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黃莺鬥舌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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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芙就背了兩隻手在身後，半偏了頭，向裡面聽了去。
聽到靜怡笑道：&ldquo我發了一個心願，要把廬山上所有的名勝，一一全都逛到了。
&rdquo 方先生插言道：&ldquo你總是這樣，一個人悄悄地就出去了，我要和你做伴也巴結不上。
&rdquo 靜怡道：&ldquo叔叔早上是盡睡，到了晚上，可又到朋友家裡打牌去了。
一打就是通宵，教我怎麼樣陪你出去玩？&rdquo 方先生道：&ldquo這幾天同你出去玩的，就是那衛小姐溫小姐嗎？我今天下午，看見她們在松林路走着。
&rdquo 靜怡道：&ldquo我邀着做伴的，是另外幾個同學，不是她們。
&rdquo 雪芙偏偏是聽到這樣幾句不愛聽的話，不由得心裡蔔蔔亂跳。
也不知道什麼原故。
嗓子眼裡癢起來，隻是要咳嗽。
雖然将手握住了嘴，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隻好放開嗓子，咳嗽了幾聲，然後高聲問道：&ldquo方伯母！沒有睡覺嗎？&rdquo 方老太在屋子裡答應道：&ldquo沒有睡，我們正聊天呢，快請進來坐。
&rdquo 雪芙推門進去，卻見他一家人斜斜地對了桌子坐着。
桌子上，除了茶煙而外，還有兩個磁碟子，盛着瓜子和葡萄幹。
便笑道：&ldquo對了！在廬山上，也用不着乘涼。
可是早了又睡不着，在屋子裡喝喝茶談談天，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rdquo 靜怡雖然在她進門的時候，便站起來了，可是她并不說什麼，隻是對别人微微地笑着。
方先生笑道：&ldquo我們談天，正愁着沒有題目。
朱小姐來了很好，出個題目，大家談談吧。
&rdquo 雪芙笑道：&ldquo我老遠就聽到屋子裡談得很熱鬧的，怎麼說是沒有談話的材料。
&rdquo 方太太已是将身邊那張椅子，輕輕地拍了兩下，笑道：&ldquo坐下來吧！我覺得談談天，那比賭錢下棋，都更有味些。
&rdquo 雪芙倒不便過拂了方老太的意思，就在她指定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在這下手就是靜怡的座位。
看她牽牽衣襟，兩手微按了大腿，把身子挺了，這就問道：&ldquo方小姐！今天在外面遊覽了一些什麼地方？&rdquo 靜怡笑道：&ldquo前天是黃龍潭，昨天是三疊泉，今天是舍身崖。
朱小姐怎麼不出去玩？&rdquo 雪芙道：&ldquo我倒也想出去玩，隻是找不着伴。
一人遊山玩水，本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可是在山上遊覽，非同尋常。
何況廬山上又多霧，一個人走山路，不大妥當。
方小姐遊山，沒有伴嗎？&rdquo 靜怡道：&ldquo有的。
&rdquo 她這句話答複得很幹脆，而且嗓音還是不小。
雪芙見她臉上帶了很高興的樣子，而且說着一點頭，這裡面顯然有點驕傲的意思，也淡笑道：&ldquo這遊伴也應當看看是怎樣的人吧？不當邀的人，固然是不能邀了來。
不合口味的人，不合身份的人，也不當邀了來。
&rdquo 方先生插嘴笑道：&ldquo邀一個伴，還有什麼身份問題含于其中嗎？&rdquo 雪芙道：&ldquo那當然是有的。
&rdquo 她說着學了靜怡的樣，也是笑着一點頭，表示她很得意。
靜怡隻當沒有看見，并不怎樣理會。
方太太道：&ldquo朱小姐這話，是普通地指着說，我倒認為很對的。
許多青年男女，都為了交朋友交得不好，吃虧不少。
&rdquo 雪芙道：&ldquo交朋友也真難，交了那種外君子而内小人的人，說起來和你是怎樣的知己，其實他不和你交朋友，井水不犯河水，倒沒有什麼。
可是一交朋友之後，你真會吃他的大虧。
唉！&rdquo 說到這裡，很快瞧了方小姐一眼。
方小姐斟了一杯茶捧在手上喝，她一點也不覺得朱小姐的話，有什麼嚴重性。
方太太倒很贊成這話，連點了幾下頭。
方先生口裡銜雪茄，笑道：&ldquo聽朱小姐的話，倒好像有點兒感慨似的。
照說，你們當小姐的人，是不應當有感慨的。
&rdquo 雪芙笑道：&ldquo方先生！你以為不投身到社會上去做事的人，就不會感到煩惱嗎？那是你錯了。
我想着，一個人自娘胎裡落地以後，同時，煩惱也就跟着一塊兒來。
方小姐！你覺得怎樣？&rdquo 說着，偏過臉來，向靜怡望着。
靜怡微笑道：&ldquo這是涉及哲學問題的事，我可答複不上來。
&rdquo 雪芙鼻頭子聳了兩下，有一個哼字，忍在鼻子裡，沒有說出來，也點着頭笑道：&ldquo方小姐是個得意的人，當然不知道人間有什麼煩惱。
可是你總會有那樣一天，要嘗到煩惱這兩個字的滋味的。
&rdquo 靜怡笑道：&ldquo我不敢說永久沒有煩惱的事，不過我這個人相當的達觀。
将來遇到了煩惱的事，我總看破一點，縱然煩惱，我也比别人好些。
&rdquo 雪芙頓了一頓，也起身斟杯茶喝，接着問道：&ldquo方小姐！你是個好
聽到靜怡笑道：&ldquo我發了一個心願，要把廬山上所有的名勝，一一全都逛到了。
&rdquo 方先生插言道：&ldquo你總是這樣，一個人悄悄地就出去了，我要和你做伴也巴結不上。
&rdquo 靜怡道：&ldquo叔叔早上是盡睡，到了晚上，可又到朋友家裡打牌去了。
一打就是通宵，教我怎麼樣陪你出去玩？&rdquo 方先生道：&ldquo這幾天同你出去玩的，就是那衛小姐溫小姐嗎？我今天下午，看見她們在松林路走着。
&rdquo 靜怡道：&ldquo我邀着做伴的，是另外幾個同學，不是她們。
&rdquo 雪芙偏偏是聽到這樣幾句不愛聽的話，不由得心裡蔔蔔亂跳。
也不知道什麼原故。
嗓子眼裡癢起來，隻是要咳嗽。
雖然将手握住了嘴，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隻好放開嗓子，咳嗽了幾聲，然後高聲問道：&ldquo方伯母！沒有睡覺嗎？&rdquo 方老太在屋子裡答應道：&ldquo沒有睡，我們正聊天呢，快請進來坐。
&rdquo 雪芙推門進去，卻見他一家人斜斜地對了桌子坐着。
桌子上，除了茶煙而外，還有兩個磁碟子，盛着瓜子和葡萄幹。
便笑道：&ldquo對了！在廬山上，也用不着乘涼。
可是早了又睡不着，在屋子裡喝喝茶談談天，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rdquo 靜怡雖然在她進門的時候，便站起來了，可是她并不說什麼，隻是對别人微微地笑着。
方先生笑道：&ldquo我們談天，正愁着沒有題目。
朱小姐來了很好，出個題目，大家談談吧。
&rdquo 雪芙笑道：&ldquo我老遠就聽到屋子裡談得很熱鬧的，怎麼說是沒有談話的材料。
&rdquo 方太太已是将身邊那張椅子，輕輕地拍了兩下，笑道：&ldquo坐下來吧！我覺得談談天，那比賭錢下棋，都更有味些。
&rdquo 雪芙倒不便過拂了方老太的意思，就在她指定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在這下手就是靜怡的座位。
看她牽牽衣襟，兩手微按了大腿，把身子挺了，這就問道：&ldquo方小姐！今天在外面遊覽了一些什麼地方？&rdquo 靜怡笑道：&ldquo前天是黃龍潭，昨天是三疊泉，今天是舍身崖。
朱小姐怎麼不出去玩？&rdquo 雪芙道：&ldquo我倒也想出去玩，隻是找不着伴。
一人遊山玩水，本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可是在山上遊覽，非同尋常。
何況廬山上又多霧，一個人走山路，不大妥當。
方小姐遊山，沒有伴嗎？&rdquo 靜怡道：&ldquo有的。
&rdquo 她這句話答複得很幹脆，而且嗓音還是不小。
雪芙見她臉上帶了很高興的樣子，而且說着一點頭，這裡面顯然有點驕傲的意思，也淡笑道：&ldquo這遊伴也應當看看是怎樣的人吧？不當邀的人，固然是不能邀了來。
不合口味的人，不合身份的人，也不當邀了來。
&rdquo 方先生插嘴笑道：&ldquo邀一個伴，還有什麼身份問題含于其中嗎？&rdquo 雪芙道：&ldquo那當然是有的。
&rdquo 她說着學了靜怡的樣，也是笑着一點頭，表示她很得意。
靜怡隻當沒有看見，并不怎樣理會。
方太太道：&ldquo朱小姐這話，是普通地指着說，我倒認為很對的。
許多青年男女，都為了交朋友交得不好，吃虧不少。
&rdquo 雪芙道：&ldquo交朋友也真難，交了那種外君子而内小人的人，說起來和你是怎樣的知己，其實他不和你交朋友，井水不犯河水，倒沒有什麼。
可是一交朋友之後，你真會吃他的大虧。
唉！&rdquo 說到這裡，很快瞧了方小姐一眼。
方小姐斟了一杯茶捧在手上喝，她一點也不覺得朱小姐的話，有什麼嚴重性。
方太太倒很贊成這話，連點了幾下頭。
方先生口裡銜雪茄，笑道：&ldquo聽朱小姐的話，倒好像有點兒感慨似的。
照說，你們當小姐的人，是不應當有感慨的。
&rdquo 雪芙笑道：&ldquo方先生！你以為不投身到社會上去做事的人，就不會感到煩惱嗎？那是你錯了。
我想着，一個人自娘胎裡落地以後，同時，煩惱也就跟着一塊兒來。
方小姐！你覺得怎樣？&rdquo 說着，偏過臉來，向靜怡望着。
靜怡微笑道：&ldquo這是涉及哲學問題的事，我可答複不上來。
&rdquo 雪芙鼻頭子聳了兩下，有一個哼字，忍在鼻子裡，沒有說出來，也點着頭笑道：&ldquo方小姐是個得意的人，當然不知道人間有什麼煩惱。
可是你總會有那樣一天，要嘗到煩惱這兩個字的滋味的。
&rdquo 靜怡笑道：&ldquo我不敢說永久沒有煩惱的事，不過我這個人相當的達觀。
将來遇到了煩惱的事，我總看破一點，縱然煩惱，我也比别人好些。
&rdquo 雪芙頓了一頓，也起身斟杯茶喝，接着問道：&ldquo方小姐！你是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