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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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無刻感覺總是依偎或者面對着自己的母親或者姐姐。

    我想這是确切的感覺,但這是對不起喜樂的。

     這是沒有必要和喜樂交流的。

    互相不離不棄,已是男女間最高的感情。

    隻是它分好多種而已,或者好多種過程而已。

    對于我和喜樂,這已經不是過程了,這是結果。

     (一百) 第二天。

     風景突然又變回很安詳美麗。

    一點都不能想象晚上是多麼樹影亂舞陰森恐怖。

    一樣的事物隻是時間環境有點變化居然是那麼不同。

    不過無論如何,有我的眼睛,有我的劍,有我的力量,有我們的如同狗一樣,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叫的小馬,還有隻有一間的結實屋子,在城池中和在荒林裡是一樣的。

     第七天。

    房子終于蓋好了。

    由于沒有經驗,遠看就像一個大長條,我想,就算是壞人在夜晚來到這裡,袅無人煙的地方突然看見一口這麼大的棺材,八成當場吓死。

    隻是下雨怎麼辦,水從哪裡排出去? 喜樂的意思是,管不了那麼多了,下雨了就從房子裡面排出去。

    隻要床上是幹的,就可以了。

     旁邊我蓋了一個和屋子相通的小地方,是給小扁的。

    喜樂對此很滿意,覺得我終于将她放在心上。

    因為将她的馬放在心上了。

     喜樂說:真希望一直不下雨啊。

     沒有想到,她的話變成了一句魔咒。

    當時其實已經是天下大旱的一個開始。

     (一百零一) 我和喜樂的生活很安穩,每周都去城裡買很多東西回來。

    她做的飯菜從來都很好吃,這也是我能長期留在這裡的原因。

    我慢慢覺得,這屋子是最好的,而外頭,就是冰天雪地的人間。

     我們每天都完全沒事可做,不得不想出很多事情打發時間,這着實是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說,把長毛的小扁修剪成各種形狀;花三個月時間教小扁怎麼把丢出去的東西叼回來;隻恨不能親自示範地教小扁看見我和喜樂要搖尾巴。

    總之有點讓小扁扮演角色的意思。

    我想這對于它也不痛苦,而對于喜樂是其樂無窮的。

    我一度建議,我們可以去城裡牽一隻狗回來。

    喜樂堅決不同意,覺得這會降低對小扁的喜歡程度,而這是不道義的。

    因為這是一匹陪着我們走過很多危險都毫不退縮的馬。

    我覺得,它是被逼無奈的。

     而小扁的出處,早就在血洗少林的時候被摧毀了。

     我和喜樂每天做的事情還有制作各種各樣的讓來犯的假想敵人陷入困境的陷阱。

    不過這實在是毫無樂趣可言的,對我來說。

    因為往往是喜樂出主意,我去實施,比如挖一個兩人高的陷阱之類。

    這還不算,我還得假裝掉下去,因為喜樂從來沒看見人掉陷阱裡是什麼模樣。

    但這些都無可非議,因為她每天幫我做好吃的飯菜,陪我練劍,洗所有的衣物。

     日子真是閑适得不行,就開始比試大家割草放成兩堆,然後把小扁放出來,并且打賭它會吃哪一堆。

     (一百零二) 我發現,似乎完全沒有原則的自己又有了一點變化,因為有一次,喜樂說我扮成武當的劉義,并牽着小扁。

    然後她紛紛扮成少林飛鷹峨嵋丐幫各派的掌門,要重金買這馬,喜樂表演他們是如何對話的。

     我當時想說:他們才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呢。

     可是出口卻變成了:他們做的事真是無聊。

     喜樂說:你是指賣小扁嗎? 我說:不是。

     雖然在江湖裡的人看來,現在的我似乎更加無聊。

     我想,人生漫長,樂在其中就可以。

    這話和很多江湖裡的人信奉的“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似乎差不多。

    隻是人生究竟是苦短還是漫長,這個問題好像很哲學。

    但我簡單地覺得,這取決于當事人活多長。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有一天才被打亂。

    我已經忘記當時我們在做什麼,因為我和喜樂做的事情着實太多,隻是忽然間喜樂昏倒在地上。

    我當時很焦急,想了很多辦法把她弄醒。

    問喜樂:你怎麼了? 喜樂說:不知道,忽然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說:我們即刻就去城裡最好的成壽堂看病。

     喜樂說:沒事,我覺得是我蹲着時間太長了。

    我們要一直這樣過下去呢,要節省銀子,不能浪費。

     我說:沒關系,我可以去掙。

     喜樂說:不行的。

    你一出去,肯定會被人發現,卷到很多波折裡去。

    現在還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說你呢。

     我說:不管怎樣,下次去城裡時候,一定要去成壽堂。

     (一百零三) 後來的時間,喜樂似乎一直都假裝很健壯,到了城裡也活躍萬分。

    緻使我出城之後才想起要去看病的事情。

    喜樂推說已經出城了就算了。

    我強行拖着喜樂來到成壽堂。

    老醫師一把脈說:恭喜你,有喜啊。

     我和喜樂都不能相信。

     我問:這有喜了能突然昏倒嗎? 醫師說:不能,八成是别的病,現在沒發作,把不出來,隻能把出有喜了。

     喜樂轉身要對我說什麼,卻又昏倒在地上。

     我抱住喜樂,對醫師說:快,快把脈,發作了。

     醫師激動萬分,把了半天,說:從這姑娘的脈象來看,是昏過去了。

     我說:廢話,這用眼睛就能看出來。

     醫師說:但是脈象平穩,說明在昏迷的時候并無生命之虞,大可放心。

     我問:那這是為什麼呢? 醫師說:姑娘她以前可曾受傷? 我想半天說:有一次從馬上摔下來,弄破不少地方。

     醫師說:可有馬上清理? 我說:沒。

     醫師說:那就不好說了。

     我說:究竟怎麼了? 醫師說:現在也說不清楚,要看。

     以後的事情,我再不想詳細說,因為要說勢必要想起。

    我想,喜樂的病是上次從馬上摔下來造成的。

    我答應到了長安馬上去看病,後來喜樂再沒說起,傷口也慢慢愈合,我就全然忘記。

    喜樂的病情慢慢嚴重,無數醫師說,這是不能治的,隻能等自己好,如果能自己好的話。

    在成壽堂我都忘了有多長時間,一直用藥調理,直到銀子花完,卻沒有看見任何起色。

    喜樂吵着要回那屋子,我隻好再和她回去。

    我無法去找師父,我覺得師父一定有辦法,或者說,江湖裡一定有神醫。

    這時候我甯可相信武林不光是暗器胡飛的地方,也是神醫濟世的地方。

     (一百零四) 但是,我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地方,尤其是晚上。

    這說明無論去哪裡,我最多隻有一天的時間。

     我不知道喜樂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最後會不會死,或者是忽然死去。

     喜樂總是表現得還能給小扁剃毛,可是她已經不能再下地走路了。

    我想,這世間一切都是會還的,比如現在就是我做飯。

    我能想象我做得有多難吃,可是喜樂卻吃得超乎常理的多。

    我想,生病的人都不是很想吃東西。

    我問喜樂:你是不是很餓? 喜樂說:不是啊。

     我問:那你怎麼吃那麼多? 喜樂說:我不餓,可是你的孩子餓。

     我說:你覺得,我以後應該做什麼? 喜樂說:你怎麼說得像遺言一樣。

    我想,這是要生寶寶了所以太虛弱了。

    我其實還能走路的,可是我已經記不清楚好多事了,我們挖的陷阱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怕我亂走掉下去,傷到…… 我說:這樣,我現在就帶你去長安,先在成壽堂,然後我就去宮裡找,你記不記得師哥,我和你說過了,師父說的,他已經是太子。

    宮裡有太醫,肯定能治。

    這事是不能拖的,我們現在就走。

     喜樂沒有說話。

     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