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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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太瘋,陳七星差點兒被她扯倒:“穿官袍?哪來的什麼官袍?”說罷心中一跳:難道是新郎官的袍子?莫非師祖将師姐許給了我?但随後一想就知道,絕不可能。

    把祝五福換成關山越,那倒是難說,關山越真高興起來,也不一定要他求親,會直接将關瑩瑩許配給他,然後關瑩瑩瘋瘋癫癫拉他去試衣服也不是沒可能。

    祝五福在這裡就算了,天上絕不會掉餡餅。

     陳七星走到外面大廳,桌子上果然擺着一套官袍,還有一頂紗帽。

    廳裡坐着一個官員,祝五福親自相陪。

     祝五福見關瑩瑩拉着陳七星的手跑出來,臉一沉,瞪她一眼。

    關瑩瑩吐了吐舌頭,忙松開陳七星的手。

    那官員也留意到了這個小細節,在關瑩瑩臉上掃了一眼,轉到陳七星臉上,笑道:“這位便是小陳郎中吧?少年俊傑,果然名不虛傳!”随即站起身來,接着道,“陳七星,本官奉左都禦史大人之令,聘請你為按察台按察禦史,請接印信。

    ” 閉門家中坐,官帽天上來。

    如果不是扮成孤絕子與閹黨作對時對官場勢态有所了解,陳七星一定會驚呆過去,即便如此,仍是心中閃念:這種好事,怎麼會落到我頭上? 帝國官制,按察台分為左右兩都,設左右兩個都禦史。

    右都禦史下轄按察司,向各州派遣按察都司,監察地方吏治。

    紀元那個按察都司就是右都禦史派出去的。

     右都禦史派按察都司管地方,那麼左都禦史管什麼呢?左都禦史什麼都管。

    左都禦史任命的,稱為按察禦史。

    按察禦史沒有品級,但可以監察任何級别的官員,包括右都禦史任命的按察都司在内。

    這個似乎比較怪,右都禦史任命的按察都司本就是監視各地官員的,現在左都禦史再任命個按察禦史,監視的範圍居然還包括按察都司,是不是有重複設置之嫌? 其實不難理解,還是一個道理,皇帝不相信任何人,文武分治不放心,所以右都禦史派出按察都司按察各地,可萬一按察都司也弄鬼呢?所以又分成左右兩都,設個左都禦史派一個按察禦史,把按察都司也監視在内。

    一句話,就是互相牽扯,互相監督。

     但右都禦史任命的按察都司隻能監視一地,左都禦史任命的按察禦史卻連按察都司也可監視。

    這豈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

    右都禦史任命的按察都司是有實權的,是有品級的;左都禦史下面的按察禦史,卻是聘請的,選的都是一些名望極高的人,或緻仕的名臣高官,或享譽一地的士紳豪門。

    按察禦史沒有實權,沒有品級,什麼都管,又似乎什麼都管不了,等于就是朝廷官府之外另設的眼睛嘴巴,按察禦史沒有實權管轄百官,卻又替朝廷監視着百官。

    這樣的設置,本身是好的,對官官相護、互相勾結、欺上瞞下有很大的威懾力,但與天魄帝國其他官制一樣,到後來就變成了一些權臣退休緻仕後的榮稱和護身符。

    退休了,沒權了,但還有個按察禦史的頭銜。

    想着人走茶涼,我一退休你就變臉,那可不行,敢翻臉,我還是按察禦史呢,還能上本告你,變成了這種。

    也正因為是這樣,按察禦史的頭銜就成了香饽饽,退休的官員,到了一定品級的,都想要一個,到後來朝廷不得不加以限制,争搶得也非常激烈,沒有一定的權勢的,幾乎想都不要想。

     陳七星這個小陳郎中的名望是夠了,如果按最初設置時的制度,陳七星被聘為按察禦史,夠資格。

    可誰都知道,現在的情勢下,他名望便再高一百倍,也絕不可能被聘為按察禦史的,可偏偏這個官帽子就送來了,所以陳七星才覺得奇怪,怎麼可能?為什麼? “小子年輕識淺,哪堪大任!”陳七星抱了抱拳,“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那官員一笑:“小陳郎中謙遜了!小陳郎中名滿天下,不說澤州的時役,就京中這一次的鎖喉病,活人何止上萬。

    京中百姓,提起小陳郎中四個字,都要誇一個‘好’字,便是阮大将軍,知道了小陳郎中的事迹,也是贊不絕口,親自向皇上啟奏,力争得來,怎麼會弄錯?” 他一提到“阮大将軍”四個字,陳七星立馬就明白,這“餡餅”是從哪裡落下來的了。

     阮進、吉慶公主争權,按察台各控制一半,右都禦史魯赤東是吉慶公主的人,左都禦史吳滿官卻是阮進的人。

    紀元當按察都司,魯赤東一句話的事;而阮進要送一個按察禦史的頭銜給誰,也是隻要打個招呼就行。

     但阮進為什麼要送一個按察禦史的頭銜給陳七星呢?真是他小陳郎中活人無數,名望高影響大?錯了,阮進沖的是陳七星假扮的那個孤絕子,正如吉慶公主不惜本錢替陳七星洗雪冤屈一樣,都是沖他假扮的孤絕子而來。

     陳七星明白了,一旁坐着的祝五福也明白了。

    他先前一直面帶微笑,這時可就沉下臉去,倒不是他對阮進有成見,而是阮進如此對陳七星假扮的孤絕子示好,讓他有些臉上無光。

     陳七星偷瞟到了他臉上的神情,心裡暗笑。

    他本來并無意當這什麼按察禦史,幹嗎啊,給自己找事做?但看到祝五福不開心,他就高興了,于是客套兩句,便接了印信。

    那官員告辭,祝五福也冷着臉回了後宅,不多會兒又出去了。

    不用猜,必是去了吉慶公主府。

     關瑩瑩可沒想這麼多,祝五福一走,關瑩瑩立馬捧了官袍往後宅跑:“快來,快來,試穿一下,看威風不威風。

    ” 到後宅,關瑩瑩幾乎是連扒帶扯,把陳七星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隻剩一身短衣短褲,也不知道避諱。

    即便再興奮,也不至于這樣吧,陳七星很是哭笑不得。

    他真的弄不清楚,在關瑩瑩眼裡,他到底是不是男子。

    他以前把關瑩瑩當妹妹看,有親情無欲望,估計關瑩瑩也是這個心理,還沒把他當哥哥,就當一個小弟弟。

    姐姐在小弟弟面前,自然是百無禁忌。

     被關瑩瑩扯弄着,陳七星穿上官袍,戴上小圓帽。

    關瑩瑩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卻是怎麼也不滿意,眉一皺眼一瞪:“你能不能不這麼木木呆呆的!拿出點氣勢來行不行?” 陳七星苦笑,在關瑩瑩面前,他哪有什麼氣勢?不就是個木偶嗎?扒衣穿衣,都是她在弄,倒怪他木木呆呆了。

     “擡頭,挺胸,手放到背後,下巴擡高,走兩步。

    哎呀,不行!”關瑩瑩指揮半天,總是不滿意,倒是香汗淋淋。

    陳七星也被她折騰出一身汗,到最後實在不行了,道:“師姐,要不你穿上,給我做個樣闆兒?” “穿就穿,你以為我怕啊?”關瑩瑩眼一瞪,“我穿出來,保證比你有官威。

    ” 還好,她沒當着陳七星的面換衣服,否則陳七星真要哭了。

     到裡間,荷葉幫忙,給她換上官袍。

    這麗年,陳七星個子完全長起來了,官袍穿上身就有些小,關瑩瑩是女孩子,個頭不矮,但身軀嬌俏苗條,官袍穿上身就有些大了,不過把腰帶縛緊一點兒,倒也勉強合身。

    關瑩瑩走出屋子,手放在背後,小下巴高高擡着,俏眼斜視,腳下邁着四方步,倒還真有點兒官威。

     唯一礙眼的,是胸前挺拔的兩座山峰。

    腰帶束得緊,手還背着,胸還挺着,兩座玉峰挺得那叫一個高峻挺拔,看上去實在有些不倫不類,但放過這一點,說句實話,還真是不錯。

     “不錯,不錯!”陳七星鼓掌,“師姐不愧是師姐,這官袍穿上去,真有點兒狀元郎的威風。

    ” “是嗎?”關瑩瑩調皮地道,“本官關瑩瑩,官拜按察禦史是也。

    下跪何人?” 陳七星當然湊趣:“小人陳七星。

    ” “陳七星,你可知罪?” “啊?”給關瑩瑩一瞪,連連點頭,“知罪,知罪。

    ” “既然知罪,來呀,給本官拖下去,狠打八百大闆!” “八百?”陳七星驚得目瞪口呆,“師姐啊,官不是這麼當的,八百闆打下去,哪還有個活啊?” “什麼叫官不是這麼當的?”關瑩瑩瞪眼,“别人怎麼當官我不管,本官這個官就是這麼當的!荷葉,還不給本官拖下去打?” “遵命!”荷葉也湊趣,折了枝柳條兒,做勢在陳七星身上抽打。

    陳七星便鬼叫連天,關瑩瑩哈哈大笑。

     玩了一會兒,關瑩瑩眼珠子一轉,道:“師弟,要不我們上街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冤屈?” 她還真來勁了,陳七星忙道:“這怕不行,按察禦史是清貴之官,這個好像……” “為什麼不行?”關瑩瑩對這些官制不太了解,“按察禦史不是說什麼都能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