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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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根本沒有覺察最後一道門打開之後,腳下便是萬丈虛空——從萬丈高的地方一腳踏空。

     絕望的女子背後,是九天裡熊熊燃燒、迅速坍塌崩潰的神廟。

     龍神一擺尾,迅速朝着神廟飛去,淩空接住了墜落的女子。

     “呵……這一幕,幾乎和百年前的婚典上一模一樣啊。

    ” 蒼天之上,比星辰都高的地方,飛鳥絕迹,空城寂靜如死,忽然卻有一個聲音笑了起來。

    三位女神坐在高高的碑頂,俯視着腳底下的雲荒大陸,神色變幻。

     腳下的大地輝煌璀璨,宛如煙火盛放。

     ——繼七千年前的統一戰争之後,雲荒動蕩再起,即将卷入腥風血雨之中。

     洪流滾滾而來,将所有人夾裹而去。

    曆史大潮呼嘯滅頂,個人的愛憎情仇在此刻都已經顯得渺小,每個人都置身其間,順流而下,去往不知名的彼端。

     不可抗拒,也無法抗拒。

     “眼前這一切,又怎生收場啊。

    ”魅婀低低歎息。

     “連我也看不到将來。

    ”慧珈喃喃,擡頭看着最高空裡的日月,天鏡映照着無數星辰,“星盤已經被人力移動過了,所有宿命都被打亂——如今,連神也無法洞察塵世裡宿命的動向了……何況我。

    “ 魅婀長時間的沉默,看着蛟龍馱了白衣女子離去。

     “我希望,”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他們都可以幸福。

    ” “不可能,”曦妃搖頭,“凡是陽光照耀到的每一寸土地都會有陰影。

    ” “那至少,我希望少城主在轉生後,能得到幸福。

    ”魅婀長長的歎息,擡頭看着底下白雲離合中的滄海桑田。

     說起雲浮的少城主,三位女神低頭不語,眼神複雜。

     “看哪……”慧珈忽然擡起手,指着大地上的某一處,發出了低呼,“少城主在那裡……三魂七魄,已經開始分别凝聚了!” 三女神悚然一驚,凝神看向大地——雲荒的六色土裡,有微弱的光芒在黎明裡閃爍,仿佛露水的凝結。

    那些光芒從每一寸土地裡逸出,凝聚成縷縷白光,在黎明前的大地上随風飄蕩,宛如海上煙霞。

     然而,雲浮城的女神們卻清楚的知道、那是純淨之極的靈魂的光芒。

     人的精神力分而可以稱之為“魂?魄”,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

    其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這“三魂七魄”本聚于人軀殼之中,主宰人的喜、怒、哀、懼、愛、惡、欲,在人死後便随風而散,出殼去往黃泉。

     少城主執意重返雲荒,被尚昊城主在盛怒之下震碎了靈體,三魂分離,七魄流蕩,從九天灑落于天地之間各處。

    化為齑粉的靈體需一年之後才得重新凝聚成形,轉往彼岸——于今看來,離湮城主已經感知到了大陸上的種種苦難,已經極力想早日凝聚魂魄、以求轉生。

     誕生于這樣風雨飄搖大陸,少城主将會有怎樣的一生? 黑暗的艙室裡,隻有間或響起的輕微嘀哒聲,仿佛水滴墜入湖心。

     微弱的珠光照亮了昏迷之人的臉——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在無意識時、依舊镌刻着深沉的憤怒和殺意,劍眉緊緊蹙起,薄唇抿成一直線。

    有閃電般的金光在他身體上穿梭來去,仿佛金色的鎖鍊一層層纏繞,将肌體灼燒,鑽入了身體深處。

     雲煥緊緊咬着牙,手抽搐了一下,顯然正有極大的痛苦在體内洶湧。

     “主人……主人。

    ”被固定在金座上的鲛人低下頭,輕聲呼喚,淚水從碧色的眸子裡如斷線珠子般落下。

    外面天翻地覆,烽火四起,然而她根本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拼了命想及早的将迦樓羅重新驅動,帶主人離開險境。

     擱淺在斷裂白塔上的巨大機械發出一陣接着一陣的鳴動,雙翼顫動,幾度要重新掠起,然而顯然是力量不夠,到最後還是重重一頓、重新挫了回去。

     潇咬緊了牙關,凝聚全部心神去操控這架龐大的機械,額頭冷汗如雨。

     “師父!”也不知産生了什麼樣的幻覺,金座裡的人霍然睜開眼,失聲驚呼。

    雲煥臉色蒼白如死,睜開的眼眸已全然變成金色。

     “主人!”潇發出了驚喜的呼聲,全身顫栗,“你醒了麼?你…你沒事吧?” 然而雲煥沒有回答,死死握住金座的扶手,不停地喘息——方才的幻覺還殘留在腦海裡。

    每一次……每一次睡去,幾乎是一閉上眼睛,他就會看到當頭斬下的光劍,和那樣冷如冰雪、意味深長的眼神。

     “師父……”他在恍惚中喃喃,擡起手支撐住了搖搖欲墜的額頭。

     師父,你的在天之靈,恨不得親手将這樣的我斬殺,是麼?可是,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我不甘心就這樣被那些強權之手如蛛絲一樣的輕輕抹去,卻連一聲悲鳴都不發出!我不甘心!師父,我要報複,要殺盡那些該殺的人,将這個黑暗腐朽的帝都一掃而空!所以……請原諒,無論怎樣,我都還想活下去! 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所以,不惜背棄了天地。

     發出長長的歎息,低下頭,冰冷的唇印上了手腕。

     那裡,傷痕斑駁交疊,顯示着他坎坷殘酷的前半生。

    斑駁的傷痕在年輕的肌膚上重重疊疊,烙印着他二十幾年來最難忘的記憶——每一個記憶,都和那個人緊密相關。

     上天待他太狠,這個世上,什麼是他所珍視的、什麼就是上天要從他手裡奪走的!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金座裡的軍人忽然睜開了眼,直直看着艙外已然接近尾聲的戰役,臉色在急遽的變化——仿佛身體裡有一種力量在洶湧,強烈而奔騰,幾乎要突破他軀體的限制,直接化為毀滅一切的紅蓮火焰! “潇!”仿佛再也不能忍耐,他忽然重重将手拍在金座扶手上,仰頭發出了一聲長嘯,“我給你力量——啟動迦樓羅!立刻啟動迦樓羅!” “是!”與他背向而坐的鲛人領命,同時凝聚了全部心神。

     力量從他雙手上洶湧而出,貫注入整個機械的核心部位。

    仿佛也能覺察出這種力量的邪異和猛烈,迦樓羅刹那間發出了畏懼般的顫栗,隻是一瞬,隻見白塔上空風雲急卷,金色的巨鳥披着清晨的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