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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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該可以安定幾天了吧。
于是，我私下便計算起來： &ldquo好久了，媽寫信來說沒有飯吃，老婆和孩子都沒有褲子穿！自己的汗衫已經破得不能再補了；腳上沒有厚麻草鞋，跑起路來要給尖石子兒刺爛的。
幾個月沒有打過一回牙祭，還有香煙&hellip&hellip啊啊？總之，我要好好地分配一下。
譬如說：扣去夥食，媽兩元，老婆兩元，汗衫一元，麻草鞋&hellip&hellip不夠啊！媽的！總之，我要好好地分配一下。
&rdquo 計算了又計算，決定了又決定，可是，等到四五塊雪白的洋錢到手裡的時候，心裡就又有點搖搖不定起來。
&ldquo喂！去，去啊！喂！&rdquo歡喜吃酒的朋友，用大指和食指做了一個圈兒，放在嘴巴邊向我引誘着。
&ldquo沒有錢啊！&rdquo我向他苦笑了一笑，口裡的涎沫便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ldquo喂！&rdquo又是一個動人的神秘的暗示。
&ldquo沒有錢啦！誰愛我呢？&rdquo我仍舊堅定我的意志。
&ldquo喂！&rdquo最後是冒失鬼跑了過來，他用手拍了一拍我的肩。
&ldquo老哥，想什麼呢？四五塊錢幹雞巴？晚上同我們去痛快地幹一下子，好嗎？&rdquo &ldquo你這賭鬼！&rdquo我輕聲地罵了他一句，沒有等他再做聲，便獨自兒跑進兵舍中去躺下了。
像有一種不可捉摸的魔力，在襲擊我的腦筋，使我一忽兒想到這，一忽兒又想到那。
&ldquo我到底應該怎樣分配呢？&rdquo我兩隻眼睛死死地釘住那五塊洋錢。
做這樣，不能。
做那樣，又不能。
在這種極端的矛盾之下，我痛恨得幾乎想把幾塊洋錢扔到毛坑中去。
夜晚，是十一點多鐘的時候，冒失鬼輕輕地把我叫了起來。
&ldquo老哥，去啊！&rdquo 我隻稍稍地猶疑了一下，接着，便答應了他們。
&ldquo去就去吧！媽的，反正這一點雞巴錢也作不了什麼用場。
&rdquo 我們，場面很大，位置在毛坑的後面，離兵舍不過三四十步路。
戒備也非常周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隻要官長們動一動，把風的就用暗号告訴我們，逃起來，非常便利。
&ldquo喂！天門兩道！&rdquo &ldquo地冠！和牌豹！&rdquo &ldquo喂！天門什麼？&rdquo冒失鬼叫了起來。
&ldquo天字九，忘八戴頂子！&rdquo &ldquo媽的！通賠！&rdquo 洋錢，銅闆，飛着，飛着，&hellip&hellip我們任情地笑，任情地講。
熱鬧到十分的時候，連那三四個輪流把風的也都按捺不住了。
&ldquo你們為什麼也跑了來呢？&rdquo莊家問。
&ldquo不要緊，睡死了！&rdquo 于是，撤消了哨線，又大幹特幹起來。
&ldquo天冠！&rdquo &ldquo祖宗對子！&rdquo 正幹得出神時候，猛不提防後面伸下來一隻大手把地上的東西通統按住了。
我們連忙一看&mdash&mdash大家都吓得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
&ldquo是誰幹起來的？&rdquo連長的面孔青得可怕。
&ldquo報告連長！是大家一同幹的！&rdquo &ldquo好！&rdquo他又把大家環顧了一下，數着：&ldquo一，二，三&hellip&hellip好，一共八個人，這地上有三十二塊牌，你們一人給我吃四塊，趕快吃下去。
&rdquo &ldquo報告連長！我們吃不得！&rdquo是冒失鬼的聲音。
&ldquo吃不得？槍斃你們！非吃不可！&mdash&mdash&rdquo &ldquo報告連長！實在吃不得！&rdquo &ldquo吃不得？強辯！給我通統綁起來，送到禁閉室去！&rdquo 我們，有的笑着，有的對那幾個把風的埋怨着，一直讓另外的弟兄們把我們綁送到黑暗的禁閉室裡。
&ldquo也罷，落得在這兒休息兩天，養養神，免得下操！&rdquo冒失鬼說着，我們大夥兒都啞然失笑了。
全書完
于是，我私下便計算起來： &ldquo好久了，媽寫信來說沒有飯吃，老婆和孩子都沒有褲子穿！自己的汗衫已經破得不能再補了；腳上沒有厚麻草鞋，跑起路來要給尖石子兒刺爛的。
幾個月沒有打過一回牙祭，還有香煙&hellip&hellip啊啊？總之，我要好好地分配一下。
譬如說：扣去夥食，媽兩元，老婆兩元，汗衫一元，麻草鞋&hellip&hellip不夠啊！媽的！總之，我要好好地分配一下。
&rdquo 計算了又計算，決定了又決定，可是，等到四五塊雪白的洋錢到手裡的時候，心裡就又有點搖搖不定起來。
&ldquo喂！去，去啊！喂！&rdquo歡喜吃酒的朋友，用大指和食指做了一個圈兒，放在嘴巴邊向我引誘着。
&ldquo沒有錢啊！&rdquo我向他苦笑了一笑，口裡的涎沫便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ldquo喂！&rdquo又是一個動人的神秘的暗示。
&ldquo沒有錢啦！誰愛我呢？&rdquo我仍舊堅定我的意志。
&ldquo喂！&rdquo最後是冒失鬼跑了過來，他用手拍了一拍我的肩。
&ldquo老哥，想什麼呢？四五塊錢幹雞巴？晚上同我們去痛快地幹一下子，好嗎？&rdquo &ldquo你這賭鬼！&rdquo我輕聲地罵了他一句，沒有等他再做聲，便獨自兒跑進兵舍中去躺下了。
像有一種不可捉摸的魔力，在襲擊我的腦筋，使我一忽兒想到這，一忽兒又想到那。
&ldquo我到底應該怎樣分配呢？&rdquo我兩隻眼睛死死地釘住那五塊洋錢。
做這樣，不能。
做那樣，又不能。
在這種極端的矛盾之下，我痛恨得幾乎想把幾塊洋錢扔到毛坑中去。
夜晚，是十一點多鐘的時候，冒失鬼輕輕地把我叫了起來。
&ldquo老哥，去啊！&rdquo 我隻稍稍地猶疑了一下，接着，便答應了他們。
&ldquo去就去吧！媽的，反正這一點雞巴錢也作不了什麼用場。
&rdquo 我們，場面很大，位置在毛坑的後面，離兵舍不過三四十步路。
戒備也非常周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隻要官長們動一動，把風的就用暗号告訴我們，逃起來，非常便利。
&ldquo喂！天門兩道！&rdquo &ldquo地冠！和牌豹！&rdquo &ldquo喂！天門什麼？&rdquo冒失鬼叫了起來。
&ldquo天字九，忘八戴頂子！&rdquo &ldquo媽的！通賠！&rdquo 洋錢，銅闆，飛着，飛着，&hellip&hellip我們任情地笑，任情地講。
熱鬧到十分的時候，連那三四個輪流把風的也都按捺不住了。
&ldquo你們為什麼也跑了來呢？&rdquo莊家問。
&ldquo不要緊，睡死了！&rdquo 于是，撤消了哨線，又大幹特幹起來。
&ldquo天冠！&rdquo &ldquo祖宗對子！&rdquo 正幹得出神時候，猛不提防後面伸下來一隻大手把地上的東西通統按住了。
我們連忙一看&mdash&mdash大家都吓得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
&ldquo是誰幹起來的？&rdquo連長的面孔青得可怕。
&ldquo報告連長！是大家一同幹的！&rdquo &ldquo好！&rdquo他又把大家環顧了一下，數着：&ldquo一，二，三&hellip&hellip好，一共八個人，這地上有三十二塊牌，你們一人給我吃四塊，趕快吃下去。
&rdquo &ldquo報告連長！我們吃不得！&rdquo是冒失鬼的聲音。
&ldquo吃不得？槍斃你們！非吃不可！&mdash&mdash&rdquo &ldquo報告連長！實在吃不得！&rdquo &ldquo吃不得？強辯！給我通統綁起來，送到禁閉室去！&rdquo 我們，有的笑着，有的對那幾個把風的埋怨着，一直讓另外的弟兄們把我們綁送到黑暗的禁閉室裡。
&ldquo也罷，落得在這兒休息兩天，養養神，免得下操！&rdquo冒失鬼說着，我們大夥兒都啞然失笑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