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态複萌 鐵燕子京城留盜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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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再見你,我困在店中,蒙你資助銀兩,怕我流落江湖上,被人引誘走入歧途。

    可是你哪又知道我原本就是此道中人,我也曾做過一時的好人。

    隻是二哥你得原諒我,一個腳步走錯了陷入泥坑中,再行抽身拔步,是不容易了。

    這張賊皮我已經披上,我自己安心向下揭,竟有人不容我揭下去,終于是走上這條路。

    二哥我太叫你傷心了,依我看,你還是公事公辦的好。

    你待我有恩,你幫過我的忙,救過我的命,我不能忘恩負義,把過去的事全忘了。

    我很願意被國家的王法處治一番,我也就甘心瞑目了。

    &rdquo盧向乾忙把他拉起說道:&ldquo賢弟,你想錯了,你那種話我實不以為然,一個人安心學好,會有人不容,這實在是天理難容的事,那還是你自己甘心做那種事。

    &rdquo盛雲飛道:&ldquo二哥,你這麼說,我也不和你辯别。

    你不是此道中人,不會知道此道中事,這種情形,我想起來真是一言難盡。

    &rdquo盧向乾用嚴厲的口吻道:&ldquo賢弟,屠刀放下,全可以立地成佛。

    你失身綠林,隻要你不是甘心作惡,沒個不能改過自新。

    我願意你能同我在一處,我看着你不會從此不能另做一個安善良民。

    賢弟你隻要有洗手綠林之心,你在這王府中好好地随我當一份差事,也足可以豐衣足食,養家肥己,何必在江湖上流落呢?&rdquo盛雲飛為盧向乾這種熱誠所感,越發覺得愧怍不安,向盧向乾說道:&ldquo二哥,你隻要能夠真給我在府中補上名字,我定要給二哥你做個樣兒看。

    &rdquo盧向乾道:&ldquo王府裡這份差事極好當,平日簡直是養廢人,在宅内任什麼管不着,隻有夜間上班守夜。

    隻要不生事,一點什麼責任沒有,真要是發生什麼意外的事,那可得自己琢磨着,人家養軍千日,用在一時,平日裡吃着濕的,拿着幹的,就為的是保護家宅的安全,别無用處。

    像今夜我能保全住宅中沒出事,也就算對起王府中平時恩待之情了。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賢弟你安心在這裡待下去,千萬不要三心二意,自己把自己斷送了,豈不可惜?你暫時先離開這裡,等到天亮後,你名正言順地求見我,我把你薦在府中,絕不會不成的。

    不過來也在你,不來也在你,我就不能勉強了。

    &rdquo盛雲飛答應着,趕緊退出花園,盧向乾也回到偏院中,躺下去歇息,故意地耗到天亮之後,這才起來。

     那盛雲飛倒是言而有信,他是真個地在辰時左右趕了來,拜訪盧向乾。

    這兩人全是商量好了的,費不着什麼事了,盧向乾遂把他薦在府中。

    盛雲飛倒也安分守己地在府中效力當差,他和盧向乾有這麼兩次的淵源,自然與平常的交情不同,漸漸地把自己出身來曆完全告訴了盧向乾。

     原來他竟是一個飛賊積盜,江湖上所稱為&ldquo鐵燕子盛雲飛&rdquo,在山左右一帶,已經是成名的人物。

    因為他有了仇人,不容他立足。

    可是關于他,究竟是和什麼人結仇,卻不肯再向盧向乾說了。

    輾轉到了北京城地面,這裡因為沒有他們過去的弟兄們,形迹上易于隐秘,想不到才進北京城,就遇到了盧向乾,他自己也願意這麼風平浪靜地在王府中一忍,也是可以好好地做下去,遇到了機會,一樣地能成名露臉,何況又有這麼個恩兄,竭力地從旁幫助他。

    像這種差事,别人就是多大人情,也不易找到,這就應了俗語那句話,&ldquo畫虎畫皮無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dquo,盧向乾對于這鐵燕子盛雲飛從認識那天起,自己就是一片恻隐之心,一心一意地想救他。

    二次相遇,已經知道他是綠林道。

    可是盧向乾存着于人自新之路的念頭,想着把盛雲飛感化過來,他從此棄綠林歸正道,也不枉自己救他一場。

     哪知道盛雲飛不過是一時為情勢所迫,洗手綠林,過了不久,他又不能安分守己了,常常到外面去走動。

    從前幹着那沒本錢生涯,視錢财如糞土,他在王府中所賺的錢是很有限,哪禁得住他揮霍,手頭漸漸地窘迫起來,人家全積存錢,他反倒總是有虧空。

    盧向乾雖則也知道了他的行為,不過是用言語諷刺了幾次,可是他不聽,也是枉然,這就叫饑寒起盜心。

    先前那鐵燕子盛雲飛心念中不忘江湖道中事,總還有天良在,不肯驟然地就那麼去做,覺得太辜負了盧向乾一番成全之意。

    趕到這一沒有錢用,更為那聲色所誘,不能擺脫他,可就依然恢複了他那種竊盜生涯,在那富商巨第中作了兩次案,在他所得就很可觀。

    可是在人家事主身上,算不得什麼,有的竟連案全沒報。

    這一來鐵燕子盛雲飛的膽量可越大了,他漸漸地在這北京城地面連作了十幾次案。

    這種風聲可就壓不下去,地面上也認起真來,他更在一家事主手中形同盜劫地得來一個祖母綠的扳指,一串明珠,在得這種東西時,已經被事主發覺,并且看見了他的形迹,趕到聲張捕拿,這鐵燕子盛雲飛一身輕功絕技,他哪把事主放在心上?東西得到之後竟是安然逃去,這一來可給地面上惹了禍。

     盧向乾也另有個打算,因為在王府中當這份差事,别看身份小,雖則是辇毂之下,可是王府的勢力,究竟不可輕視。

    他們這護院的武師,不是犯了重大的案情,就沒有人敢來問,敢來喚他。

    盧向乾認着鐵燕子盛雲飛在過去他是在山東、山西一帶作案,這北京城他是頭一次到來,這裡沒有他的同黨們引誘,本地上沒有案,就是有人發現他出身不正,又敢把他怎樣?所以盧向乾一力主張,叫他在府中效力當差,也正是借重王府的勢力,好來護庇他。

    哪又知道鐵燕子盛雲飛日久生厭,他把那偷盜竊取不看成是罪惡事,反倒認為是江湖中豪俠行為。

    在這北京城這種地方,以及他做事的這個府邸,所交結的全是公伯王侯,來往的全是達官貴客,他竟自漸生惡念,不肯在府中安心待下去。

    先前還是總懼着盧向乾一直好心地來約束他,不叫他到外面胡走,日子一長,盧向乾總歸是個朋友,不能像父兄那麼嚴厲地管他,這鐵燕子盛雲飛漸漸地放縱起來,常到那聲色之處遊動。

    因為這個主兒,雖不是現任官,可比現任官厲害,盡認識些有權有勢的人,非要把原贓得回才肯甘心!這一來順天府大、宛兩縣,全算加了罪孽,督比着手下捕快們,加緊緝捕,各處訪拿。

    可是他隐身在肅王府中,一時半時哪會就落了網?他雖有不檢點的行為,但是他這種事做得可十分嚴密,盧向乾絕沒看出一點形迹來。

    可是他手中有了這種不義之财,他哪能在府中長久地隐匿?不斷地到娼寮酒肆去揮霍。

    這種江湖道中人,從來是手頭各别地敞,一擲千金,毫無吝啬,不止于是得了不義之财,那麼任性地揮霍,這是一種天性,鐵燕子盛雲飛他一常到這種地方去,形迹就被人注意了。

     漸漸地風聲有些緊了,盧向乾雖然對于他還沒起什麼疑心,但是地面上這一連出盜案,哪會不注意?可是現在因為所發生的案情始終沒破獲,順天府大、宛兩縣所有的捕快,全受了責比。

    這一來,這一班捕快們用上了全份的力量,非要把這作案的人緝捕歸案不可。

    盛雲飛無形中被官人們跟綴上,就因為他在外面揮霍的情形,跟他的身份不合。

     在一天的晚間,盛雲飛他因為在外邊吃晚飯,多貪了幾杯酒,仍然毫無顧忌地走進娼寮,地面上的人早在那裡安置下了人,雖然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官人們也要先把他捕拿到衙門裡,詳細地偵問他一番。

    這一來可就擠出事來,動手的是大興縣一個捕頭名叫陳振武,他在公門中已經幹了二十餘年,精明幹練,手底下也很明白,他帶着手下弟兄們往屋中一闖,向盛雲飛盤問姓名來曆、在本城的住處。

    盛雲飛原本已是帶着酒意來的,他焉肯聽官人這麼疾聲厲色地喝問?他也沒站起來,帶怒說道:&ldquo我一不欠官糧,二不欠私債,你們憑什麼這麼倚官仗勢地來問我?&rdquo這陳振武見盛雲飛這麼蠻橫,一個公門中人,哪肯聽這一套?厲聲斥道:&ldquo好言好語問你的話,你不肯答應。

    相好的,跟我到衙門裡走一遭吧,你自己的事自己還不明白麼?&rdquo一扭頭,向身後的弟兄喝了聲:&ldquo把繩給他挂上。

    &rdquo一名捕快抖鐵鍊子向盛雲飛的頸項上便套,盛雲飛一聲狂笑,把鐵鍊子抓住,腕子上微一用力,往懷中一帶,把這個捕快帶得踉跄往前撞去,鐵鍊子出手,他卻撞在床柱子上,頭上被撞起一大包來。

    捕頭陳振武他帶來是三個夥計,見盛雲飛居然動手,立刻大喝了聲:&ldquo相好的,你敢拒捕?弟兄們亮家夥拾他!&rdquo立刻鐵尺、七節鞭全掣出來。

    盛雲飛把那條鐵鍊子往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