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傳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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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果然壓着一張紙條,上面還有字迹,取起一瞧,隻見紙條上寫着潦潦草草的一行宇,那是: “好好睡一覺,午後可去雲步橋北,松林間有一茅棚,不妨進去瞧瞧。

    ”不但字寫得歪歪斜斜,下面也沒人具名。

     這宇條不用說是給自己的,但這是誰留在這裡的呢?他要自己好好睡一覺,午後到雲步橋北首松林間的茅棚裡去,這是做什麼呢? 上官平一時猜不透這人的用意何在?心想:“他既然要自己好好睡一覺,那就睡上一覺再說。

    ” 當下收好字條,脫了長衫,倒頭就睡。

    他一晚未睡,确實感到有些困意,合上眼皮,不覺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差不多已是午牌時光,耳中聽到用齋的雲闆之聲,匆匆洗了把臉,趕去膳堂,他們那一桌上,八碟素齋已經擺上,隻是那位别老人家還沒有來。

     上官平一個人不好開動,隻得坐下來等他。

    過了一會,才見到老人家一手拿着一支竹根早煙管,兩腳虛飄飄的走了進來。

     上官平趕緊站起,拿了兩隻飯碗,裝好兩碗飯,把一碗放在别老人家的坐位前面,才回到自己凳上坐下。

     這位别老人家一邊走路,一面在喃喃自語,腳下又拿不穩,走起路來,上身直往前沖,兩隻腳拖着走路,自然走不快,從膳堂門口,走近桌子,不過三四丈路,他卻顫巍巍的走了好一會工夫。

     上官平起身招呼道:“别老人家請,飯已經給你老裝好了。

    ” 别老人家連看也沒看他一眼,放下旱煙管,自顧自拿起飯碗,走過去裝飯,等他裝了飯回來,在闆凳上坐下,口中喃喃的道:“飯涼了還有什麼好吃的?我自己不會裝麼?” 他喃喃說着,聲音雖低,但上官平就坐在他橫頭,這幾句話,卻聽得清楚,心中暗道: “自己還以為他重聽,原來他耳朵并不聾!” 别老人家可不和你客氣,一坐下來,就舉筷開動,一筷接一筷的吃了起來。

     上官平因自己和他招呼,他理也不理,如果是耳聾,倒也罷了,但他明明聽得見,那是有意不理自己的了,自己何必自讨沒趣?當下也就自顧自的低頭吃飯。

     飯後回轉客房,小沙彌沏了一壺茶送來,上官平倒了一盅,慢慢的喝着,心想:“昨晚那張字條上,要自己午後到雲步橋北首的松林中去,自己該不該去呢?” “自己初到泰山,并沒有熟人,這字條莫非是那黃衣女郎留的?她約自己,難道還想和自己打一場?” “不管他是誰,既然留字約了自己,自己非去看看不可。

    ” 心念一決,放下茶盅,起身就走。

     剛走近山門,隻見法悟迎了上來,合十道:“上官施主要出去麼?” 上官平道:“在下想在附近走走。

    ” 法悟道:“上官施主不可走得太遠。

    ” 上官平點頭道:“多謝師父,在下知道。

    ” 法悟目送他走出山門,趕緊往後進方丈室而來,到得門口,合十道:“啟禀方丈,弟子法悟有事禀報。

    ” 智通大師道:“進來。

    ” 法悟跨進方丈室,立即躬身道:“弟子見過師尊。

    ” 智通大師藹然道:“法悟,你有什麼事?” 法悟合十道:“弟子看到上官施主出廟而去,特來禀報師尊。

    ” 智通大師道:“你可曾問他到那裡去嗎?” 法悟道:“弟子問了,上官施主隻說在附近走走。

    ” 智通大師緩緩點頭,說道:“上官施主年事雖輕,一身修為大是可觀,尤其昨晚傷在黃衣女郎掌下,傷勢極為沉重,但前後不過一個更次,即告複原,此事十分怪異,他既然不肯明說,那就随他去好了。

    ” 法悟應了聲“是”。

     智通大師又道:“以後有關上官施主的行動,咱們不用過問,你去吧!” 法悟又應了聲“是”,才合十退出。

     口口口口口口 雲步橋北面有一片松林,多是數百年之物,老幹拿雲,遍山蒼碧。

     松林間,突出一堵高大的石壁叫做萬丈碑,和萬丈碑對峙的也是天然生成的一塊大石。

     據古老的傳說,這塊大石在山頂上受了日月精華,本該飛到天上去的,因為它生性耿直,觸怒了山神,被山神打下凡塵,這是明朝萬曆年間的事,曆來的遊人都很同情它,有人給它焚香,也有人向它膜拜,于是就有人在它邊上,挂上“有求必應”的小匾,于是就有人在它邊上上一個茅棚,向善男信女收取香油金。

     上官平找到雲步橋北首的松林,看到大石,自然也就找到了茅棚。

    茅棚自然是用茅草蓋的,前面有一扇闆扉,闆門掩着,隻聞松濤,不聞人聲,每一個人到了這裡,都會有空山寂寂之感。

     上官平走到門口,便自停步,問道:“裡面有人麼?” 茅棚中沒人應聲。

     上官平走上一步,舉手叩了兩下闆扉,又道:“裡面有人麼?” 茅棚中還是沒人答應。

     上官平想到昨晚那張字條上曾說:“松林間有一茅棚,不妨進去瞧瞧”。

    “不妨進去瞧瞧”的意思,是說就是沒有人,自己也可以進去瞧瞧的了。

     心中想着,右手輕輕一推,闆扉呀然開啟,裡面黑黝黝的隻是不很寬敞的一間茅屋,除了靠裡首有一堆稻草編的蔫席,可以睡人之外,就别無他物。

     進入屋中,一股穢臭的黴氣,觸鼻而來。

     上官平目光一瞥,這茅屋中一目了然,并無可觀之處,隻不知留字條的那人,何以要自己“不妨進去瞧瞧”,這要自己“瞧”什麼呢? 這原不過是他跨進茅屋一瞬間的事,眼看沒什麼好“瞧”的,正待回身退出! 闆扉忽然砰的一聲自動關上,茅屋中的光線,全是從門外進來的,闆扉這一掩上,屋中登時一片黝黑! 上官平隻覺眼前一黑之際,突聽“嘶”的一聲,一縷勁急指風襲向“魄戶穴”,心頭一驚,急忙一個輕旋,避開指風,轉過身去喝道:“閣下是什麼人,在下和你無怨無仇,何故出手偷襲?” 他身形堪堪過去,連襲擊自己的是誰還沒看清楚,對方一聲不作,又是呼的一掌迎面劈了過來。

     上官平心頭不覺大怒,這回不再退讓,右手直豎,推掌迎擊出去。

     那知對方竟然不肯和他硬接,右掌倏收,左掌閃電朝他右肩“筋脈穴”切來,同時收回去的右掌又緊随着拍向頸後“肺俞穴”,出手奇快無比。

     這茅屋之中,十分黝黑,根本看不清面貌,看到的隻是一團黑影而已,雙方動手,幾乎全憑聽覺。

     上官平後退半步,雙手疾發,拍出兩掌。

    對方卻趁機搶進,雙掌揮舞,接連攻來,掌勢綿密,愈見淩厲! 上官平不敢大意,同樣雙手交替,以攻還攻,一面喝道:“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始終一言不發,雙手愈打愈快,着着緊逼,上官平也隻好專心運掌,見招拆招,守攻兼顧,和對方周旋到底。

     現在兩人都沒有說話,在一間方圓不及一丈的黝黑茅屋之中,進退盤旋,四掌翻騰,搶戰不休,不久工夫,兩人已經交手了五六十招,大半都是對方搶攻,上官平解拆較多。

     那人久戰不下,似是漸感不耐,忽然一掌逼退上官平,身形一弓,疾退五六尺遠;右手擡處,淩空拍出一掌。

     這一掌來勢和方才一輪搶攻的掌勢回然不同。

    方才的掌勢快速輕靈,以掌法變化制敵,這一掌使出來的卻是掌功,以渾雄霸道克敵,一掌出手,風聲如濤,隐挾雷鳴,直似雷霆一聲,勢道奇猛。

     上官平駭然後退,心中暗叫一聲:“風雷掌!” “風雷掌”是本門掌功,他從師十餘年,當然也會施展;但如果兩人同時使出“風雷掌”,風雷交擊,必有一傷,何況上官平沒想到會在泰山遇上同門,自然不肯再使出“風雷掌”來。

     但對方既已使出“風雷掌”來,此刻幾乎已無躲閃的餘地,本門中唯一能和“風雷掌” 相抗衡的,隻有“一拳石”。

     “一拳石”是一記拳風,也是唯一可以擋住“風雷掌”的功夫。

     上官平不加思索,身形後退之際,右手握拳,運起功力,迎着對方掌風搗出,口中也同時大喝一聲道:“住手!” 一團拳風,和“風雷掌”風乍然相接,掌風是被擋住了:但兩股奇猛絕倫的内勁,被阻在兩人中間,無處可以宣洩,隻聽“轟”然一聲,一起朝上迸發,把茅棚屋頂揭去了一片。

     這一刹那,那灰塵斷草紛落如雨,飛揚彌漫一室,幾乎使人睜不開眼睛! 上官平也被震得後退了兩步,耳中依稀聽到有人說道:“孺子可教,記住,今晚二更到這裡來。

    ” 上官平定睛看去,茅屋屋頂已被揭去了一片,陽光從屋頂照射下來,室中那裡還有那人的影子?敢情他是在掌風沖破屋頂的時候已經走了。

     上官平一時不禁怔立當場,對方一身造詣,明明高過自己不知多少,光以适才的一記“風雷掌”來說,他最多隻用了三成力道;但自己這一記“一拳石”,卻已使出了八九成功力。

     莫非他會是本門的前輩?不然他如何會使本門的“風雷掌”?如果他是本門前輩,又何以不肯現身相見? 哦!他臨走時好像約自己今晚二更再來,莫非他此時有某種顧慮,不方便和自己見面,才約自己二更再來。

     心中想着,這就拍拍身上灰塵,伸手拉開柴扉,舉步走出茅屋,不覺緩緩籲了口氣,正待穿林而出。

     隻聽一個嬌脆的聲音說道:“大哥,我們走了很多路,該找個地方歇息啦!真掃興,山下的人說得活靈活現,我們找了半天,卻連老虎的影子都沒見到。

    ” 隻一個清朗聲音笑道:“好了,前面就是萬丈碑,我們到崖下找塊大石坐下來休息就是。

    ” 随着話聲,從松林間轉出兩個人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身穿粉綠衣褲的女郎,粉綠綢帕包着秀發,生得粉臉杏腮,黛眉如畫,杏眼如星,肩頭背着長劍,豐胸纖腰,腳登小蠻靴,英姿婀娜,十分俐落,一望而知是個會武的姑娘。

     她身後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