計傷勇丁等五名,已饬袁聞拆馳回卑南,鎮撫查辦,并令屯弁藩福安率部嚴防知本溪各處,一面派員接辦刺桐腳招撫事宜:此台南一帶之情形也。

    台北自吳全城至大巴籠三十九裡,大巴籠至周頭社二十二裡,周頭社至秀姑巒北岸二十二裡,準提臣羅大春來咨,均已一律開通。

    又前報開路二百裡内續經修改,計大南澳至大濁,各增開五裡,大小清水得其黎尤仔、丹馬鄰、木瓜、花蓮水、蓮嗎哒唵等處沙灘,約開二十餘裡,沿途建築碉堡,分布勇營捍衛,而生番之乘間撲碉,伏莽傷人,尚所不免,近來海沙洲、石壁坑等處,皆有報案,均經各營随時禦捕,以制其兇。

    七月十二日,綏遠左旗新兵隊不戒于火,雖據立時撲救,而風力既猛,取水又遠,僅保火藥局無恙,其餘軍械、賬房、倉米等項,俱有毀失。

    經羅大春将各員弁記過、停保、罰賠、遞降有差,火勇林桂嚴訊懲辦。

    福甯鎮總兵宋桂芳,于二十九日行抵蘇澳,随帶所部福靖、新左兩營,先已到防。

    八月初一日,由羅大春移交接辦,羅大春即于初三日内渡:此北路近日之情形也。

    中路疊接前南澳鎮總兵吳光亮文稱,自五月初九日起,至八月初八日止,所開之路,曰鐵門洞、曰八同關、曰八母坑、曰架紮、曰雙峰仞、曰粗樹腳、曰大侖溪底、曰雅托、凡七十九裡有奇,建設塘坊卡所十處。

    副将吳光忠等各率所部填紮,其前開之牛辒辘,查有旁路三條;一莊上至茅埔,一莊至龜仔頭,并壩邊一坑口至回龍廟,凡三十裡有奇,并予開過,以利行人。

    尚有後山璞石閣等處,開路一十九裡有零,系派哨弁鄧國志,先往秀姑巒酌雇民番,由後山開來,以期前後接績。

    北港之有王字兇番也,性極頑而尤嗜殺,久為行旅之害,吳光亮饬據通事熊金山,選派熟習番語阿四、阿敦等六人,前往招撫,社凡五十有八,言詞誕妄,抗不輸誠,僅縱阿敦一名生還,彼五人者皆殺之矣,見将附近之眉朥蚋社、下社、中社、頂社、溪頭社五處生番,先行撫定,即饬五社順番,轉相勸導,倘始終頑梗,應俟開路工竣,厚集兵威,再議剿撫:此又中路一帶之情形也。

    内山氣候極寒,竟有六月飛霜,不被葛而擁裘者,而刺桐腳、蘇澳等處,則又疠疫甚熾,官勇至者辄病,刺桐腳傷損尤多。

    見在一面招墾,庶幾人煙辏集,瘴疫為之慚消,而防勇亦徐圖栽減,俾節饷需。

    副将林福喜、王蔭南部勇,先後航海來台,當饬度地安營,藉以聯絡聲勢。

    臣等謹合詞恭折馳奏,伏乞聖鑒。

     請敕撫臣渡台藉全大局疏(光緒二年)林拱樞 江南道監察禦史臣林拱樞跪奏,為台地緊要,請旨迅饬撫臣東渡,藉全大局而實邊防,仰祈聖鑒事。

     竊維台灣本紅毛故區,鄭成功竊據時,海道未通,震動已遍吳越。

    自入版圖,沙線風濤,往來利便,遂為直隸、奉天、山東等沿海七省必達之咽喉。

    比來泰西通市,諸國許設馬頭,辄遍躧山南山北,測水繪圖,蓋島服必争之地,非獨系全閩一省之安危也。

    我皇上明燭萬裡,議開山撫番,以消隐患;複準添設郡縣,使他族無所借口。

    聞南北中三路皆已辟至秀姑峰,臣以為未辟以前,風氣侏離,啟戎心者猶緩;既開以後,物産軒豁,漁利薮者更多。

    其地間産樟腦、硫磺,垂涎已衆,而煤鐵一項,尤運輪鑄械所取資。

    日本祇東洋一小國耳,前年尚思觊觎,況鄭成功本得之紅毛,彼西洋未能忘情也,亦意中事矣。

    國家舊設鎮道,祇能鎮撫番民,是以琅峤之役,命沈葆桢暫任其事,議巡撫駐紮,使善其成;以見在情形論,區處台灣,非善後之謀,實創始之事也。

    丁日昌洞悉夷情,久谙疆事,履閩未久,未議渡台,度其為全台計者,必已指授機宜、責成鎮道。

    夫自古輿地之學,耳聞不如目睹,而地方建置之事,心畫不若躬臨。

    挖取旺苗,藉資機器,則外洋之侵據,須有以防之;開墾荒土,藉募客民,則内地之攘争,須有以杜之。

    而撫慰番社,區畫兵農,相度川原,籌分戰守,尤非鎮道所能勝任。

    上年獅頭社開山,因沈葆桢暫回船局,即有遊擊王開俊戰殁之事,足見該處非有重臣調度,難協機宜。

    至巡撫任務本繁,倘未便久駐台灣,或俟新設之一府四縣,規模略定,可否變通章程,敕議以總督移駐。

    蓋久遠之計,巡撫責重地方,終難兼顧,總督職歸巡閱,乃統邊防也。

    臣為慎重海防起見,是否有當,恭折備陳,伏乞聖鑒。

     請速籌台事全局疏(光緒二年)丁日昌 福建巡撫臣丁日昌跪奏,為台事速宜統籌全局,恭折密陳,仰祈聖鑒事。

     竊查台灣生番蠢動,尚是癬疥之疾,惟日本處心積慮,極意窺伺,傳聞近日有屯兵琉球之說,而德國亦常密遣兵船,前往台北,測繪地圖。

    查琉球距台北雞籠,水程不過千裡,朝發可以夕至,該國弱小而貧,數百年來,為中國不侵不叛之臣。

    其入貢也,不惟表其恭謹,即販賣土貨,亦藉以稍得微利。

    聞今年貢物已具,而日本強之不令輯賷行。

    外則以示桀骜,實則懼琉球密以情僞相告,居心叵測,可恨亦複可憂。

    沈葆桢前因倭兵屯紮琅峤,是以經營僅在台南一帶。

    其實台灣精華所聚,全局在台北、淡水、雞籠等處,而外人心目所注,亦在台北、淡水、雞籠。

    蓋茶葉、煤炭、硫磺、煤油、樟腦之利,皆出于此故也。

    台灣洋面,居閩、粵、浙三界之中,為泰西兵船所必經之地,與日本、呂宋鼎足而立,彼族之所眈眈虎視者,亦以為據此要害,北可以扼津、沽之咽喉,南可以拊閩、粵之脊膂。

    從前榛狉未辟,習與相忘,近則天主、耶稣等教,讧入内山,一切利源以及險阻,無不深知。

    是以彼族所繪台地圖說,較之官繪者尤為詳盡,而台屬各口,兵船林立,潮來汐往,無日無之。

    年來彼族,無論要求何事,動辄以兵船相恫喝,各省地段,類皆犬牙相錯,投鼠忌器,惟台灣勢同孤注,如果兵力有餘,則遇彼族用武挾制之時,自可由台出奇兵,斷其後路,為擊首應尾之計,令彼族多所瞻顧,似更諸事易于轉圜。

    同治十三年冬,總理衙門原議練兵制器,以備海防之用。

    蓋亦深慮台灣有關東南大局,因而為未雨綢缪之計。

    以臣愚見,台灣若不認真整頓,速籌備禦之方,不出數年,日本必出全力以圖規取,其時恐不止如前時尚能以言語退敵也。

    台中琅峤之役,沿海各省,舉辦海防,用費殆将千萬,而變起倉猝,所購器械,必不能精;事非素習,所建炮台,必不适用。

    與其臨時敷衍,浪擲而無補涓埃,曷若及早圖維,節省而有資實濟。

    故為台灣目前計,必須購中小鐵甲一、二号,以為遊擊之用;練水雷數軍,以為防阻之用;造炮台數座,以為攻敵之用;練槍炮隊各十數營,以為陸戰之用;購機器、開鐵路、建電線,以為通信、運貨、調兵之用。

    購機器集公司,以為開礦開墾之用。

    同時并舉,為費必數百萬,臣極知庫款艱難,何敢妄發此議。

    惟台灣有備,沿海可以無憂;台灣不安,則全局殆為震動。

    況礦利大興,十年後則成本可還,二十年後則庫儲可裕,若能于江海等關,各借撥二十萬以為權輿,再由官紳百姓,湊集公司數十萬,自可次第舉辦,臣病勢沉重,且不知兵,萬難當此重任,然懼身入局中,而将邊疆大利大害,諱而不言,亦非巨平日愚誠報國之本心。

    惟有仰求我聖主速派威望素着知兵重臣,駐台督辦,并派熟悉軍火大員,辦理後路糧台,寬籌糧饷,購買外洋鐵甲船、水雷、槍炮等件,以資備禦而裕接濟。

    臣雖不敏,亦必留台聽候驅策,備幕府奔走之役,斷不敢置身事外,冀避艱難。

    仍求敕下南北洋大臣密速籌議複辦,以免道旁築室,徒托空言。

    臣為統籌全局起見,是否有當,謹專折密陳,伏乞聖鑒訓示。

     籌商台灣事宜疏(光緒二年)沈葆桢 頭品頂帶兩江總督臣沈葆桢跪奏,為遵旨籌商台灣事宜,恭折具陳,仰祈聖鑒事。

     竊于本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光緒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奉上谕,丁日昌奏台灣亟應統籌全局,省台勢難兼顧情形,着該督等速議具奏等因。

    欽此。

    查原奏所稱購船、練兵、炮台、電線、開礦、招墾諸務,皆臣在台時先後條奏,緣绌于經費,限于時日,或奏焉而未及舉,或舉焉而未及成者。

    惟鐵路一端,當時未經議及;而實為台地所宜行。

    其雲不出數年,日本必出全力以圖規取者,誠洞見症結,綢缪未雨之苦衷,非故為危言聳聽者也。

    同時并舉,必無此費,以時局而論,必待數百萬而後集事,則天下無集事之日矣。

    台灣煤礦,自有權輿,所出之煤,即可收其赢餘,以開硫磺、煤油、樟腦諸利,即事有漸,旋相為宮,生生不已,較鐵甲船、水雷軍,效遲費巨者,正自不同。

    然則鐵甲水雷,宜盡北洋先辦,而台灣眼前,不得不姑且從緩,惟招墾則必不可緩。

    蓋以杜内地之大害,興全台之大利,計無踰于此者。

    而口食有費,居室有費,牛種器具有費,設官立營有費,誠不能以赤手空拳從事。

    然農田、茶山、木廠,利源以逐漸而開,所費正非無着,該撫請于江海關借撥銀二十萬,事關全局,臣何敢畏難!第江海關須籌鐵路購款二十餘萬,又須籌招商局二十萬,業已疲極。

    當俟明年下半年,竭力籌撥十萬,解台接濟,其餘各海關,應請旨敕下各監督,酌量情形,力籌共濟,官為之倡,庶幾公司可成。

    至專派重臣,臣竊以為不如責成督撫,蓋礦務墾務,他人得以為力,而吏治營政,非督撫斷難為功。

    台灣之吏治營政,若不認真整頓,則目前之利薮,皆後日之亂階。

    丁日昌所稱事事創始,非僅住半年,即能辦有頭緒,誠非虛語。

    第既将題奏事件交督臣代辦,則在台之日,正可不必兼顧省城,而台灣事宜,則萬不能不顧,使官民耳目有所專屬,事權歸一,法立令行。

    若刑錢幕友,向在省城者,固視為畏途,其向在台灣者,未嘗不安之若素,隻求能檢例案,似亦不難其人。

    丁日昌遇事認真,不避嫌怨,講求有用之學,務極精詳,當能濟此時艱,上纾宸顧。

    愚昧之見,是否有當,理合恭折密陳,伏乞聖鑒訓示。

     親勘台灣北路後山大略情形疏(光緒二年)丁日昌 福建巡撫臣丁日昌跪奏,為微臣東渡親勘台灣北路後山大略情形,恭折陳明,仰祈聖鑒事。

     竊臣于十一月十五日由閩省起程,乘坐輪船渡台,曾經報明在案。

    旋于十八日到台灣之北路雞籠,當即前往察看煤礦,并派督辦煤務之道員葉文瀾,分勘硫磺礦,并試驗各山有無鐵苗。

    因聞後山蘇澳各營疫氣正盛,臣不能不親往撫慰将士,以作其氣。

    當帶同随員張夢元、莊士敏、莊鎮藩等,由雞籠赴三貂嶺,土人謂之摩天嶺,懸崖陡壁,禽鳥聲絕,輿馬所不能通,皆攀藤援葛而上。

    蓋此嶺為台灣極北、極險之處,逾嶺而南,是為後山。

    行三日,抵蘇澳,總兵張升階帶領各弁勇來見,類皆病容滿面,據稱該鎮新帶兩營來此駐紮,不及月餘,病者巳二百餘人,死者複十餘人。

    計該處統領,自總兵宋桂芳受疫病故後,提督彭楚漢、羅大春,總兵吳光亮皆先後病幾殆;其将弁兵勇之喪亡者,蓋不下二、三千人矣。

    因屬該總兵将各骸骨歸為義冢,臣并為文祭之。

    又查該處生番,勢仍猖獗,半月前,福靖新到各營勇丁,來市買米,回至蘇澳五裡亭,被生番狙殺九名。

    該營官副将朱寶隆疏于防範,本應重辦,姑念全營病者過半,情有可原,相應請旨将候補副将朱寶隆即行革職,以示懲儆。

    又據福銳左營參将李得升禀稱,該營被生番二百餘人圍攻,李得升督率兵勇,先已設伏,俟生番到時四面截殺,生番帶傷而逃者,不可勝數,斬取首級六顆,生擒四名。

    又據福靖右營營官副将陳得勝禀稱:督同五品軍功陳輝煌,陣擒生番二名,均解至蘇澳。

    臣親提審問,據降番供:該生番向例俟秋冬間,即須出草殺人,能割取首級者,衆人稱為英雄,即敲折一齒以為号,番俗方肯以女妻之。

    該生番數年來。

    依舊殺人,并不知有所謂就撫之說。

    臣審明後,當驗各生番有敲折一齒及二齒者,計共四名,據供均經殺人數次,當即正法,以首級祭陣亡諸勇之靈。

    其未經折齒諸番,饬令暫留營中,以備将來擒縱之用。

    臣查後山生番計共數百社,穴居野處,并無總目管轄,行同禽獸。

    但以殺人為樂,其居平原者,稍知人性,名曰平埔番,性極詭詐,每慫恿生番殺人,居間取利。

    鹹豐年間開墾,百姓被該番殺害者約千餘人,自上年議撫以來,在我徒費賞赉之資,而在番并未稍弭殺人之害,長此羁縻,終無了局。

    臣屬張升階先為确查該番良歹,其平埔近海各番易與洋人勾結者,可撫則撫,不可撫則須擇尤痛加剿辦。

    然後另選頭目,令之薙發,歸入版圖,嚴定界地,不許他人侵占,俾得自安耕鑿,庶法立恩加,知懼而後知感,方免彼此相持,永無息肩之日。

    且我之所以撫番者,原以杜洋人觊觎之謀,若不大舉剿辦,收入版圖,萬一洋人複重利餌番,曰吾取地于番也,非取地于中國也,我複何說之辭!故為目前計,得番地不足以為益,不得番地不足以為損,為大局計,得番地則可永斷葛藤,不得番地,則恐難息窺伺。

    其高山各番,距海口稍遠者,如果能安本分。

    隻可聽其自生自滅,以免多戕生命。

    惟是後山疫氣方盛,十勇九病,此時言剿,亦尚無把握,必須俟疫氣稍平,徐圖大舉,然後一發中的,方免輕于一試,轉緻不可收拾。

    目前隻可嚴絕接濟,俟鹽鐵一斷,自必漸就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