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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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這是解脫,還是痛苦的邊境呢?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籠罩在曼哈頓一高級住宅内的不是哀戚,而是一陣錯愕和驚慌,再加上不知所措,中年美婦目光呆滞無法接受此惡耗,像是上天開了個玩笑。

     兩行熱淚滑落臉頰,她哽咽地以手捂住嘴些防哭出聲音,她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不,應該說她早該認命了。

     那座島是一個詛咒,詛咒有情人不得善終,誰都别想心存僥幸。

     隻有遠離它。

     二十年來生活的幸福快樂的藍翎幾乎忘了自己的出身,丈夫的疼愛,兒女的争氣,使她在夫家備受寵愛,跻身于上流社會忙碌于慈事業。

     就在她以為此生已無憾時,睛天霹靂的消息遠渡重洋而來,再度勾起她心底無限的創痛。

     即使她擁有愛她的丈夫和家庭成員,但是心中的空洞猶難以彌補。

    初戀的回憶永遠是女人一生最重的牽挂,讓她始終也忘懷不了。

     不敢啟齒的是,她愛第一個男人的心遠勝伴她走過無數風雨的丈夫,而她一直壓抑着,塵封在記憶深處怕再想起。

     打從她的腳離開那片土地時她便後悔了,可是她回不了頭,濺起的白色浪花載滿她的惆怅朝新生活航去,也告别二十六年的歲月。

     不隻一次她期盼能回到出生的地方,回到她所愛戀的港灣。

     但是她害怕記憶的潮流如鬼魅般湧來,壓得她無法喘息。

     被放逐的靈魂是不能得到安息,尤其是為了逃避詛咒而出走的人,更是不受諒解。

    她早知道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那是她懦弱的選擇。

     而今,她隻有滿懷的愧疚與不安,為愛她及她所愛的人,不管是生者或是亡者。

     天涯兩分離,愁白的不隻是一頭銀絲,還有心口設法說出的思念。

    遠方海洋的呼喚帶着鹹鹹淚水,瞬間彌漫已然迷失的心。

     她怎能承認做錯了,這裡有太多愛她的人。

     “嗯!藍女士,很抱歉為你帶來傷心的消息,但我職責所在,不得不當個罪人。

    ” 推着金邊鏡框的金律師顯然有些慌亂,表情微局地坐立難安,不确定她是否承受得了。

     換成是他恐怕也不會好受,隻會覺得荒謬和可笑,像是一種意氣。

     “沒關系;金律師,我想我還沒那麼脆弱。

    ”罪人是她才是。

     她是家族中的叛徒,惟一的出走者。

     幹笑地一點頭,他再度推推眼鏡刻意表現出專業。

    “希望藍女士不要太過激動,我是為藍老先生的遺囑而來。

    ” “遺囑?”藍翎百般困惑地拭去眼角淚水,不相信一向頑固如石的父親會留給她什麼。

     她太了解他了,一如她永不回頭的決心,縱使後悔終生也在所不惜。

     “是的,他提到了你。

    ”而且令人難以開口。

     “我?”是她聽錯了,還是老人家臨老改了性子?“不可能”三個字當下浮現腦海中,但是太難過的藍翎沒注意到金律師眼中的歉意,一心想着父親為何遺囑中會提及她。

     “還有你的女兒。

    ”他看向一旁一張朝氣蓬勃的蘋果臉蛋,心裡暗自為她祝福。

     “她?” “我?” 兩張截然不同的臉上有着相似的詫異。

     天生美人胚子的藍翎有張瓜子臉,眉細眼彎有點古典味,挺直的鼻梁看來十分倔強,即使年屆中年仍像三十出頭的都市婦女,一身貴氣猶如本該如此,高雅得令人敬畏有加。

     而她身邊的女孩,該說是女人吧!二十有七卻擁有一張不老的娃娃臉,生性愛流浪不務正業,偶爾缺錢時才想到要工作。

     有人說藍喜兒是十足的樂天派,圓圓的小臉好象快成熟的紅蘋果,兩頰粉嫩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看似無憂地駕着她打工賺來的帆船四處遊蕩。

     沒人看得出她笑臉下的自我,高中一畢業就不肯升學的她是家中的一頭黑羊,不管旁人的奚落和挖苦,照樣我行我素,在家人的放縱下活得十分惬意。

     藍喜兒的靈魂是呈現不規則狀,無人能規範出她的樣子,如候鳥一般隻愛溫暖的國度。

     所以她不停地在尋找,一下子東一下子西地不肯多做停留,四季恒春的樂土必在前方等待她前往,這是她堅持不變的信念。

     人因美好的夢想而快樂有何不好,至少對魏家人而言,快樂是他們所能給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