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移魂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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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的外圍有如死城,白雲齋四騎奔來,才有了生氣。

     王府的大門大開,由外面内望,一個人也沒有,亦死寂一般。

     白雲齋毫不猶疑,喝叱一聲,飛騎奪門疾沖了進去,卻就在坐騎沖進大門那刹那,身形便離開馬鞍,在馬後落下,五尺長劍一擡,随時準備劈下。

     那匹馬直奔至大堂前石階下,“希聿聿”一聲長嘶,停了下來。

     白雲齋這才仗劍奔了進去,紅葉朱絹碧翁三人亦已下馬,成品字緊跟在白雲齋身後。

     白雲齋快步如飛,直入大堂,一路上看不見半個人影,也沒有遇上任何機關埋伏,甚至聽不到絲毫異響,整個景王府一片死寂,所有人仿佛都已經走光了。

     紅葉加快兩步,走到白雲齋身旁,道:“爹,我們分開搜索。

    ” 白雲齋颔首:“各人小心,一有發現,先發訊号,會合大家再采取行動。

    ” 紅葉三人各自一颔首,身形展開,疾向不同的三個方向掠了出去。

     白雲齋随即取過劍鞘,撞在地面上,那之下若是沒有地下密室,不難從撞擊聲聽出來。

     他的動作非常快,不過片刻已然将整塊地面敲遍,并無發現,也沒有多作逗留,立即離開大堂。

     朱絹碧翁亦不是采取這個方法,碧翁用的是在大堂内拾來的一條鐵棒,他用的兵器是十根尖針,在這方面當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朱絹當然也不能用那些布條,取過腰插的一柄短劍往地上敲擊起來。

     他們的動作也非常迅速,并沒有忘記隻有半個時辰可用。

     紅葉卻去了阿幻中伏喪命的那個内堂,那裡的地下設有陷阱已經不是秘密,從白雲齋的口中,她還知道陷阱下還設有弩箭手。

     那些弩箭手是由陷阱上垂下去還是陷阱下另有地道相通?紅葉要知道的就是這一點。

     若是另有地道相通,則地道另一端通往何處便值得深思追尋。

    紅葉實在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内堂亦是寂靜得有如鬼域,紅葉四周繞了一個圈便在一角伏下來,那個内藏逾丈劍條的鐵球從袖中滾出,落在掌中。

    她也是就将鐵球敲在地面上。

     地下是空是實一敲便能夠分出來,紅葉很快便确定了那個陷阱的位置,眼看她便找到了翻闆縫隙所在,可是怎樣才能夠将闆弄開? 她正在沉思,堂外人影一閃,白雲齋掠了進來,也顯然想到了由這個陷阱追查下去。

     看見紅葉蹲伏在那裡,白雲齋不由贊歎一聲:“好孩子——” 紅葉道:“女兒在找這機括所在。

    ” 白雲齋搖頭:“不用——”接揮手。

     紅葉身形一動,貓也似掠上了一條橫梁,蹲伏在橫梁上,蓄勢待發。

     白雲齋猛吸一口真氣,揮劍過頂,暴喝聲中,一劍力斬而下。

     這一劍的威力,真可以開碑裂石,劍落處,陷阱上那塊地面立被斬開了一條深長的裂縫,白雲齋拔劍之際再一挑,老大一幅地面竟然給他硬硬挑起來,那個陷阱終于出現。

     繩網仍然緊結在陷阱正中,阿幻的屍體也仍然在繩網中。

     “娘——”紅葉脫口一聲。

     白雲齋即時斷喝一聲:“住口!”他與阿幻原是夫婦關系,難怪目睹阿幻葬身繩網,那麼激動。

     紅葉給喝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是那麼堅毅。

     白雲齋劍再揮,繩網盡斷,阿幻的屍體随着繩網落下,他是要借阿幻的屍體一試陷阱的虛實。

     忍者無情,人死不能複生,隻要屍體還有利用的價值,白雲齋都不會放過。

     紅葉看在眼内,黛眉一跳,并無多大反應。

     屍體落下,“噗”的一響,白雲齋紅葉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屍體直墜陷阱底下沒有另藏異樣。

     白雲齋身形這才掠下,卻是劍先下,劍着地,“叮”一響,證實陷阱底下沒有另藏陷阱,白雲齋身形才着地,左手一晃,亮着了一個千裡火。

    火光照耀下,周圍空蕩一片,紅葉落下的時候,白雲齋卻已發現了牆上一條縫隙,他将火折子交給紅葉,雙手掌劍,随即一劍猛向那條縫隙插進。

     一下怪異的聲響,長劍穿透牆壁三尺,劍入兩尺那會子,白雲齋已知道尺許之後并不是實質。

     他冷笑,道:“在這裡——” 紅葉火折子往牆上一插,身形接往上拔起來,掠出陷阱,内堂,揚手擲出了一支煙花火炮。

     那支煙花火炮在半空才爆開,紅葉便已掠回來。

     白雲齋這時候已經以内力催動長劍,順着縫隙落下,硬硬将暗門後的一條鐵打的橫栅斬斷。

     劍是精鋼百煉,名家打造的好劍,但沒有深厚的内力,亦難以在這種場合發揮這種威力。

     白雲齋長劍再落,随即又碰上了第二道鐵栅,這一道鐵栅,他斬得更加容易,長劍已有足夠的空間起落,一起一落,輕易一劍,将那長鐵栅斬斷。

     白雲齋長劍直落至底,一聲冷笑,将劍抽回,劍鋒一些損傷也沒有,他略看一眼,将劍往地上一插,開聲吐氣,雙撐上下遊竄,猛一翻,擊在那道暗門上。

     “轟”的一下巨響,那道暗門被震得往内陷進了一尺,白雲齋深吸一口真氣,雙掌再次擊出,又是一聲巨響,那道暗門往内倒盡了進去。

    機簧聲再響,數十支弩箭從暗門内疾射出來。

     白雲齋反應敏銳,身形立即拔起,雙手扳住了陷阱的邊緣,紅葉同時閃進了暗門旁邊。

     弩箭從兩人腳下身旁飛過,射進對門牆壁上,沒入逾寸,當真是強勁得很。

     白雲齋身形落下,抄劍在手,上面人影閃動,朱絹碧翁相繼落下來,看見地上阿幻的屍體,亦木無表情。

    暗門之内,是一條甬道,可容四人并肩走過,前不過二丈,又有第二道門戶。

     那是一道石門,上面三行箭眼,那些弩箭絕無疑問就是由這些箭眼射出來。

     白雲齋目光落處,冷笑道:“弩箭是由人射出來的,景王爺若是已經上路,這些人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紅葉耳貼着牆壁,道:“我也已聽到人聲。

    ” 白雲齋一聲:“很好——”仗劍舉步。

     一步才踏出,機括聲又響,弩箭紛紛從箭眼裡射出來,白雲齋橫移半丈,躲到門旁,朱絹碧翁亦左右閃開。

    弩箭射過,碧翁嘟喃道:“這條甬道兵器施展不開,弩箭多而勁,能夠走到門前而不被弩箭射倒,那個人除非是鐵打的。

    ” 白雲齋一聲冷笑,沉默了下去。

     碧翁左看看,右看看,道:“我們之中,好像沒有一個是鐵打的。

    ” 朱絹道:“你難道不懂得動腦筋,隻懂得廢話?” 碧翁道:“我沒有你們那麼聰明,呆在這裡又沒趣,還是來些廢話,好替大家消消悶氣。

    ” 紅葉即時一聲:“爹,暗門——” 白雲齋應聲雙眉一揚,點頭,紅葉随即一閃身,将幾顆白色的彈丸擲在甬道的地上。

     那幾顆彈丸“噗噗噗”的炸開,一股股濃煙迅速在甬道内擴散開來,不過片刻,整條甬道已經被濃煙充滿,無數弩箭從煙中射出。

     白雲齋等弩箭射過了身形才動,劍一沉,已插進方才被他擊墜進甬道内那塊暗門的底下,再一挑,将那道暗門挑起來。

     兩排弩箭從他的頭上射過,還有一排被他挑起的暗門及時擋下。

     白雲齋身形再動,已到了暗門底下,左手一撐,将暗門托起來,接着射來的弩箭都射在暗門上。

     石門後的人顯然已發覺不妙,亂成一片,但弩箭仍然陸續射出來,俱都被暗門擋去。

     白雲齋嘟喃道:“你們難道沒有辦法将煙驅散?” 語聲未已,一陣獵獵衣袂聲大響,濃煙彙成一縷,迅速往陷阱口湧去。

     到煙淡下,隻見碧翁赤着上身,雙手牽着脫下的衣衫風車般轉動,那些濃煙也就被他這樣的不停轉動送去。

     弩箭這時候已停下,白雲齋劍往地上一插,雙手托着那扇暗門猛一推,将那扇暗門撞向前面的石門。

     那扇暗門雖然沒有石門的堅固,卻蘊藏着白雲齋的内力,那一撞的威力實在不可思議。

     一撞之下,“轟”然巨響,兩扇門齊皆四分五裂,門後的三個侍衛首當其沖,立時骨肉迸裂,血流披面,倒飛出去。

     他們的手上都扣着連弩,準備發射,但都沒有機會射出來。

     旁邊還有三個侍衛,亦手控連弩,卻都被這霹靂一聲驚呆。

     白雲齋緊接着欺入,暴喝聲中,長劍連劈,立斬兩個侍衛。

     朱絹從他的身旁掠進,布條一揮,卷住了另一個侍衛的雙手,那個侍衛雖然手控連弩,亦發不了出去。

     在那邊牆角,左右亦藏着兩個侍衛,控弩蓄勢待發,紅葉在朱絹之前一閃而入,左手暗器,右手鋼條劍齊發。

     暗器擊下了左面那個侍衛的連弩,鋼條劍從球内射出,遠飛丈外,刺進了右面那個侍衛的咽喉。

     碧翁也滾進來了,一看沒有動手的對象,嘟喃一聲。

     碧翁道:“這可不是我不想出力,是你們将路擋去了,沒有我滾進來的空隙。

    ” 那個給暗器射落手中連弩的侍衛,也就在這時候身子一探,伸手待要将地上的連弩拾回來,可是才一動,白雲齋的劍便到了。

     劍指着那個侍衛的面門,沒有劈過去,刺過去,那侍衛卻已覺寒氣侵咽,所有的動作不由停頓。

     碧翁笑接道:“你應該知道你怎也快不過這柄劍的。

    ” 那個侍衛雙拳緊握,一聲不發,白雲齋随即喝問:“說,景王在哪兒?” “不知道。

    ”那個侍衛斬釘截鐵的回答。

     白雲齋冷冷道:“說出來,我饒你一命。

    ” 那個侍衛道:“我若是貪生畏死,也根本不會留在這裡。

    ” 裹在布條的另一個侍衛接道:“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白雲齋冷笑:“你們真是不怕死了?”語聲一落,猛一聲暴喝,翻腕一劍劈落。

     這一劍快發閃電,在他劍尖威脅下的那個侍衛驚呼未絕,整個身子已然給齊中開劈開來。

     鮮血暴射,那個侍衛左右激飛逾丈,白雲齋劍一挑,指向裹在布條中那個侍衛:“說不說?” 那個侍衛面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道:“不說!” 語聲雖然顫抖,但可以聽得出非常堅定。

     白雲齋雙眉齊昂,長劍高舉,那個侍衛索性将眼睛閉上,不再望向白雲齋。

     碧翁嬉皮笑臉的走了過來,道:“該到我施展本領的了。

    ” 碧翁帶着笑點頭,雙手一揚,拇食指之間己各自捏了一支奇長的金針,一齊向那個侍衛眼旁紮去。

     那個侍衛正好在這個時候張開眼睛,一瞥之下,面色驟變,下意識便偏頭閃避。

     此念方動,他便感覺雙眼旁邊齊都一痛,那也是他最後的感覺。

     他的眼睛那刹那亦閉上,也隻是刹那,便又張開,眼神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惑,然後就像是變成兩顆沒有生命的冰石,冰冷而堅硬,一些感情也沒有。

     也隻有在白癡面上,才能夠看見一雙這樣的眼睛,他面上的肌肉也随即松馳下來,露出白癡一樣的笑容。

     碧翁随即又取出八支金針,分别插進那個侍衛頭部八處要穴内。

     那個侍衛笑出來,那種笑聲卻有如夜鷹也似,令人毛骨悚然,那種笑容卻仍然也隻有在白癡的面上才能夠看見。

     紅葉看着一皺眉,偏過頭去,朱絹一旁笑笑道:“現在就是将針全拔出來,這個人也不會再恢複正常,永遠是一個白癡的了。

    ” 白雲齋冷冷道:“不要騷擾碧翁。

    ” 說話間,碧翁又将一支金針刺進那個侍衛的眉心内,這一針,刺得非常慢,碧翁拈着那管針,就像是拈着千斤重鉛一樣。

     三寸長的金針沒進二寸,碧翁才将手松開,滿頭汗珠紛落,退出三步。

     這一針刺下,那個侍衛的笑容逐漸消散,由癡而變呆,呆望着碧翁。

     白雲齋這才問:“成了?” 碧翁點點,跌坐地上,整個身子都放松,就像是一堆爛泥。

     白雲齋嘴唇顫動,看他的神态是要催促,但結果還是一聲不發,他大概也明白,這件事要快也是快不來。

     碧翁調息了一會,才緩緩站起來,那倒有點像飄浮起來的,與之同時,向前接近,一直到他的鼻尖幾乎與那個侍衛的鼻尖相觸。

     他的眼睛也緩緩張大,目光越來越亮,盯隐了那個侍衛,倏的笑一笑。

     那個侍衛同時笑一笑,這看似巧合,但再看下去,顯然就不是巧合了。

     碧翁揚眉,那個侍衛亦揚眉,抽鼻,那個侍衛亦抽鼻,擡手,亦擡手。

     白雲齋三人看見,知道碧翁的“移魂大法”果然成功了,那就像是催眠術,卻要比催眠術更加高深,更加難練。

     碧翁這才道:“我們去找景王爺——” 那個侍衛重複碧翁的話:“我們去找景王爺。

    ”語聲陰陽怪氣,完全就不像是他本來的聲音,然後他舉步往左邊走去,動作有些遲鈍,眼睛直勾勾的,隻往前望。

     碧翁緩緩轉身,跟在那個侍衛後面,一面重複着方才那句話,話聲卻低下來。

     那個侍衛亦重複着,二人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白雲齋這時候反而不着急,那個侍衛便應該往密室外走去。

     上路的一夥顯然又準備好一個陷阱,隻是這一次踏進去的不是他們,是南宮絕一夥。

     一想到這裡,白雲齋的面上不由露出惡毒的笑容。

     隻要南宮絕倒下,裕王座下可用的便隻有他們伊賀派的人,哪還用擔心不能身居要職,在中土擴張勢力? 那個侍衛來到對面牆壁之前,往三塊磚頭上先後一按,一道暗門便移開。

     憑白雲齋一夥的經驗,要找出這道暗門打開,也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但當然現在這樣,省事得多。

     暗門後是一條甬道,前行不過幾步,便看見一道石階往上伸展。

     石階的盡頭是一塊活動的石闆,推開走出去,便進入一個大假山之内。

     那個侍衛接将假山的暗門弄開,一片天光随即漏進來,白雲齋一顆心不由就一沉。

     那個侍衛還是要走出外面,難道密室便隻有一條通道,并不是通往另一密室去? 紅葉亦不由脫口道:“爹,有些不妙?” 白雲齋卻問碧翁:“你可有弄錯?” 碧翁真的搖頭:“沒有這種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