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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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辛螫澀苦之劑堿砭熨灼之毒莫不忍而受之為其苦短而樂長也今秦醫之為方也不師古人而以臆謂岐伯俞跗為不足法謂素問難經為不足究也故其所用無非搜洩酷毒之物鈎吻戟喉之草葷心暈腦入口如鋒胷腸刮割彌日達夕肝膽決裂故病去而身從之不如死之速也吾聞之擇禍莫若輕人之情也今令君不求諸草茅之言而圖利其所愛其若天道何吾得死于楚或幸也 郁離子曰膏粱可以易豆羹狐貉可以奪缊絮民情之常也是故膏粱不足豆羹可也狐貉不足缊絮可也野鳥系于籠中而馴者以食也籠中之不如占薮入其籠者知之有童子側木檠而設食以誘鼠多獲鼠一夕逸其一遂不複獲鼠今使持槲葉之衣麥麧之餅而招于市曰舍爾室捐而服而來與我共此則雖其子亦走而避矣是故不情之事大人不為之 楚王好祥有獻白烏白鸜鹆木連理者羣臣皆賀荀卿不來王召而謂之曰寡人不佞幸賴先君之遺德群臣輯睦四鄙無事鬼神鑒格而降之祥大夫獨不喜焉願聞其故荀卿對曰臣少甞受教于師矣王之所謂祥者非臣之所謂祥也臣聞王者之祥有三聖人為上豐年次之鳳皇麒麟為下而可以為祥可以為妖者不與焉故凡物之殊形詭色而無益于民用者皆可以謂之祥可以謂之妖者也是故先王之思治其國也見一物之非常必省其政以為祥與則必自省曰吾何德以來之若果有之則益勉其未至無則反躬自勵畏其僣也畏其易福而為禍也以為妖與則必自省曰吾何戾以緻之若果有之不待旦而改之無則夙夜祗惕檢視聽之所不及畏其蔽也畏其有隐慝而人若之知也夫如是故祥不空來而妖虛其應今三闾大夫放死于湘鄢郢夷陵皆舉幹秦耕夫牧子莫不荷戈以拒秦老弱饋饷水旱相仍饑馑無蓄雖有鳳皇麒麟日集于郊無補楚國之罅漏而況于易色之鳥亂常之木乎王如不省楚或危矣王不寤荀卿乃退處蘭陵楚遂不振以亡 齊伐燕用田子之謀通往來禁侵掠釋其俘而吊其民燕人皆争歸之矣燕王患之蘇厲曰齊王非能行仁義者必有人教之也臣佑齊王急近功而多猜不能安受教其将士又皆貪不能長受禁請以計中之乃陰使人道齊帥要降者于途掠其婦人而奪其财于是降者皆畏弗敢進乃使間招亡民亡民首竄齊将士久欲掠而憚禁則因民之首竄而言于主曰燕人叛齊王見降者之弗來也果大信之下令盡收拘降民之家田子谏不聽将士因而縱掠燕人遂不複思降齊 郁離子曰善疑人者人亦疑之善防人者人亦防之善疑人者必不足于信善防人者必不足于智知人之疑巳而弗舍者必其有所存也知人之防巳而不避者必其有所倚也夫天下之人焉得盡疑而盡防之哉智不足以知賢否信不足以弭欺詐然後睢睢焉惟恐人以我之所以處人者處我也于是不任人而專任已于是謀者隐識者避哲者愚巧者拙廉者匿而圓曲頑鄙之士來矣圓曲頑鄙之士盈于前而疑與防愈急至于術窮而身憤愈悔其防與疑之不足不亦痛哉 郁離子曰嗚呼吾今而後知以□為直者之為天下後世害不少也夫天之生人不恒得堯舜禹湯文王以為之君然後及其次焉豈得巳哉如漢之高祖唐之太宗所謂間世之英不易得也皆傳數百年天下之生賴之以安民物蕃昌蠻夷向風文物典章可觀其功不細乃必搜其失而斥之以自誇大使後世之人舉以為詞曰若是者亦足以受天命一九有則不師其長而效其短是豈非以讦為直者之流害哉或曰史直筆也有其事則直書之天下之公也夫奚讦郁離子曰是儒生之常言而非孔子之訓也孔子作春秋為賢者諱故齊桓晉文皆錄其功非私之也以其功足以使人慕錄其功而不揚其罪慮人之疑之立教之道也故詩書皆孔子所删其于啇周之盛王存其頌羙而巳矣 ○天地之盜 郁離子曰人天地之盜也天地善生盜之者無禁惟聖人為能知盜執其權用其力攘其功而歸諸巳非徒發其藏取其物而巳也庶人不知焉不能執其權用其力而遏其機逆其氣暴夭其生息使天地無所施其功則其出也匮而盜斯窮矣故上古之善盜者莫伏羲神農氏若也惇其典庸其禮操天地之心以作之君則既奪其權而執之矣于是教民以盜其力以為吾用春而種秋而收逐其時而利其生高而宮車而地水而舟風而帆曲取之無遺焉而天地之生愈滋庶民之用愈足故曰惟聖人為能知盜執其權用其力非徒取其物發其藏而巳也惟天地之善生而後能容焉非聖人之善盜而各以其所欲取之則物盡而藏竭天地亦無如之何矣是故天地之盜息而人之盜起不極不止也然則可以制之曰遏其人盜而通其為天地之盜斯可矣 公儀子謂魯穆公曰君知圃人之為圃乎沃其壤平其畦通其風日疏其水潦而施藝植焉窊隆幹濕各随其物産之宜時而樹之無有違也蔬成而後撷之相其豐瘠取其多而培其寡不傷其根撷巳而溉蔬忘其撷于是庖日充而圃不匮今君之有司取諸民不度知取而不知培之其生幾何而入于官者倍焉君之圃匮也巳臣竊為君憂之 楚使芊叔為尹課上最楚王大悅譝諸朝孫叔敖仰天大咲三噎而三頓楚王不怿曰令尹有不足于寡人與盍教之而廷恥寡人竊為令尹不取也孫叔敖對曰臣之裡人有洿池以為利者吳行人過楚見其魚鼈之牣也謂之曰我善漁臣之裡人喜為之具罔罟舟檝資其行則趨而之其池曰我于是乎漁臣之裡人蹙然曰吾惟子能取江湖之魚以益我也若是則吾固有之矣而焉川于為哉今楚國之民莫非王民矣芊叔之尹申也不聞有令政以來鄰國之民而多取諸王之固有以最其課是剜王之股以啖王也則王之左右皆能之矣不惟是夫也今王朝群臣而譝之群臣不侫由是而度王心則相率而慕效之以為敵國驅是社稷之憂也楚王曰善哉乃黜芊叔下令國中曰下邑之大夫有效芊叔剝吾民以最課者服上刑楚人大悅三年而伯諸侯 艾大夫曰民不可使佚也民佚則不可使也故曰有事以勤之則易治矣郁離子曰是術也非先王之道也先王之使民也義而公時而度同其欲不隐其情故民之從之也如手足之從心而奚恃于術乎今子之民知畏而不知慕知免而不知競而子之所用者無非掊克之吏所行者無非朝四暮三之術也子以為人不知之而不知人皆知之也故子以是施諸民民亦以是應諸子上下之情交隐矣子徒見其貌之合而不知其中之離也見其外而不察其心者也故自喜以是為得計而不思惡勞欲逸人志所同是故先王之養民也聚其所欲而勿施其所惡今子反之庸非罔乎上罔下則不親下罔上則不孫不孫不親亂之蘊也詩雲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子為石直乃不循先王之舊章而以罔教仆實不敢與聞大夫雖慚弗能改也 郁離子謂艾大夫曰子以為以力毒人而人不言怨者其畏威也乎懷德也乎大夫曰亦畏威而巳矣郁離子曰吾始以為夫子莫之知也而今而後知夫子非莫之知也夫人以鈎距擿民隐羅其财以供公非得巳也夫子之心人知之也而夫子之所任則非能以夫子之心為心者也是以民免而弗子懷也詩雲小東大東杼軸其空又曰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今茲備矣而民不言是怨不在口而在腹也詩雲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若藥之在駁未有火以發之也夫子而今知之矣能無虞乎 韓非子為政于韓且十年韓貴人死于法者無完家于是韓多曠官王謂公叔曰寡人欲用人而韓之群臣舉無足官者若之何哉公叔對曰王如夫種樹乎臣家國東鄭世業種樹樹之材者松柟栝栢可以為棟梁種之必三五十年而後成其下者為柽樸柳樕種之則生不過為薪故以日計之則棟梁之利緩而薪之利速以歲計之則薪之利一而棟梁之利百臣俱種之世享其利是以富甲于韓國臣鄰之窭叟急慕而思効之植松栝不能三年不待其成而辄伐之以為常僅足以朝夕食無餘也今君之用人也不待其老成至于不克負荷而辄以法戕之棟梁之材竭矣一朝而屋壞臣恐東薪不足以支之也 郁離子曰虎之力于人不啻倍也虎利其爪牙而人無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