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六 簡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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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濮工部緻昭 過去未來之思,皆是失卻見在功夫,不免借此以系此心,緣平日戒懼功疏,此心無安頓處。

    佛家謂之胡孫失樹,更無伎倆。

    若是視于無形,聽于無聲,洞洞屬屬,執玉捧盈,精神見在,兢業不暇,哪有閑功夫思量過去,理會未來?故憧憧往來,朋從爾思,此是将迎病症。

    思曰睿,睿作聖,此是見在本體工程。

    毫厘千裡,更祝精察。

     簡陶鏡峰道長 令弟克一枉顧,獲讀翰教慨然于存心養性之功,而以出入存亡為非學,欽服高義。

    三複不能釋,即以傳示同志,惕然有感也。

    饑食渴飲,自有不容已。

    身之生死,雖愚夫婦汲汲然能求之。

    至于心之生死,聖門以為甚于水火者,則缙紳士夫或恬然而不知求。

    清夜以思,恻然欲與同志從事焉,而力未之逮也。

    得贲育一鼓之勇,氣自倍矣。

    聖門相傳,具有彀率。

    亦臨亦保,忘食忘憂。

    見賓承祭,履冰臨淵。

    何嘗容得出入存亡?願與高明共勉之。

     簡南野歐陽宗伯 所谕盡忠竭志,不私有己,若留侯之定漢鼎,梁公之取唐日,始不與此種種蕭艾,徒供口實耳。

    少湖位台鼎,雙江握兵符。

    軍弱民貧,幹旋經綸,及時為之,若同舟而風,同室而焚,庶有可濟。

    若诿于天命,非君相民良代天工責任也。

    何如何如? 龍溪自水西而返,已約獅泉山峰訂避暑之策,期以對越明命,歸一正學,不為浮談虛見負師門而疑來學。

    嗣當有以請正。

     簡兩城靳郡侯 所示靜存動察二言,求之心未合。

    而慎獨一節申前節無疑,作如此看,方有下手,庶免捕風捉影。

    至以山下出泉發明蒙養之功,非留意正學,何以及此!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形生智發,正是山下出泉,不舍晝夜。

    故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無須臾之離。

    端本澄源,便是聖功。

    所謂天德王道,隻從此慎獨一脈。

    若人生而靜以上,正是水在地中,更無施力處。

    欽服欽服!其曰“以意對出言處事看,則意似靜,以意對寂然不動看,則意似動。

    動靜相感而名義攸立”,似猶以未發已發分動分靜,于所謂戒慎恐懼便是已發者異矣。

    其曰“收視斂聽,不撄一塵,不興一波”,觀此不撄不興,意尚未動,在吾儒謂之存存。

    存存則意發即誠。

    似誠意之前有入微一段工夫,于所謂誠意是盡頭者又異矣。

    未發之中不宜與夜氣例看。

    不遠之複不可與閑居為不善論分量。

    惜不得促席一盡之也!往時與諸生商量,亦有與尊見相發明者,錄上求正。

     答石屋年兄 承分贶仙品,即餐以拜賜矣。

    世界安能磨人?人自磨世界耳。

    薰風吹林,荟蔚不能障;杲日當空,江湖不能浸。

    矧靈于萬物者,乃被榮華拂郁磨殺耶?故善學者以拂郁為玉成,不善學者以榮華為桎梏。

    知無入不自得者,可以語須臾不離學術矣。

    甘心輪回地獄,絕意超升天堂。

    眼前種種,安知不為二氏笑呵呵耶?向語同遊:志向須潔淨,工夫須緊切;二者不相副,病暍空談蜜?又雲:工夫能緊切,志向未潔淨;縱然勤藥餌,元精終帶病。

    又雲:志向能潔淨,工夫乃疏散;寄語歸家客,投早莫投晚。

    奉上家會中一劑惜陰說錄求正,以扇書之,欲公卷舒常在手也。

     簡晴川諸君定糧額增減事 客歲聚雲津,曾面議賦役總冊所刻糧額于舊額有增減。

    南新二縣獨受其利,而各郡縣分受其害。

    即與雙江念庵舟中聯名達于默泉中丞。

    比遊九華,過省城,備告紀山東石諸當道。

    會委闇齋别駕清查。

    今清查已明,已造冊以呈,皆劉友寅甫之勞。

    特恐南新财力兩便,未易改正。

    謹托劉友以冊奉覽,而議颠末,洞然增減利病之源。

    諸君子一體休戚,必協謀有以援之矣。

    國朝田額俱有舊章。

    一百七八十年,名公钜卿宦于江右者何限?南新二縣高位豐赀者何限?鹹未有輕改也。

    三五年來,遞減遞加。

    奏請未聞,已可駭歎。

    矧明刻五錢八分之内,不行實納,暗加一萬馀兩以派各縣。

    而吏胥因緣為奸,又侵漁一萬馀兩,何以堪之!得達群公,洞然颠末,當必有慨然任其責者。

    而南新雖有财力,薾然内疚,亦無所逞其辨矣。

    若終于不明,則明刻諸梓,上訴諸朝,厘巨蠹以甦群困,亦義之所不容默也。

    惟諸公秉義裁之。

     簡吳學愚 崇文執别,相顧依依。

    潞河寓吏李用以謝計登徹矣。

    沿途久旱,水甚,大風複時震撼薄頭景德之間。

    盜乘機糾蟠,吏噤不問,甚者或利之。

    早夜儆惕,幸抵臨清矣。

    昨會舜渠司成,互言所病。

    仆謂:初入朝市,恒懼紛華撓素志。

    而渠謂:久住山林,無良友生意不免蕭索。

    因相顧而歎,今古兩種症侯,耽閣了多少豪俊!安得出門如賓,使民如祭,繁劇而常定,岑寂而常充乎?執事抗志希古,虛心取善,此在海内交遊正自罕得。

    更祝亦臨亦保,以永肩大業。

    相國老先生未能具啟,然兢業萬機,弼直四鄰,唐虞明良喜起,正是天德常健常明,亦别無巧法也。

    侍間先緻候謝,馀俟續啟。

     簡複聶雙江 懷德之約,正欲傾竭請教。

    而應酬所苦,彼此未能盡。

    吾兄憫學者格物之誤,陷于義襲,卻提出良知頭腦,使就集義上用功,可謂良工苦心矣。

    而遂謂格物無所用其功,則矯枉過直,其于緻知在格物五字終有未瑩。

    先師之旨亦曰“緻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之間”“寂感内外,通一無二”,故庸德之行,庸言之謹,便是聖門緻知格物樣子。

    即此是集義,即此是緻中和。

    寂然不動者未發之中,感而遂通者發而中節之和。

    今曰“感而遂通者神也,未之或知也”,則寂然者獨非神乎?獨可用其知乎?又曰“發而後充,離道遠矣”,則感通者又烏可以為神乎?凡此皆鄙心之所未安者,不敢不竭其愚以求正。

     近作《心龍說》贈彭山公,大意謂渠精思妙契,直追橫渠,然強探力索,終與聖門明睿所照不同。

    謹錄以呈覽,幸虛心反複,詳以見示。

    聖恩寬大,旁招遺逸,而不佞姓名亦濫列甄錄。

    夙夜兢兢,無以報稱。

    文江之會,伫望藥石之。

     簡李六峰 事上使下,從前先後,發于良知之精明,而不以作好作惡間之。

    古之人所以事上也恭,使下也仁,交僚友也信,由此道焉耳。

    學術弗端,上日驕而下日谄,至于以順逆為憎愛,以憎愛為毀譽,故俊民日弗章,而蒸民日弗康。

    經世者方慨之而無以拯也。

    然吾輩隐微處亦須精察。

    昔歲待罪廣德,常請教先師。

    先師稱古聖之德曰“允恭克讓,恭而弗允,讓而弗克,雖外面矯揉安排,終非本體流行,畢竟有滲漏出來”。

    以使君道義之夙也,敬誦以求正。

    麋鹿之質,自分山林。

    而優恩收錄,乃進之鳳儀獸舞之末。

    夙夜兢兢,無以報稱知己者。

    其何以振策之! 複吳麟峰 老年光景,正好為學。

    世故已勘破矣,嗜欲已減省矣,聞見思索已不與後生等争勝負、較多寡矣。

    雞鳴而起,從精神命脈處自省自證。

    有疚無疚,一點靈光瞞昧不得。

    自消自化,自成自道。

    保守這些,乘化歸盡,所謂優哉遊哉,聊以卒歲。

    雖耳塞目暗,外症不免,而天聰天明,光複舊物。

     再簡雙江 炎威方熾,賓座未散,不審抱寂守靜能翛然與造物者遊否?江門謂百歲蔗倒餐者,非論世界氣象,隻論吾輩處世界法。

    日入道腴,親切有味。

    雖遇拂逆,能化而齊,方是得手。

    不然,懸解妙詣,終不得享用耳。

    兩城公相晤論學,别後有數條相問。

    大意主于收視斂聽、一塵不撄、一波不興為未發之時。

    當此不撄不波、意尚未動,吾儒謂之存存。

    存存則意發即誠。

    弟答之曰:收視是誰收?斂聽是誰斂?隻是戒懼工課。

    天德王道,隻是此一脈。

    所謂去耳目支離之用,全圓融不測之神,神果何在?不睹不聞,無形與聲,而昭昭靈靈,體物不遺,寂感無時,體用無界,第從四時常行、百物常生處體當天心,自得無極之真。

    謹錄上求正,暇時幸批教之。

     老年光景,更須愛惜。

    及時切砥,共圖歸宿。

    旦夕至願,日與師泉圖之。

    沖玄若未能行,須聚首玄潭,無久離索乃佳。

     簡郭平川 雲津梅陂,久沐箴砭,直欲脫屣塵寰,登海岸之舟,至示洗心,伍神明聖學。

    見子淵佳句,尤深歎服。

    象山先生曰,天下若無着實師友,不是恣情縱欲,便是各執己見。

    旨哉,其言之也!師友箴砭,不肯着實,則勸善而未純,規過而未淨。

    故卑者滞情欲,高者倚意見。

    雖清濁有差,而障道則均。

    以執事之曆試深造,其察之精矣。

    天命之性,純粹至善,昭昭靈靈,瞞昧不得,而無形與聲,不可睹聞。

    學者于此無從體認,往往以強索懸悟自增障蔽。

    此學不受世态點污,不賴博文充拓,不須憶中測度,不可意氣承擔,不在枝節點檢,亦不藉著述繼往開來。

    凡有倚着,便涉聲臭,于洗心與神明伍處尚隔幾層。

    願詳考而備誨之。

     簡劉兩江 吾兄資禀仆茂,世味亦淺,故日用應酬,自覺無礙手處。

    縱有抵礙,亦挨傍資習發落得去。

    此于顯然悔尤,舉可以免,于聖門肫肫皓皓門戶,恐尚殊科。

    世之論者謂,曾子得之以魯,子貢失之以敏。

    果若而言,則敏劣于魯矣。

    古人學術,須到氣質脫化處,方是歸根複命。

    億則屢中,是不免挨傍氣習,猶有倚着。

    而戰戰兢兢,任重道遠,豈魯者所能了?故嘗謂,曾子能脫化得魯,故卒傳其宗;子貢不能脫化得敏,故終止于器。

    每用自怨自艾,與同志共之。

    沖玄大會,得聯舟以往,細商歸宿是望。

     簡張淨峰中丞 夏月郭憲伯春震行,曾托以禹益徂征之典,仰助運籌。

    伏聽山中,聲問沓沓。

    昨歸自象山,詢諸同遊,鹹以為帝王之度,萬物一體,雖鳥獸魚鼈,舉俾在并生化育中,豈忍與匹夫為仇?忿疾于頑?而吾黎庶軍旅,輓粟負戈,勞頓疾疫,恝然不相融貫,縱使得其地,役其人,亦将奚裨?昔充國平羌,不欲以一戰取捷,雖拂群議,終定偉績。

    以明公之曆試博觀,其籌之必精矣。

    頒曆使至,具感轸存。

    詳詢軍政,罷兵積谷,民亦勞止,迄可小康。

    仰翼為宗社生靈長顧卻慮,以幸斯文。

     端陽候雙江兄歸,登臨虛之閣。

    重陽前出遊沖玄,偕念庵諸君聚于玄潭。

    切己箴砭,日就笃實。

    于聖門庸德庸言、慥慥皓皓窺見脈絡。

    若以天之靈,擊壤清平,坐觀虞廷幹羽之化,受賜溥矣! 複龍起文 古人有言,凡人未見意趣,必不樂學。

    俗之乍起乍仆,悠悠而從事,隻緣未有真志。

    故仁義紛華,不免交悅。

    雖欲強之不惰,又安得耶?今須不憚遠道,不避盛暑,不牽俗習,如六七月中應科舉一番,必出榜而後歸,則庶有得隽而還者矣。

    《春台會序》不可輕易議昌黎公。

    此公力量氣魄,真是起八代之衰。

    試評文中子外,能以周孔承擔,追尋堯舜一脈相傳之真,畢竟有幾人!故能排斥佛老,羽翼聖阃。

    中間論性原道及上宰相書處,亦未能盡得其蘊。

    向日欲一究其旨,以為昌黎公解嘲,因循未就。

    幸與萬溪熟籌之。

     簡陳春元崇吉 望仙聚講,翠雲出遊,備征君子缁衣之愛。

    而登床剖露,郵亭缱绻,此情不能忘。

    别來以冬至,倏爾逾夏至矣。

    妙契無言,日新不已。

    非贲育自任,其可以讓師友耶?文章可聞,天道未悟,是求之以迹也。

    無所不說,退省足發,是契之以神也。

    故曰語之而不隋。

    不惰者,欲罷不能。

    既竭吾才,如有卓爾,欲從未(原作末)由。

    夫子以神言,而子淵以神會。

    惜也,群弟子以迹求而遺其神也!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子思子闡聖學一脈之神,而誰其會之?莫見莫顯,無物而遺;不睹不聞,聲臭俱泯。

    離屢無所用其明,師曠無所用其聰,惠施無所用其辯(原作辨)。

    肫肫皓皓,浩浩淵淵,非天下之至神,其熟能與于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

    相在爾室,不愧屋漏。

    請以為存神助。

    世之縱肆者,悍然不可與議。

    而有志于學者,亦複以聲臭雜之,宜知幾者難得也!何時合并,細究歸宿?秋盡,約升九華以入甯徽,能命駕一至尤望! 複餘子莊諸友 嬰兒之學行也,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