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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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嘴角上已微起一陣抽搐,四隻妙目中也自淚光隐現,各自搖搖頭,仍是不說一句話。

     這情形,看得路雁與仲孫雙成更是大惑不解,詫異萬分。

     尤其是路雁,她心中除了詫異不解以外更多着一層着急。

     一急之下,虎地站起嬌軀,美目圓睜,黛眉倒挑,指着二婢橋喝道:“你們兩個是怎麼啦?說話呀!難道要我給你們跪下不成!” 仲孫雙成先以為路雁會一怒出手,責打二婢,心中一緊,也忙不疊地一躍下床,準備上前勸解。

     一聽此言,心中雖不似先前緊張,但仍是放心不下,隻得站在那裡,靜觀二婢反應。

     半晌,二婢又互相對望了一眼,春蘭方自妙目中淚光潛然,緩緩說道:“婢子等追随姑娘身側多年,姑娘不以婢子等卑賤,一向待婢子等情逾姐妹,從未加呵責,此恩此德,婢子等雖粉身碎骨不足以報,姑娘就是現在命婢子等蹈湯赴火,婢子等也萬死不辭,絕無怨言,怎會對姑娘責罵表示委屈不服?” 仲孫雙成一旁聽得不禁心折,驚然動容,暗暗道聲:慚愧! 路雁一個嬌軀也自激動的微起一陣輕顫,瞬間卻又強自鎮定,面色稍霁地問道:“那你二人今夜為何以這種神态對我?” 春蘭嘴角上倏又掠過一陣輕微抽搐,突然銀牙一咬,一字一句的恨聲道:“本來姑娘每次回來均是高高興興的與婢子等有說有笑,姑娘歡愉,婢子等也自高興,不想姑娘這次救大姑娘回來後,一直顯得落落寡歡,憂心忡忡,愁聚眉峰,婢子等暗中也曾大膽妄測;不想僥幸言中,姑娘是為情苦,心病罔藥,眼見姑娘如此,婢子等哪得不悲痛欲絕?适才曾在簾外竊聽姑娘與大姑娘談話良久,傷心之餘,不禁悲從中來,緻被姑娘覺察,姑娘若要問為何這般神色,那就是心中暗為姑娘不平,以姑娘這種絕代姿色,文才武功,絕無僅有,柳寒能蒙姑娘青睐已是萬分殊榮,不知感恩。

    猶敢狂妄自大,婢子等适才已商決,那柳寒今後若是好好對待姑娘便罷!如若不然,婢子等雖不敏,也要濺血五步,誓誅此負心郎。

    ” “住口!” 路雁一聽春蘭最後竟言出無狀,怒喝一聲截住她話聲。

     盛怒之下,玉手一揚,一掌劈下。

     春蘭神色木然,瞑目待斃。

     仲孫雙成睹狀大駭,救援不及,不由失聲呼道:“妹妹!” “姑娘!”秋菊吓得心膽欲裂,悲聲狂呼。

     兩聲呼叫入耳,路雁陡感心中一軟,一隻右掌倏地無力垂下。

     神情黯然已極地長歎一聲,滿腔哀怨化為串串珠淚已奪眶而出,玉手微揮,斷斷續續地悲聲道:“你二人去……收……拾……收拾,天亮……以……後,馬上……離開此地,由即時起,你我三……人主仆關系……已……斷……” 話說至此,已是泣不成聲,顯見她心中悲痛至極,才忍痛将多年來親逾姐妹的主仆感情,毅然斬斷。

     此言一出,仲孫雙成心中暗感一震,她沒想到路雁性情一烈如此,方要上前勸解。

     春蘭、秋菊二婢已是面色大變,嬌軀猛顫,“砰”“砰”兩聲一齊跪倒,四隻粉臂猛抱着路雁嬌軀,齊聲号啕大哭。

     路雁外剛内柔,猶自強忍心中悲痛,不理不睬。

     但是她外表的神色已掩不住内心的痛苦,嬌軀上已泛起陣陣輕顫。

     仲孫雙成看得心中不忍,強忍珠淚上前勸解道:“妹妹,她二人忠心為主,也是一番好意,雖然言詞私嫌偏激過火,但仍不失忠義可嘉,妹妹不可過于嚴責,看在姐姐薄面上,饒了她二人這一遭兒吧!” 路雁豈不知二婢也是為了自己?但在盛怒之下不假思索,毅然說出絕情之話,她話一出口便已感到懊悔,再加上二婢同聲哀求,那種楚楚可憐的神态,更加利劍般刺在她芳心深處,多年來親逾姐妹的感情,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服侍,一件件在她腦中掠過,心中早已不忍。

     隻是她性情剛烈,絕情之話已脫口說出,自不便再予以收回,是以她強忍心中悲痛毅然不理不睬,二婢雖同聲懇求她也充耳不聞。

     如今一聽仲孫雙成說話,正好給了她一個台階。

     她略一思忖,遂色厲内荏地乘勢道:“看在大姑娘為你等緩頰份上,姑且饒你二人一次,下次再犯絕嚴懲不貸,站起來吧!” 二婢聞言心中一寬,哭聲頓止,但仍啜泣着叩頭謝過,方各自緩緩站起嬌軀。

     路雁愛憐地深注二婢一眼,又道:“你二人對我忠心耿耿,為我好,我也知道,但是要知道這是我一廂情願之事,怪不得人家,無論後果如何,我決定一身受之,絕不願拖累任何人。

    再說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私事,更用不着你們替我出頭,你們的好意,我已心領,你們如果再要堅持己見,萬一鬧出亂子,叫我有何顔面再在武林立足?屆時說不定我隻好橫劍自刎啦!” 二婢追随主人多年,深知主人脾氣,說得出,便做得到,齊感心中一震,哭泣倏止齊道:“姑娘且請息怒,婢子等罪該萬死,下次再也不敢啦!” 路雁神色頓霁,嬌靥上浮起一絲微笑,愛憐地伸出一雙柔荑分握二婢一隻玉手柔聲說道:“好啦!過去的事不提也罷,我要與大姑娘竟夕長談,你們不必在此侍候,回房安歇去罷!” 二婢這才分向路雁與仲孫雙成微一裣衽告罪而退。

     接着而來的是一片谧靜的沉默。

     因為路雁已使仲孫雙成感覺到她是具有堅強和柔弱兩種性格的女人,溫柔時有如一池春水,堅強時印是那樣剛毅不屈,歡愉時是那麼明朗,黯然時卻又是那麼深沉。

     這種女人最可愛,但也最可怕。

    因為她對愛情表現的方式異于常人,她雖因環境所限而極力壓制着内心的如火熱情,但是在她熱情洋溢時,這種感情防線卻極易崩潰而至一發不可收拾。

    反之,在她理智冷靜時卻又堅強得可怕,甚至于挺而走險,步向極端。

     女人是敏感的,觸覺是多方面的,也就因此,女人最了解女人。

     仲孫雙成此刻的心情紛亂已極。

    因為她正為她甫剛相識的雁妹妹的情海前途擔憂,她覺得她應該負起姐姐的責任,處處誘導雁妹妹走上正途,極力促成雁妹妹的心願。

     她心中一直在思忖着這件事,以緻妙目凝注,呆呆出神而忘自己說話。

     路雁的心中此刻卻比仲孫雙成更亂,她一方面為自己前途擔憂,另一方面卻又為自己深愛着的柳寒擔憂,她希望此刻柳寒已追上那位姑娘,彼此間誤會也已澄清,能如是,自己與他所訂明年七七金頂之會,将是個好的開端;否則不但自己心願難償,而且勢必拖累柳寒情海生波,情天長恨但是事已至此,不管将來發展如何,她決定挺起胸膛來迎接這難以預蔔的未來。

     她心中無休止的思忖着,她不但忘卻了坐在對面仲孫雙成的存在,甚至更忘卻了身外的一切事物…… 蓦地,一聲夜枭悲嗚,劃過夜空,曆久不散。

     在萬籁俱寂的夜色中這聲枭嗚顯得特别嘹亮、刺耳、難聽! 仲孫雙成與路雁猛感一震,同時醒覺,二人對望,下意識地一笑。

     路雁滿懷歉意地道:“都是這個鬼丫頭,掃了姐姐的清興!” 仲孫雙成失笑道:“怎可說是掃了姐姐清興,若不是雁妹将愚姐救返也不會惹出偌大亂子,倒是愚姐打擾了妹妹的清靜生活!” 路雁此話入耳,心中一動,倏想起仲孫雙成曾說過她也有一段與自己頗為相近的遭遇,不由脫口問道:“姐姐不在華山侍奉仲孫伯父而獨自一人下山,敢是與姐姐适才所提與小妹同樣遭遇有關嗎?” 仲孫雙成不防她會有此一問,倏感面上一熱,一顆芳心也突然下沉。

     但是人家話已出口,且對自己是掬心相告,自己也不好加以隐瞞。

     遂黯然地幽幽輕歎一聲,然後把自己如何結識柳含煙,如何與柳含煙月下定情,風流郎君藍九卿如何依持師門迫婚,柳含煙如何隻身獨退一代魔頭六神通,如何留書不辭而别,一直叙至自己追蹤下山萬裡尋郎而旅途再遇藍九卿,就中單單将柳含煙尋玄玄真經,及找地幽幫一幹諸事隐下,其餘則是一字不漏地悉數說出,嬌靥上神情随話而瞬間數變。

    忽地赧然,忽地興奮,隻聽得路雁心往神移,一顆芳心也随着仲孫雙成嬌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