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最後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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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還不是一樣嗎?&rdquo 雪芙也不理會她,拿起信來,又緩緩地看了一遍。

     這次不是那樣看了上文,急于要看下文,每遇到緊要的句子,便重複地看上兩遍。

    這樣地看着,把那封信足看有一小時之久。

    偶然一擡頭,卻見尚太太坐在對面椅子上,手裡拿了毛繩褂子,向她微微地笑着。

    雪芙道:&ldquo姑媽!你看,他來了信。

    &rdquo 尚太太笑道:&ldquo我早知道了,我怎樣的說着,男子們都是銀樣镴頭,見着女人,要搭架子,沒有了女人,又該對着女人念念不舍了。

    &rdquo 雪芙含着笑微微地擺了兩下頭,笑道:&ldquo不對!他越走越遠了,而且走得是很遠,你看這封信。

    &rdquo 說着,把信遞了過去。

     尚太太接着信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閉眼想了一想,将手拍着信紙道:&ldquo這倒是我所不及料的事!果然他一怒而去,就從此做出一番事業,倒是你造就了他。

    男人是騾馬,女人是腳夫,沒有腳夫趕着,騾馬是不會跑的。

    &rdquo 雪芙笑道:&ldquo這樣說,我的舉動沒有錯。

    &rdquo 尚太太道:&ldquo錯是沒有錯,不過你這位趕腳的,舉動粗暴了一點,不知道牲口的性格。

    &rdquo 雪芙笑道:&ldquo照你老人家說,方小姐是知道牲口性格的了,可是俊人要由她那樣引誘,一定是落在溫柔鄉裡,哪會有這樣的壯舉呢?&rdquo 尚太太轉着眼珠很想了一陣子,擺擺頭道:&ldquo哼!靜怡這孩子,平常不說話,可是很有心眼的,焉知俊人這一走,不是她主使的?歐洲也好,美洲也好,西伯利亞也好,俊人能去,她也就能去,她不是也接到俊人一封信嗎?&rdquo 雪芙在信紙上所得到的高興,被尚太太三言兩語一說,又化為烏有了。

    怔怔的半天,沒有作聲。

    尚太太回着頭,四周看了一看,招招手,将雪芙叫到身邊,低聲道:&ldquo孩子,我看你可憐,替你出着最後一條主意,明天一早,帶了俊人的行李,悄悄下山,回南京去。

    &rdquo 雪芙道:&ldquo那為什麼?&rdquo 尚太太道:&ldquo不要高聲!還有啊,到了下關,你不必進城,立刻坐火車到上海去。

    &rdquo 雪芙道:&ldquo你以為他還在上海嗎?&rdquo 尚太太道:&ldquo早兩天,我無意在報上看到一條廣告,俄國郵船,在兩個禮拜後開海參威,他信上告訴你已經上了船,你以為是真的嗎?你趕到上海,至少離船期還有四五天呢。

    孩子,聽我的話吧!最後的勝利是你的。

    &rdquo 說着,掏過雪芙的一雙手來握着,搖了幾搖。

    雪芙想了一想,沒有作聲,立刻跑進屋子裡去。

    不到十幾分鐘,她手上拿了一份上海報,跳着跑出來,滿臉得色,笑道:&ldquo對的,姑媽!報上登着,本月十五号,俄國郵船開海參威。

    &rdquo 尚太太向她擺擺手,又向屋後面努了兩努嘴。

    于是姑侄兩人進了屋子去,悄悄地商量一切了。

     依着尚太太的意思,本來叫她一早下山,但是雪芙還怕早上起來容易驚動人。

    吃過晚飯,就帶着俊人的行李下山了。

    臨走的時候,寫了一張字條。

    說: 靜怡姐:我走了。

    如此江山,非徒供我們遊戲之所,再會吧。

     雪芙留字 寫好了,将一個小封套筒着,吩咐老媽子,明天晚上送給方小姐去。

    自然這裡沒說什麼,可是言外之意,已經表示最後勝利必屬于我了。

    當晚到了九江,住在旅館裡,恰是大雨之後,天氣涼快,着實地安睡了一覺。

    次日早上,八點多鐘起床,梳洗之後,又吃過點心,約莫十點鐘附近,到中國旅行社去買船票;這天恰好有招商下水,雪芙就買一張大餐間的聯運票,由南京到上海的頭等火車票,也包括在内了。

    票拿到手,向職員問:&ldquo大餐間是兩人一房嗎?最好我這房間不要再搭客。

    &rdquo 職員答:&ldquo不好辦。

    小姐是六号房,已經有一位女客在先一小時來,訂了一張鋪了,她也是到上海的,也許可以彼此照應。

    &rdquo 雪芙知道兩人一房,是規矩如此,也沒有怎樣介意。

     下午三點鐘,下水船到了,雪芙高高興興帶了行李上船。

    走到大餐間外面船欄杆邊,回頭看着九江後面的廬山,高插雲天,心裡暗暗叫了一聲:&ldquo方靜怡呀方靜怡,這回你總算失敗了。

    你還在雲裡霧裡,對不起,我上船找我的愛人去了。

    &rdquo 心裡想着,随了搬運夫走進六号房,見同房的女客已先到,正背了臉在撿行李,她瘦小的身體,頭發梳得溜光,穿一件綠點子白綢長衫,後影已是很熟。

    她因有人進門,回過臉看來。

    四隻眼睛對照一下,各&ldquo咦&rdquo了一聲,那正是方小姐啊!彼此站住,怔怔地望着,接上微微一笑,這一笑,裡面酸甜苦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