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小被劫 入川邊奇俠釋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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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師兄弟二人直奔這驿館,驿館離着店房并不多遠,在房屋上已經望見驿館門前有八名軍兵在那裡把守着,這是平常所見不到的。

    驿丞平時沒有絲毫勢力,他這裡除了接迎官差,地方上什麼他管不着。

    此時門前竟有軍兵把守,這種威風是驿館這樣終年看不到的。

    乜秋帆、石子奇避開驿館的正面,全從這驿館以西一段小巷中繞過來。

    乜秋帆從面牆翻進了驿館,目中所望到的是一片破敗荒涼之色,靠着面牆下荒草很深,可見整年沒人打掃。

    繞到當中的一道院落,前面是三合房,可是完全空閑着。

    從這段院往後劃過來,後面是五間正房,四間廂房。

    正房的窗紙有許多破洞的地方,窗上的燈光很亮,有人影不住地晃動。

    乜秋帆頭一個飄身落在院中,蹑足輕步來到正房窗下,這樣倒不費事了,窗上原有紙孔。

    往裡查看極其容易。

    隻見這屋中所有陳設的桌椅,已全破舊不堪,隻是多點了兩支蠟台和一盞油燈,顯得屋中十分明亮。

    在迎面的八仙桌兩旁,坐定兩人,正是白天所見的騎馬的那兩個人,在舊牆茶幾子上坐着一個穿破舊官服,年歲約有六旬上下,可是十分頹唐,迎面坐着一個年歲顯大的,卻面帶怒容,向旁坐的說道:&ldquo老兄,你雖是驿丞,管不着這些事,不過你不要推得那麼幹幹淨淨。

    事情是出在你的地面上,這裡雖則有保護驿鎮的官兵吳幫帶率兵駐守,那麼講起公事來,人家更可以推了一個幹淨。

    别忘了,人若是在本鎮甸上走脫了,凡是在這裡給國家效力當差的,恐怕脫不得幹淨吧!老兄,你不要這麼含含糊糊的,也用不着你這麼害怕。

    我們既然趕到了,又有公事,伸手抓他們,并不費什麼事。

    隻不過這個犯人不是平常的老百姓,在大鎮上若是被他們逃出手去,就算打草驚蛇,隻要一驚去了,再想撈他們,可就難了。

    那一來,凡是在這地面上有關的人,很容易落得得财賣放,到時候後悔可有些來不及了。

    我們也知道這老兄你幹這個清苦差事,沒有一些油水,不過事情,你也得認命,臨到你頭上,不要把它好好地交代下來,就許連命搭上。

    趕緊地照着我們話去辦,自有你的好處。

    &rdquo乜秋帆此時在外間已然看明,兩牆下所坐的,即是本驿的驿丞,乜秋帆看看他那可憐的情形,全替他歎息,這種芝麻粒大的官,不論什麼人的氣全得受着,見他慢吞吞站起。

    驿丞卻向迎面坐的人說道:&ldquo請大人們把名帖預備一下,我這就去不好麼?&rdquo迎面坐的那位差官點點頭道:&ldquo事情你斟酌去辦,你總算人傑地靈,什麼事比我們辦着順手。

    你隻要把他們請進驿館,沒有你什麼牽連。

    這點小事,你竟存着推诿,不擔一處沉重之心?老兄你官職不大,官場中這點習氣倒學得十足了。

    &rdquo一看那驿丞帶着滿面羞慚,把桌上放的名帖拿起,一句話也不敢答,默默往外走去。

    乜秋帆和石子奇趕緊撤身避開,看看這驿丞太以可憐了,被這差官當面淩辱,絲毫不敢頂撞,忍受這種淩辱,看着叫人太可憐了。

     乜秋帆、石子奇知道他就要到福來店,這師兄弟二人趕緊翻出了驿館,隐身在屋頂上黑暗之處。

    乜秋帆低聲向石子奇道:&ldquo師弟,你看他們這種情形,分明是那鐵燕子盛雲飛差派來的。

    這次他竟用這種手段,以官家勢力來對付我們,這種情形我們越發地不能輕視了,隻好以全份力量和他們拼鬥一下。

    我們趕回店中,也好安置他們小弟兄,我看還是設法,先把他們打發走了,我們倒要會會這群惡黨們,有什麼厲害手段和驚人的本領,與他盡量施為一下,好歹今天把西龍驿也攪他個地覆天翻。

    &rdquo乾坤掌石子奇道:&ldquo聽他們計劃,大約是要借重本地駐防官兵之力。

    我們隻要一入驿館,就如同身陷重伏一樣,他想着絕不容我們再逃出手去,我們弟兄也正好叫盛雲飛嘗嘗我們手底下究竟是怎麼個來路。

    在關中地面警戒他一下,他可能不會就此知難而退,我們沿途中看看他還有什麼出奇制勝的手段?姓盛的若是照這樣地逞機謀施毒手,我石子奇可不能再容忍下去,把家讓護送到北京城,無論事情怎樣,我要趕回到川邊,親自會一會這盛雲飛,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樣一個難惹的人物。

    &rdquo乜秋帆答道:&ldquo師弟,那是後事,我們暫顧眼前,不要耽擱,趕回店中要緊。

    &rdquo這二人蹿房越脊,順着民房上撲奔福來店。

     離着店房還有十幾丈遠,突然聽得街南一帶一片淩亂腳步之聲,人數是很多,可是腳底下似乎全在邁着腳步,無奈道路泥濘,不時聽到有失腳滑倒的聲音。

    乜秋帆身形飛縱起,一連兩個騰身,越過了這道正街的轉角處,略一查看,跟着已經翻回來,倒向石子奇一點手,師兄弟兩人如飛地撲上店房屋頂。

    幸爾這時店中依然是靜悄悄,沒有一些異狀。

    師兄弟飄身落在院中,這時自己所住的房間風門輕輕一開,正是九連環錢昭義從屋中閃出來。

    乜秋帆飄身落在門前,向他一揮手,一同走進屋中。

     石子奇進得屋門,低聲向乜秋帆問道:&ldquo師兄,從街西已經沖過來一行人,直奔店房這裡。

    恐怕對頭們未必誘我們入驿館,或者在店中就要對我們下手了。

    這一行人匆促之間,我雖沒看清,定是這裡駐防的官兵無疑了。

    &rdquo南荒異叟乜秋帆道:&ldquo方才我已經看明白了,不錯,所來的人,定是駐防西龍驿的官兵。

    我想這店中,他們想動手圍捕我們于他們十分不利。

    此處現在不派人包圍監視,容得我們弟兄到了驿館,定然是雙方同時動手。

    我估料的絕不會差。

    &rdquo這時,盧家讓、餘誠看到師傅們這種情形和所說的話,知道此處定然有一場兇殺狠鬥。

    盧家讓向乜秋帆道:&ldquo師父此去探查驿館,難道真個有跟綴我們的也到了這裡?既能在驿館存身,絕不是江湖道中人,我們身犯何罪?竟敢以官家勢力來動我們,這真是暗無天日了。

    &rdquo南荒異叟乜秋帆冷笑一聲道:&ldquo家讓,現在還講什麼理?這才是強存弱死,真在存亡的時候,不必論什麼是非,我們也不必提什麼冤枉,隻有憑我們自身的力量來應付惡魔的手段了。

    事已緊急,不能耽擱,少時有人以官家堂皇的勢力使我和你石老師到驿館去問話。

    好在我們弟兄還沒把他放在眼内,來人總非弱者,我們弟兄也不緻就落在他手中。

    隻是大約官兵這就要包圍店房,你們還是要早早脫身才是,再晚了恐怕就不易走脫了。

    &rdquo盧家讓憤然說道:&ldquo這已是官中地面,又是這種有王法的地方,難道就能任意地拘捕良善、誣陷好人?我們不能俯首聽命,隻有動手拒捕了。

    &rdquo石子奇一旁說道:&ldquo到時候也不由得你不動手,不過我們犯不上在這裡等候着他們層層包圍之下時,才想脫身。

    你們把包裹全背好了,我們先送你三人離開西龍驿。

    我們絕不想就這麼逃下去,我們弟兄二人倒想會會驿館的來人,究竟是如何人物?&rdquo盧家讓、九連環錢昭義、餘誠各自把自己的包裹兵刃背在身上,盧家讓把師父的小包裹也全拿過來。

    這時,隻聽得店門那裡已經有人在外叫門,乜秋帆向石子奇道:&ldquo這定是那個倒運的驿丞奉命來誘我們入驿館,師弟你送他們走,你們哥三個不必離遠,出了驿館往北也就是半裡多地,靠就河邊那片柳林看等候我們。

    不過四更,不準你們到驿鎮這裡來探望。

    &rdquo更單向錢昭義囑咐道:&ldquo錢昭義,你可要放明白些,我們師徒既不是怕死,也不是怕事,隻現在放人已經使用到最後的手段,他竟自不顧一切,以官家勢力來對付我們,現在我們完全處于不利的地步。

    那麼我們在西龍驿地面上弄出是非來,隻有即時脫身逃走,别無他策。

    你不要跟你師弟們失散了,在柳林那裡等我們弟兄二人,集合一處,到時不要叫師父、師伯為你一人着急了。

    &rdquo九連環錢昭義忙答應道:&ldquo師伯放心,我不會那麼糊塗,我定然遵着師伯的囑咐,在柳林等候,絕不緻從我身上誤了大事。

    &rdquo這時,已然聽到店門開啟之聲,乜秋帆向石子奇道:&ldquo師弟,人已經進來了,送他們出驿鎮趕緊回來。

    &rdquo石子奇回了聲:&ldquo好!&rdquo一個闖出屋去。

     這小弟兄三人跟着來到院中,所住的房間離着店門尚遠,院中又黑暗,石子奇帶領着他們轉奔西北角跨院。

    闖進跨院中,靠西面一段矮牆,正通着店外。

    這餘誠随着盧家讓倒也練過幾手功夫,隻是沒有真正功夫,所以蹿高縱矮太差得多了,在這種地方,為他一人,反倒帶累了大家。

    石子奇騰身縱起,蹿上牆頭,接近西牆,挨着一片民房。

    哪知這時在靠北面民房的屋頂上,已經上了兩人,在那裡監視把守。

    石子奇頭一現身,房上伏守的正是駐防西龍驿吳幫帶部下兩名把總,已經發聲喝問:&ldquo什麼人?敢擅自從店中往外闖,不趕緊退回去,可按着匪人對付你了。

    &rdquo石子奇哈哈一笑道:&ldquo你們夤夜間,潛伏在民房上,是不是好人?老師傅,先打發你們吧!&rdquo石子奇這一答話,内中一名把總手腳上還十分利落,從北坡一縱竟往這邊牆頭撲過來,手中提一口腰刀向石子奇身上砍來。

    他們是奉到吳幫帶之命,在福來店協助着鎮守川邊振威将軍派下來的差官緝捕三名巨盜,當場格殺勿論,所以這把總們敢這麼動手。

    石子奇身形連動也沒動,隻把右掌往上一揮,向他腕子臂下橫擦上去,這口腰刀飛向半天,這名把總身斜着倒栽下牆去。

    那一名剛要響笛呼應下面官兵,九連環錢昭義早到了他背後,伸手向他脖頸上一抓,跟着右臂往雙腿上一抄,橫着一用力,竟把這名把總從北房後坡抛向後面的一座矮房上。

    盧家讓已經幫助着餘誠翻上牆頭,石子奇招呼着他們從這民房上往西連翻過兩道院落,已到了一個小巷前。

    這爺兒四個飄身落在小巷中,本來官家這種官兵,隻能随軍出戰,以多為勝,以他們的本領來對付這種武林中能手,哪會不白送性命?這就是官家勢力不講理的地方,像辦這種案件,應該請求府縣的大班,挑選緝捕能手,以捕盜拿賊的手段對付這般人,尚還可以有幾分的把握,這種情形不過是結送幾個無知兵丁的性命而已!石子奇引領着他們橫穿着西龍驿的街道,到了鎮甸外,指點他們撲奔河口柳林前等候。

     石子奇趕緊翻回店房,可是這時店房四周已經有四十多名官兵包圍起來。

    石子奇施展輕身術,從官兵的頭頂上飛縱上牆頭,仍然從西北角的跨院翻到裡面。

    從跨院一出來,見院中已然見四五盞燈籠,連店家帶官人正在自己房間門口圍着師兄乜秋帆。

    在燈光中看到那驿丞向師兄乜秋帆問着話,石子奇來到近前,乜秋然神色自如,向那驿丞說道:&ldquo驿丞老爺,我不會騙你吧!我這位師弟絕不會畏罪脫逃,害了你驿丞老爺罷職丢官。

    天大禍事我們也敢承當,又何必害你這種好人。

    &rdquo這時乾坤掌石子奇已經來到師兄乜秋帆的近前,向乜秋帆道:&ldquo我們弟兄犯了什麼罪名,這麼多的官人來對付我們?&rdquo乜秋帆道:&ldquo師弟你問我,我又何嘗知道,一不欠官糧,二不欠私債,驿丞大老爺說是奉命傳我們到驿館問話。

    我們一個商民百姓,沒法子,隻好跟着家人走吧!不道我們此去或者也就許不再回來,店房裡不必再留牽連,師弟你把我們的包裹拿出來,把店飯錢付清,官司打得起,罵挨不起,别叫店家罵我們故意坑人。

    &rdquo乾坤掌石子奇知道師兄不願意把兵刃撂在那裡,遂答應着走進屋中。

    其實包裡早已打點好,把包裹提出來,乾坤掌石子奇一對乾坤日月掌完全用包裹掩蔽着,外面還看不出來。

    南荒異叟乜秋帆這口短劍卻插在小包裹的外面,遞與了師兄乜秋帆。

    店家也跟随着官人進來,乾坤掌石子奇遂把那店飯錢如數地付給,這時驿丞向乜秋帆道:&ldquo你此去随本驿丞去面見兩位大人,身上可不能帶兇器,你還是留在店中吧!&rdquo乜秋帆道:&ldquo驿丞大老爺,你不要把我們看成了真正可以欺負的老百姓,這防身的兵器并不犯法,走到哪裡也能帶着。

    我們又不是朝見天子進金銮殿,我們又不是殺人放火滾馬強盜,帶着這口劍也不會就立時亮劍殺人。

    倘若驿丞大人老爺能立時判斷出我們所犯的罪名來,我們立時自認是犯人,不要說是兵器,就是身上所有完全交出。

    不道現在的事,來得太以離奇,我們究竟不知道犯了哪一種罪名,無故地要把我們帶走。

    驿丞大老爺,你也是官差,由不得自己,你不說過,是奉命前來,傳我們前去,這口寶劍不至于就叫你罷職丢官。

    我有法子作個交代,與你無幹。

    你若是強着我把我心愛之物留在店中,倘有疏失,何人擔保?我這是千金不換的東西,驿丞大老爺隻要你敢擔保若有失遺,照價賠償,我們很可以遵從你的命令。

    不然的話,劍就是我,我就是劍,你要叫我們分開,和要我老頭子命一樣,至死不能從命。

    &rdquo這位驿丞老爺原本是懦弱無能,他竟自無法應付。

    此時他手帶的一名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