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波特蘭大街的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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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隻剩下蒼白的指甲和手指上被酸液染上的褐色斑點。

     “我掙紮着站起身來。

    起初我十分軟弱,就像襁褓裡的嬰兒一樣——用看不見的腳艱難地邁着步子。

    我十分衰弱,而且感到很饑餓。

    我走到自己修面的鏡子跟前,可是什麼也沒照見——除了我眼睛的視網膜上有一層比霧還淡的色素外,什麼也不存在了。

    我不得不趴在桌子上,把額頭貼在鏡子上才能看見。

     “我拉了一角床單遮在眼睛上,整整睡了一上午。

    快到中午時,我又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我已經恢複了元氣,就坐身傾聽,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耳語聲。

    我跳起身,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開始動手拆卸那些儀器,并且把它們分散堆放開來,這樣一來,就誰也休想很快把它們安裝起來。

    接着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還有叫喊聲,最初是房東在叫喊,後來是另外兩個人。

    為了拖延時間,我随口應了一聲。

    我打開窗戶,抓住那塊看不見的毛織物和枕頭,把它們扔到水箱蓋頂上。

    就在此時,房門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顯然外面的人想把門鎖撞開。

    幸好我早有準備,前些日子裝了個結實的門闩,一時撞不開。

    我又驚又怒,不由得渾身哆嗦起來,一邊趕緊收拾東西。

     “我收集了一些廢紙、稻草,還有包裝紙什麼的統統堆放在房間的中央,然後打開了煤氣開關。

    這時,沉重的拳頭像雨點似的敲打在門上。

    我找不到火柴,就忿怒地用拳頭捶着牆。

    後來我關上了煤氣,爬到窗外的水箱蓋上,輕輕地放下窗子,坐在那兒。

    這地方很安全,他們是沒法看見我的,我卻恨得咬牙切齒,等着看他們進屋後的舉動。

    很快他們劈開了一塊門闆,随即就撥掉了門闩上的扣子,于是門打開了,他們站在門口。

    原來是房東和他老婆的前夫的兩個兒子——都是二十三四歲,身體很結實的小夥子。

    樓下那個饒舌的老太婆也戰戰兢兢地跟在他們後面。

     “他們發現屋裡空無一人,你可以想象一群人大驚小怪的可笑模樣。

    一個小夥子立刻沖到窗口,打開窗子向外張望。

    他那睜得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長滿胡須的面孔,離我隻有一英尺。

    我真想一拳打在他那副醜臉上,可是我竭力忍住了。

     “他對着我的身體一眼望過去,其他的人也緊跟着過來瞧了一下。

    老頭兒緊張地注視了一下床底下,然後他們又一窩蜂地向碗櫃逼近去。

    最後他們不得不用猶太話和倫敦土話争論起來,他們的結論是:剛才屋裡并沒有人回答,完全是幻覺欺騙了他們。

    我坐在窗外,眼看着這四個人(老太婆進來了,她滿臉疑惑,像一隻貓似的不停張望),在猜測我是否還在屋裡,究竟藏在哪裡,這情景使我感到異常得意,剛才的滿腔怒火也煙消雲散了。

     “那老頭兒操着南腔北調的方言,我聽出他的意思,他大概同意老太婆的說法,認為我是一個活體解剖學家。

    兩個兒子則用蹩腳的英語斷定我是個物理學家,并且清他們注意發動機和輻射機。

    事後我發覺他們把前門闩上了,顯然害怕我會突然回來。

    那老太婆鬼鬼祟祟地瞧了一眼碗櫃,又去床底下張望。

    這時,一個小販(他和一個屠夫合租住在我對面的房間裡)走過樓梯口,他們把他喊了進來,向他指手劃腳他說了一通。

     “我突然想到房裡的那部特殊輻射機,如果一旦落在一個聰明而能幹的人手中,那我的全部機密将暴露無遺了。

    于是我悄然地從窗台上跨進去,避開那老太婆,把上面一個小型發動機碰翻下來,不偏不倚把兩儀器砸得粉碎。

    哈,他們全吓壞了!就在他們鬧不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我偷偷溜出房門,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樓去了。

     “我在一間起居室裡等着,後來他們下樓來了。

    他們一邊争論,一邊猜測,因為沒有發現什麼‘恐怖’,全都有些失望的樣子,而且誰也說不清用怎樣合法的辦法來對付我。

    當他們剛走進地下室,我就帶着一盒火柴蹿上樓去,點着了廢紙亂草,還堆上了椅子鋪蓋,用橡皮管把煤氣引過來” “不錯。

    燒房子是唯一消滅痕迹的辦法,你不必驚訝,這房子是保過險的我輕輕地拉開前門的門闩,走到街上。

    現在我是個隐身人!我深信這看不見的身體給我創造了非常有利的條件。

    我的腦子裡頓時湧現出各種狂妄、驚人的計劃,現在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做這一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