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散記

關燈
,我們又看見兩個長夫從團部裡杭唷杭唷地把那四個木箱挑回了,而且木箱上還很鄭重地加了一張團部軍需處的封條。

     &ldquo是洋錢嗎?&rdquo我們急急忙忙地向那兩個長夫問。

     長夫們沒有作聲,搖了一搖頭,笑着。

     &ldquo是什麼呢?狗東西!&rdquo &ldquo是&mdash&mdash封了,我也不曉得啊!&rdquo 這兩個長夫,是剛剛由寶慶新補過來的,真壞!老是那麼笑嘻嘻地,不肯把箱中的秘密向我們公開說。

    後來,惱怒了第三班的一個叫做&ldquo冒失鬼&rdquo的家夥,提起槍把來硬要打他們,他們才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

     他們說:他們知道,這木箱裡面并不是洋錢;而是那個,那個&hellip&hellip他們是本地人,一聞氣味就知道。

    這東西,在他們本地,是不值錢的。

    但是隻要過了油子嶺的那個叫做什麼局的關卡,到衡州,就很值錢了。

    本來,他們平日也是靠偷偷地販賣這個吃飯的,但是現在不能了,就因為那個叫做什麼局的關卡太厲害,他們有好幾次都被查到了,挨打,遭罰,吃官司。

    後來,那個局裡的人也大半都認識他們了,他們才不敢再偷幹。

    明買明販,又吃不起那個局裡的捐稅錢。

    所以,他們沒法,無事做,隻好跑到我們這部隊裡來做個長夫&hellip&hellip說着,感慨了一陣,又把那油子嶺的什麼局裡的稽查員們大罵了一通&hellip&hellip 于是,我們這才不被蒙在鼓裡,知道了達到寶慶不發饷的原因,連長和軍需正們鬼鬼祟祟的内幕&hellip&hellip &ldquo我操他的奶奶啊,老子們吃苦他賺錢!&rdquo那個叫做冒失鬼的,便按捺不住地首先叫罵起來了。

     三驕傲 因為聽了長夫們的話,使我們對于油子嶺這個地方,引起了特殊濃厚的興趣。

     離開寶慶的第二天,我們便到達這油子嶺的山腳了。

    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橫亘在寶慶和衡州的交界處。

    山路崎岖曲折,沿着山,像螺絲釘似的,盤旋上下。

    上山時,隻能一個挨一個地攀爬着,并且還要特别當心。

    假如偶一不慎,失腳掉到山澗裡,那就會連屍骨都收不了的。

     我們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不敢射野眼,不敢作聲。

    官長們,不能騎馬,也不能坐轎子;跟着我們爬一步喘一口氣,不住地哼着&ldquo嗳喲!嗳喲!&rdquo如果說,官長與當兵的都應該平等的話,那麼,在這裡便算是最平等的時候。

     長夫們,尤其是那兩個新招來的,他們好像并不感到怎樣的痛苦。

    挑着那幾個木箱子,一步一步地,從來沒有看見他們喘過氣。

    也許是他們的身體本來就比我們強,也許是他們往往來來爬慣了。

    總之,他們是有着他們的特殊本事啊!停住在山的半腰中,吃過随身帶着的午飯,又繼續地攀爬着。

    一直爬到太陽偏了西了,我們才達到山頂。

     &ldquo啊呀!這樣高啦!我操他的祖宗!&rdquo俯望着那條艱險的來路,和四圍環抱着的低山,我們深深地吐了一口惡氣,自驚自負地,罵起來了。

     在山頂,有一塊廣闊的平地,并且還有十來家小小的店鋪。

    那個叫做什麼局的關卡,就設立在這許多小店鋪的中間。

    關卡裡一共有二十多個稽查員,一個分局長,五六個士兵,三五門土炮。

    據說:設在衡州的一個很大的總局,就全靠這麼一個小關卡收入來給維持的。

     想起了過去在這兒很多次的挨打,被罰,吃官司,那兩個長夫都憤慨起來了。

    他們現在已經身為長夫,什麼都&ldquo有所恃而不恐&rdquo了,心裡便更加氣憤着。

    當大隊停在山頂休息的時候,他們兩個一聲不響地,挑着那四個木箱子,一直停放到關卡的大門邊。

    一面用手指着地上的箱子,一面帶着驕傲的,報複似的眼光,朝那裡面的稽查和士兵們冷笑着。

    意思就是說:&ldquo我操你們祖宗啊!你還敢欺侮老子嗎?你看!這是什麼東西?你敢來查?敢來查?&hellip&hellip&rdquo 裡面的稽查和士兵們,都莫明其妙地瞪着眼睛,望着這兩個神氣十足的久别了的老朋友,半晌,才恍然大悟,低着頭,怪難為情的: &ldquo朋友,恭喜你啊!改邪歸正,辛苦啦!&rdquo &ldquo唔!&rdquo長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