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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槎翁文集序 往歲讀劉雲表祭槎翁子高之辭,稱其為廬陵岱宗,而反複慨歎,以為古道所尚而俗子之嗤,未嘗不逌爾而歎曰,古之不入于俗,久矣。

    求合于古,則必咈于俗。

    而閹然媚于俗者,且将得罪于古。

    故士君子甯受多口之憎,而侃侃尚友于千載之上,然後可以對越天地而無愧,奚特槎翁已乎? 方元之不綱也,輕儒術而崇吏威,驅一世于權利之途,而子高恂恂以經史自課,斂精蓄銳,以肆于詩文,思與古之作者馳騁上下而無所撓。

    天下大亂,避兵裡良山中,拾木葉,挹泉研石,以相倡和。

    遭逢國朝,以明經掌職方,出司北平憲事,茹粝被素,不以家自随,時從庫吏假圖籍千卷,鳴鳴幾上。

    及貳禮部,攝冢宰,齒發耗矣,而志不衰。

    故其詩沉郁奇勁,自成一家。

    而其文雄渾閑雅,馳驟而有馀力。

    昔上蔡先生曰:富貴利達,今人少見出脫者,所以都看不得。

    迹翁之見,可謂透此關矣。

    故其自許亦曰,平生無能過人者,獨富貴患難之适然吾前,曾不以動其心,孳孳焉惟文學之是樂。

    嗚呼,使其移平生精力以從事于濂洛之緒,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所立殆不可測。

    然而,已郁然可觀矣。

     詩曰《職方集》,宋學士景濂評之以傳;文曰《槎翁集》,羅吏部允升手校正之。

    以屬徐郡侯士元,俾登之梓。

    于時距翁百有五十年矣。

    以百五十年而殘編散簡猶為士君子愛慕,而思以永之,回視豐資高爵、氣焰炫赫而今且蕩為冷風者,所獲不既遠乎!刻既成,侯遣伻以示于山中。

    乃論其世,以風厲學者,使知求合于古,而無以俗為進退也。

     喪祭禮要序 愛親敬長,民之恒性也。

    生而愛敬之,殁則無所用其情矣。

    故實其體魄而藏之,求其精爽而祀之,所以引其愛敬之情,懇切固結而不可解也。

    然而有過焉,有不及焉,率無以協于中道。

    是以聖人憂之,制為典禮,以诏來世,使賢知愚不肖者鹹不爽其矩,以各全其天地之性,非直為觀美而已。

     西竺之地,僻在要荒,不獲睹先王之禮樂,而其愛親敬長、哀死慕亡之情,亦有所不能已。

    于是有佛之徒者,自以其智,剏為科條,而其俗亦相與遵而行之。

    其後浸淫以入于中華,而中華之人反相率以變于夷而莫之省憂也。

    譬諸深山窮谷,未嘗得食五谷之美,而采薇蕨,拾橡栗,以充其腹,出而号于通都曰:凡欲飽者,從吾之教。

    則世必哄然笑之矣。

    以吾列聖典章文物之懿,不啻稻糧菽稷,而世顧舍之以奔馳于薇蕨橡栗之求,其智不亦傎乎! 吾友王天民分教甯國,憫其俗之葬祭雜于佛氏而懵然于先王之禮也,取文公家禮,撮其要旨梓而行之,以誘其士民,易于服習,庶幾慎終追遠而無憾。

    其用意之恻怛,闵闵然懼其饑餒而诏之以樹藝之要方也。

    凡甯國之士民,其尚思耕之種之、耨之獲之,食之而肥,庶其無負于模範之德乎! 谕俗禮要序 禮也者,體也。

    人之有禮也,猶其有是體也。

    體不備不可以成人。

    禮不備,其得謂之人乎?先王之世,教明而化成,上自王公大人,而下至于比闾族黨,無非禮樂之布濩。

    忽然而有不由禮之人出于其間,則群視而駭之,若鬼物然,故相鼠之。

    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言其自絕于人道也。

    及教之衰,禮俗廢壞。

    士以詞藝為學,而吏以法律為師。

    相尚以鄙詐,相便以易簡。

    間有誦先王之典,則群視而駭之。

    噫,何其與古異也? 予嘗受學于陽明先生,獲見虔州之教,聚童子數百而習以詩禮,洋洋乎雅頌威儀之隆也。

    竊歎人性之美,無不可教。

    患上之人未有以倡之耳。

    比官廣德,躬率諸生及童子習禮于學,雖毀齒之童,周旋規矩,雍容可觀。

    因益以自信。

    複懼夫不能以家喻也,屬劉友肇衮、王生仰酌四禮而刻之,名曰《論俗禮要》,以頒于士民。

     刻成,讀而歎曰:是固貌人之形也。

    畫師之貌人也,耳目鼻口、四肢百體、毛發爪甲,俨然成人矣,而精神命脈,則非畫之所能載者。

    仁也者,人之精神命脈也。

    古之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于是,颠沛于是,舉富貴貧賤無所搖奪,故所履中正而禮行焉,所樂和平而樂生焉。

    禮樂之文,非自外至也,由中出者也。

    猶人之精神命脈完固而凝定,則粹然見面盎背,以施于四體,無弗順正而充盈者矣。

    冠笄之禮,所以重男女之始也;婚娶之禮,所以謹夫婦之交也;喪祭之禮,所以愛親敬長也;雜儀所以正家也;鄉約所以睦鄉也,皆仁之推也。

    若徒以崇其儀節,肄其聲容,而無忠信恻怛以主之,是精脈枯竭而支體爪發徒存,終亦必亡而已。

    凡我士民相與反而誠于身,笃其實以充其華,盡其人道以自别于禽獸,匪直為觀美而已。

    聖朝禮樂之化,其庶有小補乎。

     訓蒙詩要序 夫詩以理性情者也。

    何謂性?曰仁義禮智信。

    何謂情?曰恻隐羞惡辭讓是非。

    匪仁匪義,匪禮匪智,匪恻隐羞惡辭讓是非,悉邪也。

    故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聖人教人學詩之法,無馀蘊矣。

    後之言詩者,不複講于養性約情之道,而以雕辭琢句相角,故麄心浮氣之所發,喜而失之驕,怒而失之悍,哀而失之傷,樂而失之淫。

    其弊反以蕩情鑿性。

    噫,所從來久矣。

     予官廣德之明年,聚州之童子而教以詩禮。

    一時教讀或不解予意,雜以矜名喜利之詞,是蠱童子之心志而教之邪也。

    乃取詩經之關于倫理而易曉者,及晉靖節、宋周程張朱及我朝文清康齋白沙一峰甘泉陽明諸君子之詩切于身心而易曉者,屬王生仰編而刻之,俾童子諷詠焉。

    童子之心,純一無僞。

    習之以正,則涵養薰陶,有以充其恻隐羞惡之端,而全仁義之本體,以優入于君子;習之以邪,則殘忍貪冒以陷溺其良心,而違禽獸不遠矣。

    凡父兄之愛子弟,孰不欲使為君子,而忍棄之于惡乎?童子之愛其身,孰不欲為君子,而忍棄之于禽獸乎?諸童子其即是編而熟複之,潛思實踐,以先入之言為主,務以窺諸君子之門庭,以馴入于堂奧,則蒙以養正,弗納于邪,作聖之功,是編其階梯已乎! 康齋日記序 予嘗讀康齋日記,愛其固窮守道,瞿瞿以陶養情性為事,月琢歲磨,至老而不懈,其立志之笃,直以天地聖人為準。

    曰未至于天道、未至于聖人不可謂之成人。

    嗚呼,充是志也,豈孑孑以一善自足者倫乎! 于穆不已,天之德也。

    純亦不已,聖之所以合天也。

    自強不息,學者之所以希聖也。

    學者而甘于機械變詐,以自絕于善,固不相為謀矣。

    如欲去僞存誠,以入堯舜之道,則舍是安所從事乎?故夫修于大庭而屋漏棄之,慎于大節而細行忽之,銳于首途而末路怠之,皆息也。

    息則與天不相似矣。

    故曰,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則無須臾之息,而天德純矣。

    天德純而王道出矣。

    此千聖相傳之心法也。

    而世之從事焉者,寡矣。

     或曰,康齋見道,乃于風日花鳥之間,恐未為得之。

    嗟夫,君子之學,以陶養性情為第一義,故不以萬物撓己,而能役萬物以為樂。

    以萬物撓己者,私之也。

    私之則必争,争而得之則驕,弗得則悲,将不勝其戚戚矣。

    役萬物以為樂者,公之也。

    公之則無争,直與天地萬物同流而共貫,鸢飛魚躍,俯仰無礙,浴沂詠歸,古今同符。

    夫惟不撓于物,而後幾于道矣。

     國朝以道鳴者,文清、康齋、敬齋、白沙諸君子,其尤也。

    薛胡遺訓往往流布,而吳陳鮮焉。

    嘗欲擇其粹言并傳于世,而力未暇也。

    吾友皇甫沖偕其弟涍謀刻康齋日記,以為自警之方,且以嘉惠同志,此其志,豈足于一善者?凡百君子,各養其性,各約其情,無诎富貴而隕貧賤,以屹立于萬物之上,則是書之行,将不為世道一坊乎! 油田隆堂彭氏族譜序 廬陵隆堂之彭氏,鹹祖鳳山翁雲卿。

    分而為三,曰伯琛仲琪季瑾。

    又分而為四,曰弘仁弘禮弘道弘輝。

    又分而為六,曰允忠允恕允宣允政允泰允趨。

    又分而為十二,曰幼初幼通幼清幼充幼立幼享幼嘉幼真幼孚幼謙幼信幼勉。

    惟幼初無傳,而十一幼之子凡二十有八人,濟濟有立。

     幼清之子珣,通經好義,始為譜以合其族。

    珣之子治率其族以遺稿登諸梓。

    予之卧山中也,治以文請。

    既而比上京師,南來廣德,猶未有以複也。

    而治之請益虔。

    則告之曰,子嘗觀醫家之象人乎?自元首耳目鼻口四肢百骸心腹腎腸,舉無不備者,所以察其經絡,攝其總會,時其燥濕寒暑,而施其湯焫針砭,以保其身也。

    家之有譜,所以譜其家之經絡總會而醫療之,以保其家而已矣。

    今子之兄弟,凡五十有五矣,子之子之列,凡八十有六矣,夫孰非鳳山翁遺體之分乎?是固一人之身也。

    古之君子視其族也,如一身,固無弗仁于其族者;視天下也,如一族,故無弗仁于天下者。

    何也?氣相通也。

    氣之不通,則一膜之外且将痿痹而身病矣;一宮之間自為胡越而家病矣,況于天下之遠乎!身之病者,湯焫針砭之可愈也。

    家與天下之病者,其何以藥之?吾嘗聞諸《西銘》矣,人人夙夜匪懈,以無忝所生,尊其高年,慈其孤弱,隆其賢能,而撫綏其颠連無告者,慈愛恻怛之情洞然四達,而不使害仁濟惡者奸于其間,此聯屬天下、聯屬宗族之附子湯也。

     凡鳳山翁之孫子,其尚思拳拳服膺,以無負作譜之盛典乎。

    若祗以備其儀文,而略于愛敬之誠,譬諸象人之縣,于市為門戶,觀美而已,其何以收醫效之大成哉!治之昆弟甚文而志于禮,其諸子杲東彬彬向用矣。

    處則以是仁于族,達則以是仁于天下。

    使異時考德而論世者,于是編有稽焉,則予之言賴以有光矣。

     南台便養詩序 王君純卿之南台,将奉其母太孺人以養。

    諸君子厚純卿者惜其别,而喜其得以将母也,從而詠歌之。

    頌禱箴規,沨沨然也。

    某受而讀之曰,美哉古之風乎?其猶有責善之義乎?是固非彌文矣。

    古之論養者曰祿養,養必以祿乎?則三桓豐而子骞陋,猗頓肥而顔氏癯矣。

    養止以善乎?三釜之喜,列鼎之泣,固聖門之至情也。

    然則,如之何曰“祿之不以義,非所以養也”?以不義養親,是以鸩毒也。

    祿之以義,則秉義以事君而顯榮其親,愈于菽水矣。

    故忠經曰,君子行其孝,必先以忠。

    竭其忠則福祿至,故得盡愛敬之心,以養其親,施及于人。

    嗚呼,其知所以養乎善以居其祿,祿以充其養。

    天下之養,其何以尚之? 純卿賴其母氏之節,以升于朝,奉命四方,勃勃有譽處。

    天子方新治理,簡修進良,受四聰四目之寄,以試于留都,而又得便養以報其親,是固行孝先忠,以緻福祿之時也。

    靖共爾位,好是正直。

    上以對揚明天子之耿光,而内以顯親于無疆。

    使讀是詩者,因言以察其義,因事以考其成,曰:諸君之與純卿式克以古道相處也。

    則是編之傳,其于後有耀乎。

     别司訓楊質夫序 鎮江楊質夫考績将行,别于東廓山人。

    山人喟然曰:甚矣,歲之不我與也。

    予之獲請于朝,以奉先大夫之養也,蓋三年,而君始來。

    今君以九載之績,孚于多士,書最于冢宰。

    而予之疏拙,日負于初心,進無以報國,而退無以顯吾親也。

    于君之别,能無廪廪已乎? 抑聞之,君子愛日,故仕則欲行其義,居則欲彰其道。

    以陶淵明之清節雅緻,而猶感于榮木之憔悴。

    怛然内疚,以求不墜先師之訓。

    質夫之棄我而去也,其尚脂名車,策良駒,以馳驟于道義之逵哉?義之合也,雖一命三釜,有譽于天下;義之詭也,則三旌萬鐘,适以為嗤笑之資。

    故夫安定之胡、泰山之孫,以校官顯,中牟之魯、密邑之卓,以縣令顯,而林甫、似道以宰相胙茅土,為世大僇。

    嗚呼,百年之身,無智愚貴賤,一也。

    善用之,則磊磊落落,與日星争耿光。

    不善用之,則泯泯與蛇蚓等,可不慎哉! 質夫簡靜可愛,文僖靳公充道評其有西漢長者之風。

    釋褐以為師,儒行有民社之寄,固安定中牟由此其選也。

    詩之訓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忠以報國也;“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孝以顯親也。

    予與質夫宜思交厲焉。

    異時别而複合,其庶有以相考乎。

     贈州守眉山許君述職序 嘉靖乙酉冬十一月,州守許君若思入觐于天子。

    僚友陳彥明、周宗文征所以贈之者。

    予愧無仁者之實,其何以當之? 三載考績,古述職之規也。

    今之州郡,視古侯伯。

    凡境内錢谷、獄訟、城池、學校、農桑,舉昈戶而栉編之,以課殿最。

    許君舉進士,曆外服,歲星将一周矣。

    以予之試吏事,又何以贊之?抑嘗稽圖牒、按吏民,廣德雖僻,固高皇帝經營王業之始也。

    天造草昧,親帥六師以臨于州。

    州之父老壺漿以迎之。

    橫山、祠山之間有龍章焉。

    四海底平,念從軍饋運之勞,特輕稅歛以優之。

    夫其親冒矢石,有定天下之武;奎璧渙汗,有化天下之文;優恤根本,有保天下之仁。

    茲固聖子神孫所宜訪求而繼述者也。

     天子方執金鏡,以臨明堂,大計群吏之治而誅賞之,豈系錢谷簿書是究是圖?許君迩耿光而承清問,其尚以是對揚休命乎?明天子将效法烈祖之業而光大之,以丕冒于萬邦,萬邦其受賜矣。

    是故,效法于武,則诘戎兵,以戒不虞,無不周矣;效法于文,則崇儒納谏,輯熙聖學,無不慎矣;效法于仁,則懷保小民,至于海隅日出,無不普矣,矧吾廣德一壘之澤乎! 予賴君之教逾年于此矣,每秉燭劇談,慨然有為德為民之志也。

    故舉其先務,以為獻君,其得無意乎! 賀伍郡守時泰平賊序 粵若大道之行,學術出于一,而文武之用敷諸成績。

    及其隐也,學術出于二,而保大定功、和衆豐财之教,郁而弗章。

    俊民用微,日奏于罔功。

    嗟乎,文事武備,卻萊裔而比費人。

    如用真儒,萬邦其憲之。

    俎豆軍旅,孰謂果異方乎?兵法有之:以武為植,以文為種。

    文以視利害,辯安危;武以犯強敵,力攻守。

    于戲,幾矣! 松滋伍侯某,博學通經,明于大較。

    守吉之三年,勤于庶獄庶慎,以星出入,隆儒術,饬兵衛,服其官如嘉。

    會屬邑不靜,亟掩渠魁,市誅之。

    郡告無虞。

    維是虔州之阻,控閩帶廣,賊負恃溪洞矯骜,為三省殃。

    天子曆咨于二三臣,簡命禦史中丞陽明王公持節往鎮之。

    至則檄侯襄戎事。

    侯符九邑,調吏民之良,編諸所教士伍,肄之刺伐坐作之法,刍茭糗糧,身與為勞。

    逸兵大會,諜賊抽衆扼險,内壅水自衛。

    乃遣先登士,取間道刊其灌栵,魚貫以上,遂披其阻,撇波而食。

    夜以計潰其堰,黎明鼓進之。

    賊愕眙失據,弗能支。

    執訊綏降,人用大康。

    不越時,振旅恺以入于郡。

     安成尹徐君州考引侯德,以為往在嘉興,破百戰,遺孳于大江之濱,比守河南,盜戒不入境,逮于茲,懋樹丕績,其宜有辭于永世。

    守益曰,噫,茲儒者之武也,古之道也。

    敬述而為之詩曰: 皇矣神祖,集天寡命。

    列聖缵之,耿光丕觐。

    阻茲虔州,控廣引閩。

    嚣衆獝狘,探我天刑。

    帝謂中丞,汝惟義德,夷彼螣蟊,殖茲嘉稷。

    中丞謂侯,惟時笃,勵相敉功,視臂于指。

    侯謂吏民,鍛矛敿幹。

    親試之勇,疾徐桓桓。

    翼翼宵征,乃整乃暇。

    畢協賞戮,有經罔赦。

    诹俗握奇,士氣蹻蹻。

    灌栵可刊,汍泉可涸。

    載刊載涸,搗其狡穴。

    若履平地,不見嶻嵲。

    逆魂錯遌,交頸即誅。

    印圖鐍勘,不爽龠铢。

    有潛于莽,哀籲無生。

    侯曰綏之,時亦天氓。

    德威交宣,皇猷孔昭。

    居人戶歌,載途以謠。

    卒乘雍雍,賓禦訏訏,大赉于郊,各甯而宇。

    彼其之子,世豢脂膏。

    暨厥列屯,待哺嗸嗸。

    孰知古道,亘古則同。

    師帥維吏,伍兩維農。

    不有儒者,載胥無邦。

    肆予述之,以繼泮宮。

     賀徐郡侯士元序 吾嘗核毀譽之情矣,仁人君子,其澤未必溥于衆也,而兒童走卒訢然慕之。

    其貪婪悍鸷者,亦未必衆被其毒也,而唾罵者如一口。

    甚矣,直道之在人心,無以異于三代也! 試舉吾郡邑之長而評骘之。

    某也剛,某也廉,某也勤敏,雖所谪罰,帖帖無怨言。

    而某否者,則親昵之徒,亦不敢掩覆之。

    是何也?善惡之相懸也。

    若馨香之于腥穢也。

    人之鼻苟不至于風邪之所壅塞,則望而别之矣。

     竹岡徐侯士元,以儒起家,潔白自将,遂握憲節以正齊魯之郊。

    其守吾吉也,撫其兵荒羸孱而休息之,欿然若不足。

    唐柱史虞佐察其治,曰:儉以養廉,其素履慎矣;靜以鎮躁,其政體和矣。

    具禮币以厲之安成俞尹夔暨諸文學,樂侯之蚤有譽于上也,而求以贊之。

     昔周公之訓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

    明德之精華,神明猶歆之,而況于人乎。

    是以君子不患名之不令,而患德之不立。

    吾德腥矣,而欲人之不唾也,是以一手閉天下之鼻也。

    徐侯其勉之,惟日孜孜,無敢勉豫,以式弘周公之猷訓,使與穎川渤海同芳。

    簡策吉之民,其尚永有賴哉! 賀郡守東沂馮君序 盧龍李容之告于同川散吏曰:吾東沂馮君之守吳興也,歲适大饑,召富民以高下出粟,鄉各有濟,濟各有規,故饑而不害。

    時盜賊充斥,尤嚴戢捕之方,寬不急之征,禁巨室之攘奪,遂無犯命者。

    明年,秋大熟,乃崇祀以孝鬼神,興學校以振士俗,梁城北沖突之水,以濟病涉者。

    役成而民不勞。

    今年複饑,抗疏求蠲租以活民。

    巡按潘公特保留之,而清戎王公采民風以獎之,吾與僚友謀曰:非文不彰,非人不永,願徼一言以昭示來者。

     維吳興古多良守,若謝安之簡,陸讷、蔡楊之清,陶回之惠,謝覽之肅,揚長孺之明,顔平原之教化。

    凡茲衆善,典刑具存。

    東沂踐其位,行其政,其孰禦之!法其簡,則民不擾矣。

    法其清,則民不竊矣。

    法其惠,則流亡歸矣。

    法其肅則奸究迸矣。

    法其明,則吏蠹澄矣。

    法其教化,則士習孚矣。

    由是而祝于俎豆,镌于鐘鼎,垂于簡策,将與諸君子百世不可谖也。

    又奚賴于吾言乎? 壽都運王君天錫序 王君天錫刺永州有聲,衆謂在用矣。

    及考績,得長蘆都運之命。

    時,逆瑾方以利痛天下。

    君計之曰,長蘆利窟也,吾以曲出之,則民吾危;吾以正出之,則吾身危。

    危吾民孰若危吾身;危吾身孰與勉之乎?即慨然乞歸,優遊秀溪之陽凡十有六年。

    年七十矣,而氣力日充以壯。

    外孫歐陽秩求言以為壽,東廓山人曰:嘻,宜矣,君之壽也。

    世之冠掠吾民,以市富貴者,凝冰焦火,悲喜交運,而神明離其宅,如蝸之升壁,涎涸而速枯。

    君察時勇退,捐崇位豐利,斂精韫華,以全天和。

    詩不雲乎?“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壽福之冠也。

    善矣,君之求福也。

    繼自今,其益懋永言之功乎? 昔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猶日誦抑戒,以成其德,自敬威儀,慎出話,至于不愧屋漏。

    其訏谟遠猷,昭昭乎若日月之耿光也。

    君嘗語予曰:吾自登第服官,惴惴然畏其職。

    今老矣,恒以德不加修、無益于世為懼。

    嗚呼,世之君子懼于壯之鮮也,而況于其老!則自以逸樂而無虞。

    故年彌高而行彌夭。

    君知所懼而充之,至于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則不僣不賊,而民則之,亦武公之業也。

    茲其為壽也,壽矣。

    何時登公之堂,歌抑之章以與君論壽。

     壽姚君鵬程序 茨溪劉忠愍公,擅春秋三傳之學。

    其後,栗庵先生懋弘祖訓,以淑多士。

    于時,家君易齋大夫及劉郡守持慶、伍少方伯朝信、姚君鵬程,鹹卒業焉。

    嗣是,先後登仕籍、隐隐有聲,獨姚君挾其能。

    戰藝于鄉,三進不利,竟棄去,習陰陽家說。

    居恒率其諸弟珙龍崇奉其父仁齋翁,融融清溪間,不複有士進意。

    而諸君子有拔茅之願,交口稱譽之。

    縣大夫上之铨部,舉以為其學訓術,俯首就小官,軥錄疾力,罔自逸,蓋十有六年。

    自縣令丞至郡守、貳藩臬,繡衣使者行部,寬毅察易不同,舉器其職,莫有侵诟之者。

    自率其屬至署市課,理獄訟,鈴轄盜賊,輸賦南北,幾簡劇纖钜遠且近不同,卒無偾核不稱任者。

    蓋不負師門雲。

     正德乙亥,君壽周一甲子,珙等詣餘,來征言。

    聞之内傳曰,人受天地之中也生,故勤禮盡力,緻敬而敦笃,所以迓天休而永之也。

    皇極之建,人無有比德淫朋,治之隆也。

    盛治遼闊而師道立,則易惡至中,而善人蕃衍,教之隆也。

     君沐浴熙朝,而且能自得師良朋勝流镞砺而托羽之。

    考祥求福,探服行。

    天有顯道壽其惟康,固自不僣矣乎。

    春日載陽,黃鳥嘤嘤。

    陳辭效祝,洗爵上壽。

    纓婑之良,章縫之英也。

    異時登于頤耋,光膺介祉,而諸君子亦皆謝政歸老,藍輿藜杖,商羊于蘭臯椒邱之間,以與香山九老相為輝映,當必有日矣。

    書以俟之。

     壽唐母汪孺人序 新安唐谟作雙柏之堂,鮑生象賢以告曰,夫柏剛直而磊砢,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

    谟之先君侍禦豆塢翁,勁而不撓,以谪永城。

    遄起知桐廬,将複用矣,毅然緻其事以歸,有類于柏之節。

    其母氏汪孺人,撫其冢子,郡守诰以缵。

    先志既殁,于汝弗究厥用矣,則撫谟以理家政,督諸孫世業、世烈輩以學,年登大耄而視聽不衰也,有類柏之壽。

    谟與勳謀曰,壽莫如文詞,宜得傳于世者,其幸惠教之。

     予曰,嘻,壽者天下之同欲也,天下之人有壽于己者而弗思求之,惑矣。

    人之生也,孰非受天地之中乎?盡其生理,直之所以祥也;虧其生理,罔之所以殃也。

    夫亦在人擇之而已矣。

    君子知壽之在己也,故立之教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福壽之首也。

    命,天地之中也,夫亦緻其永言之功矣。

    子孝臣忠,兄友弟恭,長和幼順,姑慈婦聽,所以緻永言之功,盡其生理而弗虧焉者也。

    夫所謂節者,以言乎生理之不撓者也。

    所謂壽者,以言乎生理之不息者也。

    其歸一也。

    松柏之植于地也,生理敷暢,則郁然而茂。

    一或蠹之,則幹柯雖存,索然槁木矣。

    是故盡其生理者,為能壽其身。

    不失其身者,為能壽其親。

    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為能壽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