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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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亂中如此衆多的人如此狂熱地忙碌,所完成的工作量又是如此之少?五角大樓、約翰-霍普金斯家族、大衆汽車廠、聯合國,完成的就比這多,而且那些地方的活動相對來說比較安靜,也不慌亂。

    這答案,他斷定,是因為在影視界裡的大多數人不到位,原本就不像其他領域的人那樣,有過獻身奉職、謹慎從事的教育訓練,也許是因為撈錢太多,過分受捧,因此有一種自我重要的誇張感。

    他們忙忙碌碌,因為他們相信,用自己雙手制造的那種畫面中的神秘,如果他們不忙忙碌碌,地球就會停止跳動,其他任何人就會掉下去。

    對一個外界的人來說,這種華而不實的跳蚤競技表演,不可能與外部世界做到真正的比例諧調,确是可悲。

    就某種情況看,查普曼博士已把自己與這群跳蚤聯盟,而這正是他最壞的一面。

     喬納斯博士現在能夠觀察這個舞台了。

    在腳燈遠處,可見到人面海洋的一小部分,兩架攝像機正被推動到位,有一個人正在快捷地清除着小組成員用的桌子。

    喬納斯博士正要轉身離開,這時他看見就在一幅色彩單調的森林圖畫附近,立着一個大塊頭,那個被數以百計的雜志、報紙、新聞片和電影節目宣揚得熟悉的身影。

    他毫無積怨地注視着這個敵手:那個挂着笑容的寬面龐,臉上化了妝,一個年紀挺大的婦女用軟紙巾擦着他的前額和兩頰。

     這位大年紀的婦女離開後,喬納斯博士代替了她。

    “喬治-查普曼嗎?” 這個大塊頭一副和藹可愛的樣子。

    “不錯。

    ” “我是維克多-喬納斯。

    ”他沒有伸出手去。

     那張寬臉毫不掩飾地沉下去。

    “哼。

    ”他說。

    那語氣活像腋下夾着來福槍,正對準偷獵人的獵場看守。

     喬納斯拍拍他的皮文件夾。

    “我原盼着來詢問你——” “詢問我?你是說,想方設法整死我。

    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幹再好不過了。

    ” “你完全錯怪了,”喬納斯和緩地說。

    “我不會殘忍到——嗯,利用電視舞台作我們哲學方面的一決雌雄的競技場。

    我從來沒有打算用這個地方作為暴露你采用手法荒謬的場所。

    我給佐爾曼基金會的論文對此已經是最适合的舉措了。

    不會這樣,我所希望的,亦如一個科學家對另一個——” 查普曼博士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科學家?你還厚顔無恥自稱為科學家?我很高興你現在來這兒。

    我也樂于當着你的面告訴你我的想法。

    你是一個學術界不花錢乘别人車的人,不付出任何代價,坐享别人的成果——就像依附在鲨魚身上的那些小動物——寄生在上面——像附在船身上的甲殼類藤壺—— 盡管喬納斯從對峙的那一刻起便決定要保持平和的态度,被激時不要生氣反唇相譏,可現在他還是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漲紅了臉。

    “你常習慣這樣發脾氣嗎,查普曼博士?” “你有一種事業,隻有一種,”查普曼博士繼續說下去,“那就是摧毀我。

    ” “我究竟為了什麼要去摧毀别人呢?我以前曾未與你見過面,另外——” “你很貪婪,并且有野心,那就是為什麼。

    ”查普曼博士說,“隻要我的理論被證實,被接受,就沒有你的地盤,你像……像1895年的馬和輕便馬車制造商一樣,當杜伊出現時——” 不一會,喬納斯的好脾氣恢複過來。

    他有一句趣話就在舌尖上了。

    “你是說——” 然而,查普曼博士繼續猛烈攻擊,壓過了他。

    “……為了保持老式的過時的方式去争鬥,為你自己的生存去争鬥。

    如果你能用任何手段——比如偷偷涉人這個項目或者背着我的面與佐爾曼那夥人搞秘密交易——讓我丢臉的話,你盡可去做。

    為了讓你活,我就得去死。

    你想能夠跨過我的屍體為自己從佐爾曼那兒撈點什麼——為你那海邊的江湖騙子診所輸點氧——” 查普曼博士說得上氣不接下氣,而這時喬納斯博士也将自己不顧一切地投入到這場對話中。

    “說得對,”他尖刻地說,“我想摧毀你——” “到底點明了!” “……可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是為了我自己的飛黃騰達。

    肯定的,你的耳目早已向你報告過,我已為我的診所和理念獲得了充分的支持,我不再需要更多的什麼了。

    ”他萌發了中傷這個真正的帶優越感的對手的欲望。

    “要明白這一點。

    查普曼,對成功的貪欲,似乎已經掩蓋了你的科學家的才能——而這種貪欲還沒有占據我,還沒有。

    恕我直言相告,我所想要的一切是真理,——真理,去它的,不多不少,我不會為用了這個字而感歉疚。

    對我來說,你的理念并不是真理,而是謊言——不,不是謊言,而是一半的真理而你卻不遺餘力地将它販賣成全部真理,唯一的真理。

    你摒棄了耐心咨詢細緻入微的調查及驗證真誤的所有努力——你不承認任何失誤,你已經毫無謙虛可言,毫無承認錯誤、另擇他途、修正和改進你的方式方法的客觀态度——因為我感到你正在這樣進行表演,不得不這樣表演,因為你已經太快地抛頭露面——因為這,我就要與你鬥。

    是的,我将要與你鬥,與任何一個原本是推銷商卻把自己裝扮成純粹的科學家的冒牌貨。

    你戴着愛因斯坦的面具,而背後我看見的卻是巴魯姆和特克斯-裡查德——” 查普曼博士的雙手攥得緊緊的,安在脖頸上的大腦袋顫抖着,宛如一個被舞蹈症折磨着的人。

    “如果我不曉得你故意引我上鈎,”他狂怒地低聲說,“惹我揍你一頓從而使你的名字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