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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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我軍母得縱殺。

    一時驚擾,遂大潰。

    濠兵既屢敗,窮促思潛遁,見一漁船隐蘆葦中,濠大聲叫渡,漁人移棹請渡,竟送軍中。

    諸将尚未知也! 漁人縛送,與捷疏所載頗殊,蓋濠泣别妃嫔之後,遁就漁舟,則知縣王冕所轉使耳。

    疏中不便詳述,與不載反間,諸謀同意。

    又蔡文述贛州父老言,濠為葉芳所擒,當時芳出濠不意之故,濠窮而思遁,雖王冕預備漁舟,伺候縛送,實芳促之之力也。

     公在豐城聞變,南風正急,拜天哭告,風稍定。

    頃之,舟人歡噪回風,濟禹取香煙試之,舟上果然。

    久之北風大作,濠追兵将及,夫人、公子在舟。

    公呼一小漁船自縛,敕令濟禹持米二鬥,脔魚五寸,與夫人為别。

    将發,回濟曰:行備否?濟禹對曰:已備。

    夫子笑曰:還少一物。

    濟禹思之不得。

    夫子命取羅蓋曰:到地方無此何以信?明日,至吉安城下。

    城門方戒嚴,舟不得泊岸,濟禹揭羅蓋以示,城中遂歡慶曰:王爺爺還矣!乃開門羅拜迎入。

    于是濟禹心歎:危迫之時,暇裕乃如此(雷濟說)! 甯藩一事,讒先生者有二曰:始通甯府,後知事不可成,從面剪之。

    又曰:甯府财寶山積,兵入其宮,悉取以歸,當時至形諸章奏,有識皆知其必無,而莫悉其無之故,皆知其絕無可疑,而無以破人之疑。

    餘移官入贛,當時故老尚有存者,咨訪累月,乃知先生計慮之深,規模之遠,有非常情所能測也。

    逆藩當時所憚獨先生耳,殺之不得,必欲緻之,故緻惓惓于先生,而先生亦示以不絕,機有所待也。

    峒酋葉芳,有衆萬人,感不殺之恩,樂為先生用。

    先生間示以意,芳叩首踴躍,待報而發。

    逆藩亦囑意于芳,嘗以厚赀啖芳,芳不卻,有以聞于先生者,先生怃然久之,搏案起曰:今日視義,當為成敗,禍福不計也。

    及起兵,芳密使人告曰:吾以款彼也。

    今日之事,生死惟命。

    先生大喜,即攜以往。

    鄱陽湖之戰,逆藩望芳來,芳乘之,遂就擒。

    大難之平,芳實有力。

    先生語芳曰:吾請于朝,以官償汝,如何?芳叩首曰:芳土人,不樂拘束,願作富家翁耳!先生遂入宮,籍所有以獻,餘以予芳,滿其欲焉(蔡文記)! 文非先生門下士,不惟信先生之心,兼欲使天下皆白先生之迹,又欲使後世識制叛之機,用夷之妙,文亦有心人哉! 德洪昔在師門,或問用兵有術否?夫子曰:用兵何術,但學問純笃養,得此心不動乃術耳!凡人智能,相去不甚遠,勝負之決,不待蔔諸臨陣,隻在此心動與不動之間。

    昔與甯王逆戰于湖上,南風轉急,而命某某為火攻具。

    是時,前軍正挫卻,某某對立矍視,三四申告,耳如弗聞,此輩皆有大名于時,平日智術,豈有不足,臨事忙失若此,智術将安所施。

    又嘗聞鄒謙之曰:昔先生與甯王交戰時,與二三同志坐中軍講學,諜者走報,前軍失利,坐中皆有怖色,先生出見諜者,退而就坐,複接緒言,神色自若。

    頃之,諜者走報賊兵大潰,坐中皆有喜色,先生出見諜者,退而就坐,複接緒言,神色亦自若。

    又嘗聞陳惟諜述薛尚謙之言曰:昔見有侍于先生者,自稱可與行師,先生問之,對曰:某能不動心。

    曰:不動心可易言耶?對曰:某得制動之方。

    先生笑曰:此心當對敵時,且要制動,又誰與發謀出慮?又問:今人有不知學問者,盡能履險不懼,是亦可與行師否?先生曰:人性氣剛者,亦能履險不懼,但其心必待強持而後能,即強持便是本體之蔽,便不能宰割庶事,孟施舍所謂守氣也。

    若人真肯在良知上用功,時時精明不蔽于欲,自能臨事不動。

    不動真體,自能應變無窮,此曾子所謂守約也。

    又嘗聞劉邦采曰:昔有問人能養得此心不動,即可與行師否?先生曰:也須學過。

    此是對刀殺人事,豈意想可得!必須身習其事,斯節制漸明,智慧漸周,方可信行天下。

    未有不履其事,而能造其理者。

    孔子自謂軍旅之事未之學,亦非謙言。

    但聖人得位行志,自有消變未形之道,不須用此。

    後世論治,根源上全不講及,每事隻在半中截作起,故犯手腳。

    若在根源上講求,豈有心事殺人而後可以安人之理!某自征贛以來,朝廷使我日以殺人為事,心豈割忍,但事勢至此。

    譬既病之人,日須治其外邪,方可扶回元氣,病後施藥,猶勝立視其死故耳。

    可平生精神,俱用在此等沒緊要事上。

    昔者德洪事先生,八年在侍同門,每有問兵事者,皆默而不答。

    以故南贛甯藩始末,俱不與聞。

    先生沒後,搜錄遺書,七年而奏疏文移始集,及查對月日,而後五征始末具見。

    獨于用間一事,昔嘗概聞,奏疏文移,俱無所見。

    去年面訪龍光,始獲間書、間牌、書稿,并所聞于諸同門者,悉彙而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