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黃莺鬥舌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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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琴,你這種誇獎,沒有誠意。

    &rdquo 雪芙道:&ldquo我沒有誠意嗎?我對任何人都有誠意的。

    我曾聽到你吹笛子,吹得非常之好。

    由此類推,我想你的口琴,一定也吹得很好的。

    &rdquo 靜怡道:&ldquo你聽見過我吹笛子嗎?&rdquo 雪芙道:&ldquo聽見過的。

    不但我聽到的,而且俊人也聽到的。

    據他說,你吹得非常之好。

    就是前兩天的事吧。

    你問我會吹口琴是什麼意思?&rdquo 靜怡道:&ldquo咱們坐在這地方,也很是無聊,我們拿了口琴到院子裡去吹,不好嗎?&rdquo 雪芙道:&ldquo我的口琴不在身邊,外面黑漆漆的,到那裡去什麼意思?&rdquo 她說着話,順手一把,可就把靜怡的手胳臂握住,笑道:&ldquo偏不許你走,我要留着談談。

    &rdquo 靜怡道:&ldquo談談也可以,但是你所談的話,我不要聽。

    &rdquo 雪芙道:&ldquo我可不然。

    越是心裡的事,越是愛聽人家談。

    我要有了什麼不對的地方,聽了人家的話,我好改正我的錯誤。

    &rdquo 靜怡有點不能忍耐了,不免把眉毛皺了起來,向她望着道:&ldquo據密斯朱這樣說,好像我也有什麼錯誤,需要你來指明。

    那麼,我就請教吧。

    &rdquo 說到這裡,把臉子闆了起來了。

     雪芙雖然帶來一股子勇氣來的,可是自己既不曾一口氣把要說的話說出來,那一股子勇氣,也慢慢地降了下去,現在要重新鼓起勇氣來說,不知是何緣故,竟是有些不可能。

    然而靜怡已經是把面孔闆起來了,自己至于碰她一個釘子,這才犯不上呢。

    便笑道:&ldquo别的話可以說,人家的錯誤那可不能随便說的。

    譬如這兩天你出去遊覽,也不知道邀着一些什麼朋友在一處?就是伯母,也不知道你和誰在一處。

    &rdquo 靜怡淡淡一笑道:&ldquo那麼,朱小姐是來打聽我這兩天同誰在一處玩了?對于你,我本無說出來之必要。

    可是我要不說出來,倒好像是有什麼秘密。

    同我去遊山的人,就住在我們這對過,假如你要認識他的話,我可以從中介紹。

    &rdquo 雪芙倒不想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果然要她介紹朋友,她随便指出一個人來。

    到了那時,你是承認着自己幹涉人家交朋友了,那豈不是一個笑話?因道:&ldquo我不過是這樣譬方着說,至于方小姐同哪個去遊山,我管得着嗎?&rdquo 靜怡笑道:&ldquo朱小姐将來一定可以做政治運動,問題拿到了手上,倒是能發能收。

    一個人就是怕把問題拿到了手上,隻管去做發揚的文章,不能夠收攏。

    現在朱小姐原來把話說得很直率,讓人聽着,實在有點兒嚴重。

    現在朱小姐說是不過一句玩話,那就一天雲霧,都已過去,不必談了,你再來把瓜子吧。

    &rdquo 說着,在碟子裡抓了一把瓜子塞到雪芙手上。

    她還怕雪芙不肯輕易地接着,托起她的右手掌,讓她好接着。

     雪芙見方先生半偏了身子,口裡隻管噴出煙去。

    方太太兩手按了膝蓋,正端端地坐着,你說她不生氣,分明是一個生氣的樣子。

    你說她生氣,她臉上可又沒有什麼怒容。

    這就向大家一點頭笑道:&ldquo我胡說八道,在這裡打攪了半天,明天見吧。

    &rdquo 她說完了這句話,手拉開了屋門,徑自走了,隻有靜怡送到了門口,方太太隻是在屋子裡說句再見而已。

     雪芙徑直的向自己家裡走來,好像是要和人家絕交的樣子。

    直待已經手扶着自己家裡的門了,這才向後面院子裡看去。

    靜怡已是走向屋子裡去了,這且不開門,回轉身來,輕輕地移着步子,走到他們院子裡再向下聽去,老遠地就聽到他們屋子裡歡笑聲鬧成了一片。

    于是手扶了一棵樹幹,頭微低着,靜靜地把耳朵注意起來。

    隻聽到靜怡笑道:&ldquo這個人要不是有神經病才怪呢。

    你瞧連損帶罵,把我說了一陣子。

    我有什麼事得罪了她嗎?這可真怪。

    &rdquo 方太太道:&ldquo我想着也是有些不解,莫非你約好了同她一塊兒出去玩,後來又沒有帶她去,所以她不高興吧?你這孩子,說話老是不留神。

    說話的時候,因話答話,約好了同人家一塊兒去,也是有的。

    這話并沒有向心裡擱着,你是隻管走你的。

    &rdquo 靜怡道:&ldquo沒有沒有!我是想着人家好意招待咱們在這裡住,咱們總得對人家客氣一點。

    雖然她損了我一頓,我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罪案,至多是一個做姑娘的好逛罷了。

    她今天是沒有再向下說,再向下說,我一定給她下不來。

    她以為咱們白住了她親戚的房子,就應該損咱們。

    那麼,咱們明天找旅館搬家吧。

    &rdquo 方先生道:&ldquo這位姑娘的性格,我看出來了,是個好高的人,任什麼事也不許人家賽過她。

    你和她在一處的時候,少不得有人多誇贊你兩句。

    她聽到了有點兒不願意,就引出了她的醋勁,往後彼此少在一塊,也就完了。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