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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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以往的他不會顧念面前的人是誰,隻要能提供他新鮮的血,即使是親生母親他也照飲不誤,好來趨緩體内的寒意。

     但是自從羅竹衣進入他的生命以後,他的生活态度開始起了變化,雖然殘性依舊,卻多了一份人性,不想因己身的兇殘而令她懼怕。

     她不能怕他,他不準她怕他,不管他天性有多麼兇猛狠厲,他絕不允許在她面前展露,她是唯一不怕他的人,他不能失去她…… 冷眸沉如深淵,冰寒之氣入身,他才猛然驚覺她對他有多重要,勝過于生命。

     竹兒,他的愛。

     「堡主,你飲公主的血吧!你的臉色太過蒼白,需要鮮血溫熱。

    」再拖下去恐怕對他不利。

     「滾!都給我滾,别讓我看見你們,滾--」拓拔剛聲嘶力竭的狂喊,不讓任何一個人近身。

     「堡主,張錯不會任你飽受折磨,就算要與天下為敵,屬下也要保你周全。

    」守護他是他的責任。

     拓拔剛不懂他眼中的堅定,為了一個随時可能殺他的主人送命值得嗎?生性冷殘的他從不曾善待過手下,為何他們甘願為他舍棄一切? 竄流的寒氣逼得他無法思考,左手揪着胸吐出一陣陣寒煙,額頭冒出的冷汗瞬間凝成冰,滴落在微濕的腳旁。

     這是他殺人如麻的代價嗎?上天代之懲罰他的不仁,要他也感受身置寒冰地獄的痛苦,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地活着受罪。

     死亡的感覺是這樣吧?等待的永恒卻隻是一剎那。

     「得罪了,公主。

    」 銀刀一揮,血的氣味彌漫一室,掙紮讓自己獲得解脫的拓拔剛忽地僵直,黑眸轉淡地慢慢褪去顔色,一抹淡紅漸漸攏聚,深如血楓。

     他瞪着那冒出鮮血的細腕,不由自主的移動腳步,神智受寒氣侵擾顯得渙散,厲光兇猛地朝血泉走去。

     一口就好,隻要一口,溫熱的液體滑入喉間便能舒緩全身的僵硬。

     那是一種近乎呆的行為,縱使他百般克制不去一舔腥甜的溫血,張錯和杜遙夜依然想盡辦法要他喝下血,不容他殘忍地對待自己。

     他們對他都有着期望,不希望他敗在寒毒下,他是西夏人民的最後依靠,皇家血脈。

     「拓拔剛,叫你的爪牙别再跟着我,我要走就走誰也别想攔我,你叫他們離我遠一點,不要像秃鷹似的盯着我像盯一塊上等紅肉……」 清亮的嗓音由廳外傳來,夾雜着忿忿不平以及一絲埋怨,像是任性的孩子抱怨沒吃到糖,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地使着性子。

     一抹清冷灌入腦海裡,蓦然一怔的拓拔剛像是忽然清醒般,表情暗沉地不知發生什麼事,片刻的失神恍如在夢中,神智飄浮。

     但是橫在面前的血腕拉回他的記憶,神情複雜地瞪着留在上頭的牙印與吮痕,發紅的雙瞳頓時明白他又做了什麼。

     真的赢不了它嗎?他又屈服了。

     「……拓拔剛,我不是女奴休想軟禁我,你要是一天不放我走,我就一天偷十個人的衣服,直到你們無衣可蔽體為止……」 竹兒?! 眼角瞟見一抹翠綠色身影正一腳跨進大廳,他想都沒想地揚手一揮,藉由掌氣将她掃出廳外,不讓她瞧見自己此刻的鬼樣。

     不能再讓她看到,絕對不行。

     「滾!妳給我滾--」 如雷的吼聲震動屋梁,一片霧狀的木屑和灰石随着流動的寒氣而輕落。

     滿嘴鮮血的拓拔剛不想讓她看見他此時的狼狽。

    以前的他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如今他動了情。

    他害怕她怕他,也怕她掉頭離去,視他如魔再也不敢靠近他半步,畏縮如鼠。

     他可以任全天下的人都怕他,畏懼他魔性的颠狂,唯獨她不行。

     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漬,卻抹不去留在心底的陰影,入目的白發不斷提醒他自己有多麼駭人,如同鬼魅在人間流竄,以血維生。

     這是他的悲哀,也是宿命。

     「别……别讓她瞧見我現在的模樣……」他承受不起她懼怕的眼神,一丁點也不行。

     「堡主?!」愕然的張錯驚吓萬分,不相信他會露出近乎痛苦的神色。

     「讓她離開,不要吓到她……」讓她害怕比刀割他的心還要難受。

     「不要吓到她……」張錯默念着這句話,細細咀嚼。

     突地,他的雙目為之瞠大,難以置信的看着為寒毒所苦的主子,那深切的情意讓他驚得幾乎無法開口。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堡主居然也會愛人?! 「該死的拓拔剛,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我很怕痛,你還用氣功推我,你想害我摔得四分五裂變成鬼是不是……」 氣惱的谖罵聲又再度響起,不屈不撓的小小身影由地面爬起,打算入内與之一較長短。

     「滾!我不想看到妳。

    」 她再一次又被一股氣彈出,厚重的門闆也随即重重的扣上,當她的面發出砰的聲響。

     拓拔剛的眼中有着深沉的痛楚,神情輕狂的捉住杜遙夜俯身一咬,将滿身不得宣洩的怨恨和怒氣發洩在她身上,狂肆吸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