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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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認自己的馬,但看見我之後都滿懷恭敬和羨慕,還都叫我盟主。

    我隻能一一打招呼,到了拴馬場那頭,看見小扁孤零零地站在那兒。

     我忙跑上前去,牽着小扁,四下找尋。

     衆人驚呼:這就是盟主的馬啊。

     有說:盟主年少有為,盟主的馬也真是年少有為啊。

     有說:盟主的馬真是别具一格啊。

     有說:這馬肯定不是尋常之馬,是新品種,跑得快着呢。

     有說:這馬和我們常人的都不一樣,真不愧是盟主啊。

     我已經無暇聽這些馬屁,在人群裡找尋有沒有姑娘。

     師父也幫着尋找。

    我看視線内似乎沒有,看見人就問:你有沒有見過姑娘? 四周又是一片議論:姑娘這裡怎麼會有? 有說:盟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剛當盟主就開始找姑娘。

     有說:盟主真是出于少林高于少林啊,在這裡就開始找姑娘。

     師父看見一個一起前來的少林弟子,抓住就問:讓你們看着的人呢? 那人說:後來來了一人,說是盟主??釋然師兄要讓她過去,就讓那人帶走了。

     師父歎口氣。

     我頓時茫然道:誰幹的? 師父說:既然知道是你的人,帶走了自然不會傷害,你放心,人家肯定會找你,和你談條件。

    你就等着吧,到時候再解救也不遲。

     我不言語。

    在屋裡等人散盡。

     場地上空無一人,空有馬糞。

     我想,喜樂是一個姑娘,如果受到欺負,過沙一幕肯定又要重演,什麼盟主不盟主都不重要。

     我憂心忡忡,和師父回到了雪邦。

    但是此雪邦已經不是彼雪邦,佩劍的人到處走,滿街粗言粗語,而且随時都有被馬踐踏死的可能。

    我想,若我身為老百姓,肯定希望天天決盟主。

    我不斷掃視四周,第一次發現我的眼睛其實還是不夠用,因我還是希望在茫茫人海裡找到喜樂。

     我和師父來到僻靜的茶館。

    小二端來熱氣騰騰的兩杯茶,熱氣迅速化在窗外肆虐的寒風裡,聽聲音遠處似乎還有風沙,我想,應該是一片落葉也不會有了。

     (八十七) 我問師父:師父,我隻是想知道,寺裡到底怎麼了。

     師父說:那次我和方丈和你師哥,正好去一個地方,回來就看見了這場景。

     我問:那麼說,方丈和師兄都沒有事情。

     師父說:對,方丈在養病。

    他受打擊太大,已經不能用佛經來撫平。

     我說:那怎麼可能有人能在一夜之間作出這樣的事情。

    有不少武功很高強的前輩都在啊。

    除非他下毒。

     師父說:對,是下毒。

    是比原來更烈的滅城毒。

     我說:怎麼下的? 師父說:我不知道。

    朝廷正在查。

     我說:那次我聽說有事,就和喜樂?? 說到喜樂,我心裡頓時開始慌亂,我想,此時候喜樂在做什麼,說不定正在甯死不屈地抗争,被敵人一次又一次用涼水潑醒,并說,打死我也不會招的。

    可是,她又有什麼好招的呢。

    應該無事。

     我繼續說:這次我也是不知,最後才打聽到有這樣一場比武,隻是想去看看,知道一些事情。

    不想還是這結果。

     師父說:所謂盟,便是一心,江湖遠沒一心,所以就不存在盟主。

     我問:那這次是誰搞的? 師父說:大家都以為是武當,現在看來似乎不是,也不可能是什麼别的小幫派,我覺得突然間江湖裡很多事情都比以前難知道真相,似乎有什麼神秘的大力量開始夾雜其中。

    誰知道。

     我問:師父,當初,你讓我下山,我下山,我去了長安,去了逐城,也被不少人追殺,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麼。

     師父說:不做什麼,隻是把你放出來。

     我問:你終究是我師父,那現在我還要做什麼? 師父大笑道:做你的盟主啊。

     我大笑說:這盟主是什麼啊。

    就揮了一下劍而已。

     師父說:讓我看看你的劍。

     我把劍送上去。

    師父仔細看了看劍鞘,說:是那個人做的。

     我問:誰? 師父說:你應該知道。

     我說:是,是一個老頭兒,很怪,但是身手很好,出手極快。

    似乎不是很在意很多事情,并且有些迷糊。

     師父說:不迷糊不迷糊,他要是迷糊,這劍不就在萬永手裡了嗎? 我突然想起什麼,說:我在去長安路上不遠就碰到萬永,當時我中了他的招,在他山莊裡修養了幾天,沒覺得會是今天這樣。

     師父說:萬永這人,和朝廷有很大的關系,他父親就是朝廷要人。

    至于其中關鍵是什麼,就沒人說得清楚了。

     我喃喃說:朝廷…… 師父說:告訴你一件事情,十多年來你從來不知道的。

    你師哥的事情,他也從來不知道。

    現在是大家都能知道的時候了。

     我問:甚至有傳說他是皇子。

     師父說:沒錯。

    事情要從很多年前講起,釋空是當今皇帝和一個愛妃的兒子。

    此妃子很受皇後的憎恨。

    釋空要生下來的時候,妃子知道了皇後計劃要毒死這孩子,便派人托付寺裡。

    而皇帝也知道此事,但是皇後是鄰壤的大公主,所以皇帝也不好辦,說通了太醫,宣稱是胎死腹中,所以才躲過一劫。

    皇後後來生的都是女兒,一直不服氣,而且生子心切,一直要生,結果還是女兒,據說後來皇帝将近一年沒有幸臨,卻又生出一個,事情鬧出來,請來一個學士,居然說是皇後天佑,不屬凡人,無須房事,便可自行生子,事情就不了了之。

    後來鄰壤衰敗,皇後才被廢黜。

    現在是時候把釋空接回去了。

     我聽得恍惚,說:哦。

     師父說:皇帝身體虛弱,可能時候無多。

    你師哥現在是太子。

    但是也必須有所作為才能繼位,因為皇子不少,而且他從小不在宮裡長大,難免受些質疑。

     我說:難怪他從小和我們不一樣,沒那麼愛吃菜,原來是天子。

     師父說:他的身世,我們極為保密,但是傳說還是難免的。

     我說:而且很準,幾乎就是這個,我都懷疑師父你是聽來的。

     師父笑道:是啊,八九不離十,才能被傳說。

    傳說隻是把一件事情傳大而已,其實很多時候本質還是存在。

    況且不大,怎麼能做到口口相傳? 我說:那我倒是可以去宮裡找到師哥,讓他幫忙找喜樂。

     師父說:我從你小時候就知道你不是當盟主幫主的料。

    當這些,是隻能玩弄女人,不能被女人左右。

     我說:我本來就沒想當過。

    我隻是一直很恍惚。

     師父說:你的身世是這樣的,我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隻是根據佛書裡的記載才找到的你。

    你當時剛剛出生,不能皈依我佛,這是注定。

    你能改變很多事情,誰都希望可以有改變事情和不被别人改變的願望。

     我聽得更加恍惚。

     師父說:到最後,你是一個不被任何事情改變的人。

    少林不會運用這力量。

    少林找到你,隻是希望不要讓别的幫派擁有這力量。

    相安無事,天地長久,歲月靜好,總是好事。

     我說:那麼說?? 師父說:不存在那麼說。

    你是一個注定的天數。

     我說:如果我注定,那别的事情不是也就已經注定? 師父說:不是,時空是不同的,你之所以能看見很多事情,是因為你的時空和别人的時空不一樣。

    時空不是時間和空間,是去除時間的一個空間。

    你在這個空間裡是永恒不動,永世輪回的,而且在這個空間裡就隻有你一個人,所以說,你是注定的。

    當你去到更深的空間裡,你就可以看見更多的東西,你能看見人的内心,你能看見人的靈魂,你能看見剛死去的人對着自己的屍體放聲大笑,而不是剛死去的屍體對着自己的人放聲大笑。

    佛,便是這個空間裡的人,而他能改變别的空間是因為他能和鬼魂說話。

    你是惟一一個在最中間的空間裡的人。

     我說:那倘若我瞎了呢? 師父說:你可以現在就挖出自己的眼睛試試。

    你注定是瞎不掉的。

     我說:可是我覺得這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師父說:不要争。

     我說:我不是争,隻是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的人,不像你說的那樣,也沒有神聖。

    我拿到這劍以後很開心,殺了不少人也沒内疚,幾乎和江湖裡的混混沒有什麼區别。

    也很焦急喜樂的下落。

     師父說:慢慢慢慢你就知道。

    包括和喜樂也是如此。

     我問:我和喜樂究竟是?? 師父說:男女的感情,我們說是紅塵,是因為它不具體,會散去,你和喜樂也不是男女的感情,是寄托。

    寄托未必不好,它大多時候比男女的感情還要重。

     我說: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我想,師父,你同我去盟主堂,我想,那裡應該有關于喜樂的消息。

     (八十八) 我和師父在凄涼的街上尋找盟主堂。

    冬景浮現,北風陣陣。

    我想,要添衣服了。

    這世界多大,大到能找不到一個人。

    雪邦想來是會下雪,隻是還不知道那天身邊是什麼情景。

    我想,不可預測真是痛苦,我情願做一個先知,知道一切事情。

     師父說,先知是絲毫沒有樂趣的,他從成為先知的那一天起,就肯定會做一件事情,人總是被好奇心害一輩子。

    當這先知不幸做了并先知這件事情以後,他的生命,其實就是在等死而已。

     我問:什麼事情? 師父說:從前你沒那麼愚笨的。

    你真是心事忡忡啊。

     我說:先知肯定會預測什麼時候自己死去吧? 師父說:對。

    這就是為什麼先知再神還是隻在人世間,也是先知和神仙惟一差一步的地方。

     我問:那你要我找的那位大師呢? 師父說:你隻是找,即可。

     我問:那做兵器的老頭兒算不算? 師父說:他不是先知,也不是大師,他是工程師。

     我問:那他在哪個城市? 師父說:他在每個地方等你。

     我迷糊了。

    瞬間,我覺得,我的劍是最醒的。

     (八十九) 走着走着,終于到了盟主堂。

    已經有人在門口把守。

    我和師父一起進去,倆把守恭敬地叫我盟主。

    走進屋裡,發現堂中正中央有一張巨大的椅子。

    旁邊是冬天的衣服。

    我問:有沒有給女人準備的? 忙上來一人說:沒考慮到盟主會是一個女的,所以沒準備。

     我說:那你去找一身一樣的,女的穿的。

     那人說:是,盟主,還有一封你的信。

     我忙打開看,隻見上面寫道: 想找到你女人,逐城永朝山莊。

     我馬上對師父說:師父,我要走了。

    去逐城。

     師父說:好,我放心。

    你的命都寫在書裡呢。

    此次肯定無恙。

    我留在這裡,要走動關于重建寺的事情。

    等你帶喜樂回到雪邦,為師再為你接風。

     我謝過師父,披上冬衣,騎上小扁要走。

     突然一個手下攔住我說:盟主,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但是要配合你的氣度非凡,朝廷特送了一匹頂尖汗血馬。

    是馬王。

     我動心不已,但想到當營救出喜樂,喜樂一定高興看到小扁,所以說:下次吧。

    我騎慣了這小馬,換個高的,我怕不能駕馭。

     手下說:希望盟主以後能改口,不要稱我,要稱本盟主。

     我說:好,本盟主害怕騎大馬,小馬足矣。

     星夜直奔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