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人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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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秘莫測的藍眼鏡在凝視着她。

     “把帽子留下。

    ”他含糊不清地捂着餐巾又說了一遍。

     霍爾太太從極度震驚中清醒過來。

    她把帽子放回爐邊的椅子上。

     “我原先并不知道,”她喃喃地說,“先生”她不好意思地住了口。

     “謝謝。

    ”他冷冷地說了聲,藍眼鏡從她身上移到門口,又移回來直望着她。

     “我馬上就去把它們烘幹,先生。

    ”她說着,就帶着衣服出去了。

    剛出門,她又朝那纏着繃帶的白腦袋和沒有表情的藍眼鏡盯視了一下,那條餐巾依舊遮住他的半截臉。

    關門的時候,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滿臉充滿驚惶困惑的神情。

    “天哪!”她低聲自語道,“竟有這樣的人!”她蹑手蹑腳地走進廚房,心慌意亂的,以緻忘了去追問米莉此時又在磨蹭什麼了。

     客人坐在那裡,聽着她愈走愈遠的腳步聲,他向窗外張望了一番,然後拿掉餐巾,又開始吃飯。

    剛吃了一口,又疑心地看看窗戶,再吃第二口。

    接着他站起身,手裡還握着餐巾,走過去把窗簾放了下來。

    窗簾一直下到有白紗簾擋住的下半截窗格的上端,房間立即變得昏暗無光,他這才松了口氣,安心地回到桌邊去吃飯。

     “這個可憐的人準是碰到一次意外的事故,要不然定是做過一次手術剛開過刀什麼的,”霍爾太太想,“那些繃帶可把我吓壞了。

    ” 她添了些煤,打開曬衣架,把客人的外套抖開晾上去。

    “還有那副眼鏡!為什麼他的頭看上去更像一個潛水的頭盔而不像人的腦袋呢?”她把圍巾挂在衣架的角上。

    “幹嗎老拿手帕捂着嘴,連說話時也捂着也許他的嘴巴也傷了準是的。

    ” “哎呀,我的天哪!”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忙轉過身大喊,“米莉,米莉!土豆煮熟了沒有?” 當霍爾太太進房收拾餐具時,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客人的嘴一定是在意外事故中破了相。

    當時他正在抽煙,當她在房裡的時候,他那塊包着臉孔下半部的絲巾從未取下過,就這樣把煙鬥插進嘴裡。

    這并不是他健忘的緣故。

    因為當煙絲燒完的時候,她明明看見他對它瞧了一眼。

    他坐在一個角落裡,背朝着窗簾。

    他吃飽喝足,身體也暖和過來,所以現在說起話來也不像剛才那樣粗暴了。

    紅紅的爐火反射到他的大眼鏡上,給它添了幾分少有的生氣。

     下半部的絲巾從未取下過,就這樣把煙鬥插進嘴裡。

    這并不是他健忘的緣故。

    因為當煙絲燒完的時候,她明明看見他對它瞧了一眼。

    他坐在一個角落裡,背朝着窗簾。

    他吃飽喝足,身體也暖和過來,所以現在說起話來也不像剛才那樣粗暴了。

    紅紅的爐火反射到他的大眼鏡上,給它添了幾分少有的生氣。

     霍爾太太很樂意回答他的問題。

     “要知道,先生,那是高地的一條陡路。

    ”于是就馬車問題她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子,“一年多以前,那路上翻了一輛四輪馬車,除了車夫,馬車裡的一位紳士也摔死了。

    先生,意外事故總是瞬間發生的,是不是?” “對。

    ”客人并沒有表示出多大的興趣,隻是透過捂着的圍巾随便答應了一聲,雙眼卻在那副深幻莫測的大眼鏡後面冷冷地瞧着她。

     “意外發生在眨眼頃刻之間,可是恢複起來卻不那麼容易。

    先生,就拿我姐姐的兒子湯姆來說,手臂割破了——在草地裡摔了個筋鬥,胳膊正好撞在鐮刀上——天哪!他包紮了三個月。

    先生,說來您也不會相信,現在我一瞧見鐮刀就害怕。

    ” “這我能理解,”客人說。

     “有一段時期,我們還以為他非得動手術不可,傷口可厲害哩,先生。

    ” 客人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幹澀,像噎在喉嚨裡。

     “是嗎?”他問。

     “是的,先生。

    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當時我姐姐還要照料其他幾個孩子,就隻好由我去照料湯姆。

    要纏繃帶,還要解繃帶。

    所以,先生,我想冒昧地說,先生” “請給我把火柴拿來!”客人突然打斷說,“我的煙鬥滅了。

    ” 霍爾太太正在起勁地介紹她在護理中所做的一切,卻被無理地打斷了,她十分懊喪。

    愣了片刻,想起他付過的兩個金鎊,便去取火柴了。

     “謝謝。

    ”當她把火柴放下時,他簡短地說了聲,并轉過身去背向着她,眼睛又朝窗外望去。

    顯然他對于手術和繃帶的話題十分敏感,她終究沒再“冒昧地”說下去。

    可是他那副傲慢的樣子已激怒了她,所以當天下午又活該女仆米莉倒黴。

     客人在客廳裡一直呆到下午四點,相當安靜,絲毫沒有受到任何打擾。

    想必他在愈來愈暗的屋子裡獨自抽着煙,也許正靠着爐火在打瞌睡。

     假如有人感興趣,留神聽一下,那他準知道這期間客人起身添過一兩次煤,并在房裡來回踱了五分鐘光景。

    有時他也自言自語,接着吱吱嘎嘎。

    一陣響,他又在扶手椅上坐了下來。