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 記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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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邦之庶士庶民各以其力助焉。

    遂市石以甓兩涯,市木為二十三舟,市鐵為鎖以魚貫之,辟通衢而屬諸北門。

    凡用金二百二十五兩有奇。

    越嘉靖癸未春,以訖役告。

    其财寡,故物力薄;其權微,故歲月淹。

    然本傳之力,則已竭矣。

    時予方北上京師,諾記之未就也。

    及來文德,本傳不遠千裡,冒盛暑以申前請。

    曰橋之不廢,系斯文是賴。

    君始之,亦宜終之。

     嗚呼,予何愛一言以病吾邦人?聞之父師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善充之,則導利以利天下,而天下之廣,視如一家。

    不善充之,則壅利以自封,而一家之近,且視如秦越。

    古之君子,充其不忍人之心,以布于庶政。

    宅有桑,田有疆,鄉有塾庠,川有梁,澤有障,若一家之耕織。

    詩書、門巷、道路一事不底于績,則戚然弗快于其心。

    故以言乎其至誠恻怛,溥溥淵泉,而不以私欲奸之,是之謂天德。

    以言乎其法式詳明,匹夫匹夫期于各獲其所,是之謂王政。

    橋梁雖微,王政必先焉。

    夫分符以牧其土者,将非民之父母乎?比屋以食其土者,将非其兄弟族黨乎?父母之于子也,其有坐視其墊厄而莫知省者乎?兄弟族黨之相睦也,其有不同其好惡而獨享其利者乎?利之行于世,若泉之行于地也。

    導利以利天下,是決汝漢,排淮泗,潤及萬物而不竭。

    壅利以自封,則堤淫潦而激之,其潰也必且傷人。

    為仁則慶,為富則殃。

    千古簡冊,炳炳可覆也。

     繼自今,良師帥充不忍之心以保赤子,邦之父兄子弟充不忍之心以廣出入,守望之愛,上下相親,貧富相恤,大小相扶持,體信而達順,大同之道也。

    一橋之費,其忍使廢而弗興乎? 廬陵黃氏先祠記 廬陵黃子忠自監察禦史谪廣之蓮塘,過故裡而築堂以延賓焉。

    默自思曰:宗廟為先古之制也,吾侈于賓而儉于祖,何居?乃請于父兄,協于子姓,謀立祠以奉先而合其族。

    于是潔庵翁節宿宗人婚葬之資,以主于上。

    而其族之彥,曰某曰某曰某曰某曰某,宣力于下。

    人相督勸,功是用乂。

    逾年而祠完矣。

     子忠以公事歸自蓮塘,徘徊歎曰:吾賴父兄之休,子姓之勞,以享茲成也。

    吾先世祠于斯,尊尊也;族合于斯,親親也。

    吾黃氏其将懋于禮乎?遂馳書以告,曰:子禮官也,其以禮勵吾宗。

     予讀而瞿然,曰:予烏知禮意?抑嘗體諸心,征諸古,正諸先覺,而察其略矣。

    禮之所由生也,則人情以為本。

    先王緣人情而為之,品節條貫,抑其過,引其不及,以歸于天然之中,非直為觀美而已。

    先祠之建,孝子慈孫不忍死亡其親,而以追養繼孝者也。

    故晨必谒,出入必告,朔望必參,時節必獻,屬屬乎若其祖考之生且存,無所不用其愛敬焉耳。

    及祭之日,齋戒盛服,緻其精明,出主于祠,洋洋乎其若君臨之也。

    參神以拜,展見常儀也。

    然而或至焉,或不焉,故灌神以齊之,齊則可以獻矣。

    獻而無詞,不能以達也,故有祝。

    獻之以三禮,成于三也,而孝子慈孫之情,尚未充也,故申之以侑食。

    出戶而俟,勿勿乎欲其飨之也。

    噫歆而啟門,恐駭之也。

    獻茶既飨而虛口也,過是則利養成就矣。

    然祖考之情,不若是恝也,故嘏以代之。

    飲之福而胙之以答主祭也。

    祝立西階,告利成以答助祭也。

    然後辭神以納主而焉。

    是其禮度之雍容,慈孝之貫洽,若父子祖孫合席而燕,獻酬诏告,無以異焉者。

    嘻,其義精矣!立春祭先祖,以報本也;季秋祭彌,隆所出也。

    忌日必哀,終身弗忘也。

    冠娶妻必告,弗敢專也。

    是禮之可因,雖俟後聖而弗易也。

    獨四代之列,以西為上,而同堂之祭,并列于南面,使祖考而生存也,正恐有未安者。

    予之梓禮要也,龛中之序,以中為上,而以版障之,若異宮然,不嫌并列也。

    堂中之序,以高祖居中南面,曾祖居東,祖居西稍南,考居東稍南。

    而東之其亦庶幾不咈于情乎? 子忠癯然,若不勝衣,而勇于以禮自檢。

    又得潔庵翁以主之,八人者以贊之。

    尊尊親親之化将日懋,于禮宜無難者。

    繼自今,率其宗人以求禮之本,充其良知良能,以緻事生事存之實,緻其愛而愛焉,緻其敬而敬焉。

    愛日緻而愈存矣,敬日緻而著矣。

    則一舉足,一出言,惴惴然恐辱其身,以玷其先也,而況其奠獻興俯之儀,有弗能肅于禮者乎?子忠名國用,于潔庵翁為所生子,奉命出後其世父,故不敢以父潔庵,亦禮也。

     甯國府鄉賢祠記 國家彰善瘅惡,以化民俗,制自守令擇郡邑之德行道藝者,生以鄉飲酒禮之,沒以鄉賢祠之,昭榮辱,别賞罰,其勸誡至精也。

    人之情,不相遠也。

    世所賓禮而俎豆,則油然慕之矣。

    其所擯斥,則戚然赧之矣。

    故鹹俯然修其德行道藝,遷善遠罪而不敢懈。

    及教之弊,或華于文采,或顯于爵位,或席勢于子侄,冒焉以居之,而山澤之敦龐純固、其世浸微者,或蔑焉以泯。

    于是俗始靡然,以易視聽,則亦相骛于華,相構于顯,相軋于勢而已矣。

    嘻,張官立法,将以納民于軌也,而顧教以偷,法端使然哉? 東廣區君越之守甯國也,晉谒郡之鄉賢,退而考其世,無有紀焉,曰,是無以诏我郡人。

    乃砻石以來征言。

    予受而稽之。

    自晉孝廉何公琦,至我朝中丞董公傑,有孝友者,有忠義者,有廉潔者,有鲠直者,在宗正學者,有優相業者,有勤吏事者,有敏訓迪者,有擅文學者,谒谒然足以勵俗矣。

    夫自晉迄于今,世之相去也遠矣。

    民之生于其間也,亦繁矣。

    或為世俎豆,而或擯斥而不預焉。

    有志之士,獨不可以油然而興,戚然而改乎?故章其孝友,而俗知笃親矣;章其忠義,而俗知報國矣;章其廉潔,而俗不貪矣;章其鲠直,而俗不詭随矣;章其正學,而道術一矣;章其相業,而覆餗者懼矣;章其吏事,而素餐者慚矣;章其訓迪,而樂育者奮矣;章其文學,而通今學古者出矣。

    茲區君所以風厲郡人而诏之之志也。

     吾友汪君佃,方僚于君,君尚相與核之,其有冒焉而居者乎?思以革之;其有蔑焉而民者乎?思以闡之。

    然後列其姓氏,書其德行道藝之實于石,使百世之下勸誡者有征焉,則所以宣上德意而正民俗者,将百世有光矣。

     至止堂記 甘泉湛先生講學于觀光之館,葛生澗自揚而學焉。

    既歸,作行窩,合同志而習之。

    先生過揚,升其堂,題之曰“至止”。

     澗使其弟洞以告益,益曰:富哉至止之教也!子之兄之作行窩,居雲廣矣,位雲正矣,道雲大矣,非先生之身臨之也,其得為至止已乎?二三子之學于斯也,非朝夕居之,其得為至止已乎?夫廣居、正位、大道者,蒸民所同受也,而能至其止者鮮矣!子不聞東家之子與西家之叟乎?東家之子富家也,厭其岑寂而遨遊于市,酣歌恒舞,猖狂而忘歸。

    所親憐而勸之,嗔而不從。

    西家之叟富與東家等,惡其煩嚣而逃諸深山,蔭岩松,飲澗泉,枯形黧色,之死而不變。

    世之逐紛競華、眩于名利而拂恻隐羞惡之良,其遨于市之類也;世之沉空守寂、外人倫、遺事物而自以為明心見性者,逃于深山之類也。

    其為失所止,均也。

    夫受親之居,棄而曠焉,則衆哄然以為逆其親矣。

    受天之廣居而骜然曠之,其将不為逆天乎?君子知天命之可畏也,戒慎恐懼以求複其初,事親以孝,從兄以弟,事上以敬,撫下以慈,接朋友以信,而岑寂煩嚣舉無所滑焉。

    終食必于是,是曰時至;終日必于是,是曰日至;終月必于是,是曰月至;終時必于是,是曰三月之至;終身必于是,是曰純亦不已之至。

    純亦不已,則與天合德矣。

    是之謂至止之極。

    二三子之學于師也,以體認天理為宗旨也。

    天理也者,吾心之得其中正而無過不及也。

    過也者,賢知之助也;不及也者,愚不肖之忘也。

    勿忘勿助,以求至乎其極,而式光于師訓,茲二三子之責也。

     洞喜而識之,歸以告其兄,登諸石,以诏同志。

     婺源縣新修紫陽書院記 泰和曾侯忭之尹婺源也,适文廟之災,撤淫祠辟而新之矣,複自念曰:吾邑之先哲若紫陽朱先生,天下所宗也。

    郡有書院而邑無之,何以诏其鄉之子弟。

    躬度勝地,得保安寺之址,而議改作焉。

    憲副汪君恩喜而告曰:疇昔之朝,有祥雲見寺上,移時始散,越月而再現。

    衆鹹謂佛氏之祥也,而豈知為吾道之興乎?乃即佛殿為中堂,奉安晦庵先生神主,以西山蔡氏、勉齋黃氏配,以婺源之受業而有功者從祀焉。

    堂後為樓,名之曰“瑞雲”。

    樓下為講堂,揭白鹿之規以規諸生,而兩翼為号舍,以居之。

    複規其西,将以創韋齋公祠。

    祠未及作,而侯以召命北矣。

    乃屬其僚曹丞鳌征記于南都。

    曰:願發明先生之道,使二三子知所從入。

     益也不敏,何足以發之?無已,則以白鹿之規與二三子商之,可乎?夫天命之性,精明真純,蒸民所同具也。

    充其精明真純之本然,而外誘之私舉不能撓之,行于父子,是謂有親;行一君臣,是謂有義;行于夫婦,是謂有别;行于長思,是謂有序;行于朋友,是謂有信。

    唐虞之敷教,三代之綏猷,庇是道也。

    以是而學,是謂博學;以是而問,是謂審問;以是而思,是謂慎思,以是而辯,是謂明辯。

    以是學問思辯而不息焉,是謂笃行。

    曰正義,曰明道,曰遷善,曰忠信,曰笃敬,曰反求,欲其盡乎是也。

    曰懲忿,曰窒欲,曰改過,曰勿施,懼其戾乎是也。

    故自弟子之職,入孝出弟,而堯舜之聖亦不越此。

    使人人充其良知良能,以達之天下,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則唐虞三代之隆,其何遠之有? 先生之規,炳然具在。

    固将望天下之鹹升于古也。

    二三子為其鄉之子弟,歆慕奮發,當有以先天下,而又得良師帥辟邪崇正,鼓其機而感之。

    儀刑在望,麗澤方新。

    其尚思得其門而入之乎?抑先生之志,繼往開來之志也。

    繼往開來,慨然以為己任,故窮探遠勘,折衷群言,不遺馀力。

    所謂其憂深,故其言切;其慮遠,故其說詳。

    然以其言切而說詳也,後之學者遂逐字析義,逐事尋理,點檢于枝葉,而忘其本根,逆洄于渚汜,而不知源泉之浚,則亦豈得為善學先生者乎?聖門安百姓之功,在于修己以敬;位天地萬物之功,在于戒懼以緻中和;保四海之功,在于擴充四端。

    聖學之要,曰一者無欲也。

    無欲則靜虛動直。

    定性之學,曰莫若廓然而大(原作太)公,物來而順應。

    皆自根而枝,自源而派,大本達道之方也。

    先生之學将亦有異聞乎?二三子其審而入之,升堂造室,泝濂洛以達洙泗,真無愧于唐虞三代之行,則瑞雲之兆,尚于虹井有光哉! 原道堂記 聖人之道,盡其性而已矣。

    性也者,天地萬物一體者也。

    充其一體之量而無弗愛焉,謂之仁。

    裁成輔相而各适其宜焉,謂之義。

    故君臣父子昭其倫也,冠婚(原作昏)朝聘昭其儀也,車服放殛昭其政也,蠶桑畝昭其養也,詩書禮樂昭其文也,鬥斛權衡昭其用也。

    夫是以仁育義肅四達而不悖。

    天得以清,地得以甯,禽獸得以畜,草木得以蕃。

    大哉,聖人盡性之學乎!由此以治民,堯舜湯武之為君也;由此以事君,伊傅周召之為臣也;由此以範後,孔顔曾孟之為師也。

     聖學不明,而老與佛之徒乘其廢壞而入之,自以為道德,自以為性命,而藐視仁義,若有所不屑者。

    故其為教,外倫理,蔑禮法,遺棄事物,以得罪于聖門。

    後之儒者蒐獵綴緝,以求宣暢先王之典,則又多其辭說,繁其儀文,而未能反身而誠以距诐行。

    或乃陷于孑孑煦煦,以為二氏所哂。

    甚者到于靜言而庸違之,賊仁與義而莫之省憂也。

    嗚呼,聖道何由而興乎? 吾友陳君原習,自太常谪署海陽之教事,恻恻然思進諸士于道,而士猶舊習未釋也。

    默而思曰:潮之所尊信,莫如韓子。

    韓子之學,固辟佛老以閑聖道者也。

    牖明而祛蔽,其在茲乎?乃請于郡守王君袍,二守蕭君世科,葺祠宇,複侵田,以樹風聲。

    而辟原道堂以居諸士,相與洗濯而新之。

     未幾,陳君量移廣信,以佥浙臬,具書征記,惓惓焉以嘉惠潮之多士。

    嗟乎,陳君之愛于潮者勤矣!爾多士其勤于自愛乎?陟降斯堂,顧名而思義,勿惑于異端之空寂,勿溺于俗學之泛濫,毅然充恻隐差惡之良,以達諸國家天下。

    曰富貴,曰貧賤,曰夷狄,曰患難,不使須臾離焉。

    夫是之謂志道,夫是之謂據德,夫是之謂盡性至于命,庶以無負爾陳君,且以無忘爾韓子。

     世經堂記 世經堂者,李郡侯人龍義方之贻也。

    李之系,出有元劄刺爾氏。

    四世五王、五忠、一武,望于東平。

    至六世鎮撫,始調松江萬戶府,因家華亭,延名儒魯道源為諸子師,鹹以《春秋》取第。

    國初,可才丞昌黎,可良國知永平,而可禮以李為氏,改名曰寬,署華亭訓導,陟安遠令。

    子萱複舉京闱,世其學。

    郡表其堂曰“世桂”。

    業《春秋》者率出李氏,至跻禁籍相望。

     萱之後四世曰希賢、曰元祥、曰政,鹹升科貢,膺貤封,而希顔魁南省,督學政,終于憲使。

    人龍成進士,推濟南,入為柱史,以曆吾郡。

    故封君築室,東第扁曰“世經”雲。

    侯切磋青原白鹭間,俯然自勵,曰願以诏我後之人。

    夫偃武功而右文學,曰“世桂”者,昭其世也;超爵祿而隆道義,曰“世經”者,昭其志也。

    世之業《春秋》、邀世榮,肩相踵也,而能求聖人之志,吾見亦罕矣。

    祖述憲章,上律下襲,亦曰大道之行,三代之英,未逮而有志焉。

    河不圖,岐不鳳,周不東矣。

    而天與斯文,若啟而若授之。

    亂賊悠悠,洚水猛獸,诿而弗正,是恝斯人于鳥獸也。

    于是取二百四十二年君臣行事,一繩以王道。

    即合于道,雖下士遠夷,必章于天命;即與道盭,則周之王、魯之君、齊晉之霸,必以天讨施焉。

    皐陶為士師,堯曰宥勿宥,曰辟勿辟。

    辟宥在法,皐陶無愛憎也。

    木铎所寄,非上帝之皐陶乎?辟宥在道,過化存神,裁成輔相,萬物得所。

    是堯舜文武複起,九京整頓,隐桓定哀,宇宙相續不落莫矣。

    故曰王者之迹息而《詩》亡。

    《詩》亡然後《春秋》作也。

    作也者,緝其息而熙之也。

    其事則桓文,桓文為盛,其文則史,史各載簡其義,則以王道繩亂世。

    遊夏不能贊一辭。

    天子之事,其王者之迹乎?不曰道,而曰迹,見諸行事也。

    世之議者謂,假南面權以褒貶。

    假若而言,則周之不天,魯之不王,又将何說以解?故王者之迹,緝熙而不息,則忠君如孔父,靖國如季子,安鄰如徯,服義如完,行法如子突,潔身如子衷,進于禮如郳黎來。

    若耳提面命,瞿瞿規矩繩墨中,而悖德蔑義,淫泆兇悖,凜凜乎若斧鉞在頸,是謂讵淫息诐,與神禹周公同功。

     邑志稱,安遠新廢學,以崇教撫刁壞而服化。

    至于憲使,居喪以哀,讨賊以勇,卻舶舟寶環以介。

    而郡侯懋昭先烈,以禦勒禦史,以嘉榖育氓,以脍炙嗜善,其于世經,有獲已乎?先大夫以《春秋》受學,忠愍公諸孫侃侃舉故典以訓。

    曰:廣平出佐驕主,而平津以相國绾侯印。

    然正誼明道數語,凜凜洙泗家法,而發蒙振落,且為淮南所哂。

    益服膺弗敢忘也。

    凡李之世,永永勿替,尚顧諟爾前楹。

     尊道書院記 尊道書院在瑞州市南玄妙觀右,舊為廣福寺。

    正德間,華林盜起,寺僧與盜聯邝,郡守按之,沒其廬,以為筠陽書院。

    兵火草創,僅存其名,而無士以居。

    嘉靖已醜,改為小學,并其名亡矣。

     丁未,天泉潘侯自翰林左遷,量移推郡政。

    至則祛元兇,平積逋廉,積年教唆摘伏如神,民大悅服。

    乃詢父老,稽故實,知書院廢頹狀,伥然以為己任。

    會署篆于袁,未及輯理也。

    既歸自袁,名實孚上下,政騰薦剡令出子來,進合郡士嚴試之。

    拔其尤六十人,厚贈嘉筵,陶養于書院。

    書院無所居,至借于玄妙觀。

    侯毅然振興,鸠工市材,鹹樂義助。

    正堂曰“尊道”,示本也;會堂曰“同善”,協一也。

    堂後為正學祠,祠周程張朱、象山陽明諸大儒,昭的也。

    四齋兩翼,創号會六十馀間,居肆之宜也。

    合而樹綽楔,曰“尊道書院”。

    侯躬勤以導之,訓規以貞之,擇師以董之,紀會以匡之,時以稽之,勸懲以勵之。

    越三月而煥然落成。

    士習津津。

    侯複圖置學田,立倉役門役,與白鹿洞相悠久,尤将浚河以為襟抱。

    郡之俊彥告于諸薦紳曰:維茲玄妙觀,一道流耳,高宮崇室,金碧交輝,所以尊崇其師者如或見之。

    吾聖人之道猶天,然吾徒者顧尊之不及老氏,将怠與懾因之乎?天假良侯,以刑弼教,以會于皇極,是百世嘉績也。

    宜勒堅珉,以章往而範來祀。

     東廓子發狀歎曰:富哉,尊道之教乎!二三子信以老氏之徒能尊其師耶?尊以文,弗尊以實,是狎而侮之也。

    春台大牢,熙熙欣欣,遨遊醉飽,莫知其所歸。

    而緻虛極,守靜笃,澹兮以為無味,将孰識其真?吾儒通弊,則何以異于是?廣夏細旃,摘經獵史,繩趨矩步,嘉唐虞而樂商周,其器與文足觀矣,反而驗諸聖門,果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慥慥而相顧否?果博我以文,約我以禮,竭吾才而卓爾否?果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啟手足而知免否?果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緻中和而信育否?果非仁無為,非禮無行,孳孳為舜而自反否?果能此學矣,則德自我修,道自我凝,禮儀威儀無一而非仁,發育峻極,無一而非天。

    是為尊道之至,待人而後弘。

    訓诂爾,詞章爾,經義爾,記誦愈博,辨析愈精,執柯代柯,睨而視之,其為狎與侮也滋甚。

    學聖之要,一者無欲。

    定性之學,大公順應。

    至于先立其大而緻良知,不剿群說,不眩舊習,雖所入有異,而所趨則同。

    其尊敬捧持,充實光輝而不可禦,此七君子者由此其選也。

     勖哉,潘侯!貞率諸生,夙興夜寐,顧諟明命。

    由七君子之途轍,以深造鄒魯而自得之。

    無茹其華而落其實,以為老氏所張喙焉!于以張皇國家化成之休,而精光射于百世。

    豈獨瑞之士擅其澤乎?益客歲偕劉子邦采遊匡廬,取瑞以歸,與況子維垣、廖子暹切磋全生全歸之學。

    而潘子篝燈連榻,三宿不能别,曰:骖也,亦願請事焉。

     方延客書院規摹草創而别,甫期成功。

    敏捷如此,非才與誠,曾何以感孚若桴響耶?夫勞力費财,以建嘉績,潘侯敬始之矣。

    不勞力,不費财,以保茲嘉績,而緝熙勿替,諸師諸士盍相與敬終之。

     彭鵝溪蘧齋記 蘧氏之欲寡其過,使者能言之,而不為昭昭申節,不為惰行,至見信于南子。

    其于忘食忘憂,慥慥皓皓之功,切磋之必熟矣。

    夫冥冥昭昭異焉者,是為人而寡過也。

    外雖美,其中也必僞。

    昭昭冥冥無異焉者,則無衆寡,無小大,無順逆,無往非求快良知之地。

    是之謂自信。

    信則美,美則大,大則化,又奚不可升之有?以麗川之悔往追來,強于為善,距古知非,逾二年耳。

    由是而果于自信,庸德庸言,兢兢不敢放過,将笃實光輝,日新月盛,其希于化也,孰能禦之? 往歲自小台過廣法,途與諸友論學。

    其長者曰:吾老矣,無以為也。

    渠方有目疾,因勸之曰:翁奚不迎醫?曰:醫未能良耳。

    曰:城有新至者,其去蒙撥明,衆争迎之。

    翁瞿然詢所止,惟恐迎之弗至也。

    予靳之曰:翁老矣,又奚以為也。

    在座者皆失笑。

    夫知醫目而不知醫心,是弗知非者也。

    知醫矣,而障翳未淨,精明未純,是弗化者也。

    鵝溪勉之,來學跂足以望子矣。

     荒政篇 世之談曰:救荒無善政,欲備之豫也。

    果若而言,将荒遂弗救乎?父母之于子也,飲之食之,教之誨之,顧之複之,惟恐其病也。

    不幸而病,其将棄之乎?故求荒如救病,酌其虛實,時其升降,而葆其元精元氣,使不阏其天年,是亦醫之善也已。

     嘗讀雲漢之詩,饑馑薦臻,周馀幾無孑矣。

    宣王側身修行,甯以躬丁耗斁之菑,而冢宰庶正趣馬師氏膳夫左右,以鞠以疚,以圖惠其甯。

    故蒸民常武,賦明命塞王猶赫赫中興之休。

    則荒政之方,其猶可覆視乎? 聖學不明,長民者以速化為術,而闾疾痛,恝不相貫。

    故申災不時,則蠲恩隔矣;赈恤不蚤,則流亡滋矣;保禦不周,則盜蔓起矣;勸貸不明,則請谒搖矣;支給不實,則饑者不予,予者不饑矣。

    若是而謂政之無善也,固宜。

     又曰:學之不講久矣,殺人以政,與挺刃無異也。

    挺刃殺人,司辟者必緻諸辟。

    兇年饑歲,死溝壑、死萑苻、死疫疠相踵也,籍口于歲,乃逭辟莫之緻,如吾民何?未論濂溪明道,假令魯中牟、龔渤海,其能旦夕安乎?雙溪曾君之是舉,為之兆也。

    其勸借而償,權宜劑耳。

    償而必追,是追捐瘠也。

    貸而不償,是失信富室也。

    古之救荒者,或立賞格,以崇其名;或優差役以報其費。

    是以義為利,貧富其交無恙乎?懋矣。

    曾君精求病愈之劑,以孚于上下,使婉婉赤子飲食教誨,熙然于壽富康甯,以宣暢昭代中興之政,于吾道尚亦有光哉! 又曰:吾道之荒也,久矣!宋人助長,猶有苗可揠也。

    百畝恒産也,播荑稗,長荊棘,貿貿罔恤,傳後谡之遺,闵闵有秋,豐年以綏萬邦,戛然莫之孚也。

    願因諸君子共救之。

     劉氏小宗祠義田記 東廓子偕蓮坪子遊于衡嶽,劉君崇簡以文甫趨會于石鼓,切磋義利之辨。

    曰:義與利對,利與害對。

    善學者以财發身,則合愛合敬,無往而弗利。

    不善學者以身發财,則胥戕胥虐,無往而弗害。

    故喻義喻利,匪自天降,安得挽俗習之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