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認識格蘭傑福德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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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橋頭欄杆上,已經準備好,要縱身一躍.她披肩秀發,仰望明月,淚流滿面.她雙臂抱在胸前,另有雙臂朝前伸開,又另有雙臂伸向明月原意是想要看一看,哪兩個雙臂畫得更好些,定好以後,于是把其餘的給塗掉.不幸的是,正如我所說的,在她打定主意以前,突然逝世.家人如今把這幅畫挂在她卧室的床頭上.每逢到她的生日,他們在上面放了花.平時是用一塊小小的幔帳給遮了起來.畫上的年輕姑娘,臉又巧又甜,隻是胳膊似乎太多了,我仿佛覺得有點兒象蜘蛛似的.
這位年輕姑娘生前有一本剪貼簿,把《長老會觀察報》上的訃告,傷亡事故和有些人默默地忍受熬煎的事迹保留下來,還訴說自己的情懷,寫下了詩篇.這首詩寫得清新隽永.有一首詩是為一個名叫斯蒂芬.道林的男孩不幸落井而死寫的:
悼斯蒂芬.道林.博茨君難道妙齡的斯蒂芬病了?
難道妙齡的斯蒂芬死了?
難怪悲傷的人啊,正愈加哀痛?
難怪吊唁的人啊,在哭泣失聲?
不,年少的斯蒂芬.道林.博茨君,
他并沒有遭到這樣的命運
周圍的人雖然哀傷得愈來愈深,
他可沒有因為病痛而喪身.
并非他的身子被百日咳所折磨
并非他被可怕的麻疹害得斑斑點點布滿周身,
并非是因為這樣病痛啊,
這才奪走了斯蒂芬.道林.博茨君的令名.
這并非單相思啊,
折磨了這長着鬓發的年輕人,
并非腸胃的什麼病痛啊,
害得斯蒂芬.道林.博茨險些一命歸陰.
哦,都不是的,你便流着熱淚傾訴.
當你聽到我把他的命運訴說,
他的靈魂已從這冰冷的世界逝去,
隻因他可憐掉入了井中.
雖撈起了,還擠出了肚子裡的水,
可是恸哭吧,都隻為遲了一步,
他的靈魂已經飛逝遠方,
在那至善至純的聖境.
如果說哀美琳.格倫基福特能在不滿十四歲時便能寫出這樣的詩來,那麼,以後,她若是不死,會寫出怎麼樣的好詩,那便是可想而知的了.勃克說,她能出口成詩,不用費力.她不需停下來深慮的.他說,她無意間一出手就是一行.這時,倘若她找不到能為下一句押韻的,她便把那一句抹掉,重新開始.她題目不限,不論你出了什麼題目,要她寫,她就能寫.隻要是寫悲痛的便行.如果世上有一個男的悄然離去,或是一個女人死了,或是一個孩子死了,屍骨未寒,她便已把"挽詩"送來了.她把這些詩稱做挽詩.鄰居們都說,最先到場的是醫生,随後是哀美琳,再後面是殡儀館裡的人殡儀館裡的人從沒有能趕在哀美琳前面的,除了一回,押死者惠斯勒這個名字的韻,多耽擱了些功夫,這才來遲了.從這以後,她大不如前了.她從來沒有怨天尤人,隻是從此消瘦了下去,沒有能活下來.可憐的人,可已經下了很多次的決心,到她那生前的小房子去,找出她那本叫人傷悲的剪貼簿來閱讀啊.那是在她的那些畫使我感到心情郁悶,甚至對她有些情緒的時候.我喜歡他們全家人,死去的,活着的,決不讓在我們之間有什麼隔閡.不幸的哀美琳活着的時候曾為所有的死者寫下壯麗詩篇,如今她走了,但是沒有什麼人為了她寫詩.這也許是件憾事吧.因此,我曾千方百計,要為她寫一首挽詩,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詩總是寫不出來.哀美琳的這間房間,家裡人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保持着她生前喜愛的那個樣子.從沒有人在這間房間裡睡過.老太太親自照料着這間房間,雖然她身邊的每一處都是女奴.她常常在這裡做針線,閱讀她的那本《聖經》.
至于說到那間大廳,一扇扇窗戶上都挂着漂亮的窗簾.是白色的,上面畫着畫,象城堡,藤蘿在城牆上往下垂象走下河邊飲水的牛群等等.大廳裡還有一架小小的舊鋼琴.我猜想,鋼琴的裡面,一定有不少的白鐵鍋吧.年輕的姑娘們唱着一首"金鍊寸寸斷",彈着一曲"布拉格戰役",那是再悅耳也沒有了.各間房間裡的牆壁都是刷過的,大部分地闆上鋪了地毯.這座房子在牆外一律粉刷得雪白.
這是一座二合一的大屋子,當中有一塊寬敞的空地,上邊也有屋頂,下邊也有地闆,有時候在中午時分在那裡擺開一張桌子,确實是個陰涼.舒坦的去處,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何況飯食既美味,又盡你吃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