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文似看山不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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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人道：&ldquo這是當然的。
可是這個誠字，不容易做到。
儒家的朱程，講了一輩子的學問，就是這個誠字。
&rdquo 靜怡笑道：&ldquo我所說的誠，和老夫子說的誠，多少還有點分别。
老夫子說的誠，總免不了做出那畢恭畢敬的樣子，過于注重了形式，倒有點近乎做僞。
我說的誠，最好是能以完全天真出之。
譬如《水浒傳》上寫的李逵，同宋江，那對照得就十分明白。
&rdquo 俊人道：&ldquo你的意思，我是宋江嗎？&rdquo 靜怡道：&ldquo不！正因為你對人還有天真，所以可&hellip&hellip&rdquo 這個愛字，幾乎要脫口而出，頓了一頓，笑道：&ldquo很可敬佩的。
&rdquo 俊人向她笑了，問道：&ldquo我還有天真嗎？&rdquo 靜怡道：&ldquo誰都有天真的，你不要嫌我的話直率。
當你要做僞的時候，總是露出了馬腳，這就是你的天真。
舊小說上，就是常用這一類的筆墨，形容一個老實人，所以格外覺得妩媚。
&rdquo 俊人笑道：&ldquo呵呵！想不到我還能得着妩媚兩個字的批評。
&rdquo 靜怡低了頭，便又拿了一塊雞蛋糕吃。
俊人見桌上潑了的茶，還有一塊不曾擦幹，用一個中指蘸着，接連地在桌面上寫了好幾個妩字媚字。
兩人原來談得很有趣，突然地沉寂起來了。
約莫有十分鐘的工夫，茶館裡人走過來告訴道：&ldquo霧散了！二位看三疊泉吧，過一會子也許霧又來了。
&rdquo 兩人聽說，同時站起。
果然，所有的霧，就在這一刻工夫，一齊由谷口湧了出去，深壑裡已看得清楚。
那泉由漢陽峰腳下流來，先是一道長的瀑布，遠看去，像一塊長的白布垂下來。
到了第二層泉，分做兩股，比第一層短得多，遠看隻有兩丈高。
這一層的山澗也寬闊些，不像第一層，隻是兩山之間，裂出一條夾縫。
由這一層下去，山澗有一小截平溝，泉水經過了這一截平溝，再變成第三疊瀑布。
不過由這亭子裡看去，第三疊泉已是讓下面的石崖擋住，不能全看到。
靜怡望了許久道：&ldquo瀑布遠看，是不顯着什麼偉大的。
在這裡比三疊泉更高出來一座峰頭。
由上望下看，失了觀瀑的意識。
&rdquo 俊人笑道：&ldquo那麼你是嫌不過瘾。
我在許多遊記上看到古人形容這三疊泉的好處，那在第二疊附近。
一方面看到第一疊注下來，一方面看到第三疊落下去。
這二疊的深潭裡，水花亂飛，可以濺到山澗岸上來。
古人既是這樣說過，當然，可以到泉邊下去的。
我們找路下去吧。
&rdquo 靜怡微笑着，還沒有答言，那意思是已經許可了。
俊人笑道：&ldquo你害怕不害怕？到了瀑布附近，那響聲是一定很大的。
上下都是水沖着深潭，哄隆哄隆的聲音，那是可想見的。
&rdquo 靜怡笑道：&ldquo惟其如此，觀瀑布才有意思。
&rdquo 俊人道：&ldquo怎麼樣走？我來打聽打聽。
&rdquo 反轉身來，茶館裡人已是提了開水來沖茶。
笑道：&ldquo先生！你不必去吧。
這要由這條路走下去很遠，才繞到三疊泉邊下去。
路不好走，還是小事，回頭雲霧來了，你會迷在這山壑裡的。
&rdquo 說着，伸頭到亭子外面，看亭子上面的天色，因道：&ldquo太陽也有些偏西了。
一來一去，恐怕來不及，山壑裡天黑得早。
&rdquo 俊人望了靜怡道：&ldquo怎麼樣？&rdquo 她笑道：&ldquo危險我是不怕的。
不過說到時間來不及，這就大可考慮。
我出來，家母也不會想到我到三疊泉來。
恐怕她老人家，在家裡盼望着。
&rdquo 俊人笑道：&ldquo有道是，文似看山不喜平。
我們今天遊山的情形，有些相像。
&rdquo 靜怡道：&ldquo這話什麼意思？我倒有些不懂。
&rdquo 俊人道：&ldquo我們今天的态度，忽而嚴肅，忽而歡喜，忽而苦惱，這不是三疊泉一樣嗎？&rdquo 靜怡道：&ldquo苦惱是沒有的，根本也談不上苦惱。
&rdquo 說着這話，她又坐到原位子上喝茶去了。
俊人站在欄牆邊，
可是這個誠字，不容易做到。
儒家的朱程，講了一輩子的學問，就是這個誠字。
&rdquo 靜怡笑道：&ldquo我所說的誠，和老夫子說的誠，多少還有點分别。
老夫子說的誠，總免不了做出那畢恭畢敬的樣子，過于注重了形式，倒有點近乎做僞。
我說的誠，最好是能以完全天真出之。
譬如《水浒傳》上寫的李逵，同宋江，那對照得就十分明白。
&rdquo 俊人道：&ldquo你的意思，我是宋江嗎？&rdquo 靜怡道：&ldquo不！正因為你對人還有天真，所以可&hellip&hellip&rdquo 這個愛字，幾乎要脫口而出，頓了一頓，笑道：&ldquo很可敬佩的。
&rdquo 俊人向她笑了，問道：&ldquo我還有天真嗎？&rdquo 靜怡道：&ldquo誰都有天真的，你不要嫌我的話直率。
當你要做僞的時候，總是露出了馬腳，這就是你的天真。
舊小說上，就是常用這一類的筆墨，形容一個老實人，所以格外覺得妩媚。
&rdquo 俊人笑道：&ldquo呵呵！想不到我還能得着妩媚兩個字的批評。
&rdquo 靜怡低了頭，便又拿了一塊雞蛋糕吃。
俊人見桌上潑了的茶，還有一塊不曾擦幹，用一個中指蘸着，接連地在桌面上寫了好幾個妩字媚字。
兩人原來談得很有趣，突然地沉寂起來了。
約莫有十分鐘的工夫，茶館裡人走過來告訴道：&ldquo霧散了！二位看三疊泉吧，過一會子也許霧又來了。
&rdquo 兩人聽說，同時站起。
果然，所有的霧，就在這一刻工夫，一齊由谷口湧了出去，深壑裡已看得清楚。
那泉由漢陽峰腳下流來，先是一道長的瀑布，遠看去，像一塊長的白布垂下來。
到了第二層泉，分做兩股，比第一層短得多，遠看隻有兩丈高。
這一層的山澗也寬闊些，不像第一層，隻是兩山之間，裂出一條夾縫。
由這一層下去，山澗有一小截平溝，泉水經過了這一截平溝，再變成第三疊瀑布。
不過由這亭子裡看去，第三疊泉已是讓下面的石崖擋住，不能全看到。
靜怡望了許久道：&ldquo瀑布遠看，是不顯着什麼偉大的。
在這裡比三疊泉更高出來一座峰頭。
由上望下看，失了觀瀑的意識。
&rdquo 俊人笑道：&ldquo那麼你是嫌不過瘾。
我在許多遊記上看到古人形容這三疊泉的好處，那在第二疊附近。
一方面看到第一疊注下來，一方面看到第三疊落下去。
這二疊的深潭裡，水花亂飛，可以濺到山澗岸上來。
古人既是這樣說過，當然，可以到泉邊下去的。
我們找路下去吧。
&rdquo 靜怡微笑着，還沒有答言，那意思是已經許可了。
俊人笑道：&ldquo你害怕不害怕？到了瀑布附近，那響聲是一定很大的。
上下都是水沖着深潭，哄隆哄隆的聲音，那是可想見的。
&rdquo 靜怡笑道：&ldquo惟其如此，觀瀑布才有意思。
&rdquo 俊人道：&ldquo怎麼樣走？我來打聽打聽。
&rdquo 反轉身來，茶館裡人已是提了開水來沖茶。
笑道：&ldquo先生！你不必去吧。
這要由這條路走下去很遠，才繞到三疊泉邊下去。
路不好走，還是小事，回頭雲霧來了，你會迷在這山壑裡的。
&rdquo 說着，伸頭到亭子外面，看亭子上面的天色，因道：&ldquo太陽也有些偏西了。
一來一去，恐怕來不及，山壑裡天黑得早。
&rdquo 俊人望了靜怡道：&ldquo怎麼樣？&rdquo 她笑道：&ldquo危險我是不怕的。
不過說到時間來不及，這就大可考慮。
我出來，家母也不會想到我到三疊泉來。
恐怕她老人家，在家裡盼望着。
&rdquo 俊人笑道：&ldquo有道是，文似看山不喜平。
我們今天遊山的情形，有些相像。
&rdquo 靜怡道：&ldquo這話什麼意思？我倒有些不懂。
&rdquo 俊人道：&ldquo我們今天的态度，忽而嚴肅，忽而歡喜，忽而苦惱，這不是三疊泉一樣嗎？&rdquo 靜怡道：&ldquo苦惱是沒有的，根本也談不上苦惱。
&rdquo 說着這話，她又坐到原位子上喝茶去了。
俊人站在欄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